这个世界上充满了遗憾,陈标被杜遵道骗了一碗热汤之后不平难消,忧郁成疾,到了济南之后就病倒了,医治无效不到三日就吐血身亡,和张翠山竟是一面都未见上。
不久之后刘福通得到消息,心中悲愤,仰天起誓:“陈掌柜的你在天有灵,我刘福通必取杜遵道的首级为你祭奠!”
还没等刘福通向杜遵道发难,一场灾难性的打击就突袭到红巾军的头上,元廷得知红巾军连下十五城,举国震惊,元顺帝和朝中大臣一番商议,派出脱脱为讨逆军大元帅,提五万兵马直扑永年城。
讨逆军多为骑兵,机动性极强,不过两日就南下到了永年城外三十里处。
脱脱金盔金甲,威风凛凛,气势不凡,却又是个儒将,精通战术,论声望和手段不下于察罕。安营扎寨之后,升军帐议事。
“布诺将军!”脱脱拈起第一道令箭。
“在!”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魁梧大汉应声跨前一步。
“本帅给你一万轻骑,连同你的嫡系一道,限你天亮之前拿下武安城!”布诺领命而去。
“郑恩将军!”这次出列的是一个汉将。
“本帅要连夜奇袭邯郸府,给你留两万步兵包围永年城,反贼的头领韩山童此时正驻扎于此,兵力至少有七、八万,如果被发现了你只许佯攻不可攻城,一切等本堂和布诺将军完成战事之后再议!”郑恩也领令而出,下去布署。
“脱脱帖木耳,你这是打算一锅把韩山童给端了啊!”脱脱刚布署完作战任务,身后就传来一道深厚的声音。
“叛军这些声势太大,若是不能全部歼灭,至少也要予以雷霆一击。本帅在王爷面前班门弄斧,见笑了。”脱脱对此人那是相当客气。
这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身着黑色蟒袍,剑眉深入云鬓,脸堂黑似锅底,还是个皇族中人。
“你不用客套,你我同出一门,老师当年也说过,论战场杀敌你不如我,可是论起谋略来我可是拍马也赶不上你。”
“多谢王爷这次在皇帝陛下保举本堂,若是这次能顺利拿下韩山童,咱们这一系必能声势大震,压制住忠勇王的野心。”朝堂的形势错综复杂,脱脱虽然领军出征,却也与政治脱不了干系。
一旦平叛成功,伯颜一系必受打压,保皇派就占得上风;反之失利的话,脱脱非但要交出兵权,连同燕赤木等皇族之人也只能夹着尾巴低调做人。
“所以啊,你得给我安排一场,在大都弊得久了,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似的,该活动一把了。”燕赤木虽然贵为王爷,却又是个战争狂人,一上战场就兴奋,这一点和程峰极为相似。
“王爷地位尊崇,又身为监军,岂能以身犯险?” 脱脱看他心痒难熬,心下好笑,有意挤兑。
“哪里来那么多破道理?既然你还知道本王是监军,压着你一头,那本王就命令你给我个任务,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打上一场。”燕赤木见软的不成,改玩横的了。
“王爷放心,重头戏还在后面,待两路人马回军,拿下韩山童的美名自然是王爷你的。”脱脱淡然一笑,并不介意燕赤木的无礼。
“这还差不多!其实本王还有一个秘密的任务。”燕赤木这才眉开眼笑,只是他刚毅的五官配上这副略带点贱的笑,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矛盾感。
“嗯?”
“老师知道你手无缚鸡之力,特地命我要贴身保护你。”脱脱虽然功夫一般,但到了战场上也能舞剑伤人,可到了燕赤木的嘴里就成了一个弱不经风的书生了。
“师恩深重,弟子拜谢。”脱脱听罢面色郑重地行了一礼,燕赤木并不闪躲,坦然相受,二人都明白这一礼是对他们的老师的。
“你说咱们这次能不能把布诺给拉拢过来?”燕赤木的嘴有些贫,脱脱是个君子,有些事虽然想到了却也不便讲出来,他给提了个话题。
“布诺是忠勇王的义子,又是其多年栽培出来的超级悍将,想说动此人,难!”脱脱对布诺知之甚深,摇头自承办不到。
“所以你就让他去吃掉武安那块难啃的骨头,对不对?”武安城虽然不及邯郸府地盘大,但地理位置极为重要,韩山童在那里驻了三万兵马,仅次于永年城的兵力。
“所谓慈不掌兵,本帅这也是无奈之举啊!布诺是个忠厚人,作战勇猛,以他的实力必能攻下武安城。”
“哼!你咋不说他布诺还带着一千飞鹰铁骑呢?论战力足抵普通骑兵的五倍!”燕赤木不喜脱脱抬举布诺。当年在大都他曾与布诺做过一场,二人比箭之时他险些被布诺射瞎一只眼。
“也不知这一战下去,一千飞鹰铁骑还能剩下多少。”脱脱黯然一叹,不再言语。
“要我说,死光了才好,趁这一战好好削削伯颜那个老家伙的实力,既能剿了叛军,咱俩又能立上一场功劳,简直是一举三得。”脱脱黯然不语,燕赤木一个人却是说得眉飞色舞,口沫飞扬。
两万铁骑一阵疾驰,脱脱和燕赤木带着清一色的骑兵准备夜袭邯郸。
“郑恩留守在此是不是太轻松了,你也不给他派点活干干?”马车中,燕赤木的嘴巴也不闲着。
学习兵法的时候他老想着舞刀弄棒,什么韬略、计谋之类的一点也听不进去,文化课方面纯属一学渣。
学霸脱脱平静地回答:“郑将军是汉人,从底层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为人虽然低调,却是有着几分本事的,如果本帅所料不错的话,他现在已经开始在永年的两处城门外面做好了埋伏,王爷尽管放心就是了。”说罢不再理会燕赤木,闭上眼睛小睡。
“说白了不就是汉人比较容易控制么?你说要是全天下的汉人都像郑恩一样该有多好,吃饱了撑的没事造什么反?”
脱脱依然闭目无语,没必要跟这个政治白痴讲话降低自己的智商。
武安城外。
布诺带着一万多骑兵数百里奔袭,到了武安城外五里处。
“第一个千人队向武安城的叛贼挑战,许败不许胜,明白了吗?”布诺向第一队的千夫长下了命令。
“末将遵命。”千夫长得令之后拨转马头带人攻城而去。
“飞鹰铁骑去前面的高梁地里埋伏,战马一律口衔梅,脚裹布,不得发出声响,待千夫长将叛军引来之后再一齐杀出!”
飞鹰铁骑的千夫长得令后带队离去。
“余者,分成四队,注意队形不要散得太开,以免有漏网之鱼逃出,此战务必要将城中的三万红巾叛军尽数斩杀,听到了吗?”布诺随伯颜、察罕二人多年征战,调兵遣将极是娴熟,片刻功夫就将任务分配得井井有条。
武安城中红巾军的守将柯东,本是明教锐金旗主庄铮的得意弟子,看在他师父的情分上,颇得韩山童的器重,武安城地处河南与河北的交界,地势特殊,他亦是兢兢业业防守,以防有失。
千夫长带队到了武安城下,上前就是一阵骂阵。城头的守军倚着墙根睡得正香,被一阵骂声吵醒,睁开睡眼腥松的双目,扯起嗓子就是一阵大喊:“有鞑子来攻城啦!”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要不是布诺将军有令诈败,老子带着这一千人就能打下这武安城。”千夫长心下一声冷笑,骂得更起劲了。
笨重的城门缓缓开启,放下吊桥之后一员战将带着数十骑兵迎了上来。
“来将何人?快快下马受死!”千夫长按部就班,准备单挑落败。
“本将柯东,奉明王之命镇守武安,你个鞑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吵吵个啥?”柯东是个东北人,脾气本来就火爆,大半夜的从暖和被窝里爬出来,本就窝了一肚子气,手里的大关刀高高举起,就要砍人。
“柯东?没听说过。”千夫长有意激怒武安城守将,自是不会拣拜年的话说。
“鞑子无礼,吃我一刀!”柯东好歹也随着韩山童打了好几场胜仗,哪知竟被对面这个千夫长给无视了,胸腹间顿觉一阵怒火燃起,打马提刀就砍了过去。
“当!”
二人在马上拼了一个回合,千夫长只觉双臂有些发麻,心道此人果然有几分本事,不过心下也不惧,掉转马头亦是一刀劈出。
柯东本是锐金旗的手下,一手断岳刀法使得是娴熟无比,步战马战皆是不凡,抖擞精神与千夫长斗到一处。
二人实力相若,三十余合不分胜负。
双方的手下见主将勇猛,擂鼓为各自的将军助威。
又是十余合之后,柯东越战越勇,直杀得千夫长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虚晃一招,退了下去,捋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叫道:“你这厮果然厉害,撤!”
蒙古军顿时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柯东不疑有他,带着一队亲兵追了上去。
蒙古军全是骑兵,战马喂得又是精料,千夫长带着一众手下玩命的跑,而红巾军只有柯东与几名副将骑乘着瘦马,两支队伍越离越远才对,可不知怎么地,千夫长的队伍始终没能脱离柯东的视线。
拐过一片高粱地,柯东勒马止步,不知何时一员蒙古战将出现在叉路口,拦住了红巾军的路,来人手持一杆奇形兵刃,长约丈八,头上还有一圆形如刺般的铁锤,上面布满了铁钉,让人一看心里就发怵。
“本将在此等候多时了!”布诺横持枣阳槊冷峻如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