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凌阳突然笑道:“少主,九州十一坛的人已经到坛口了,要不随老朽过去瞧瞧?”
孙骆涯愕然,不过很快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呢喃道:“这些家伙总算是来了。”
祝凌阳感慨道:“是啊。若换做往年,他们这些来上贡的人在腊月二十五六应该就到坛口了。只是今年的雪势变幻无常,时而大如鹅毛,时而小如松子;雪势小到无妨,可雪势一大,这些护送马车而来的队伍就不得不停下行进的脚步了。不过还算凑巧,在除夕前到了山上,回头还能在这里吃顿年夜饭再回去。”
听完坛中大长老所言,孙骆涯只是附和着点头。他先前也有对这些上贡人迟迟未来猜测过,大致的想法与这位大长老所言基本吻合。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也不知道今年怎么回事,这雪势变幻无常,实在古怪。”大长老祝凌阳捋着白须,抬头看了看天色。如今雪是停了,可看天空的氤氲样式,可能待会儿还要再下。
比起祝凌阳的困惑,孙骆涯的心里倒有一点蛛丝马迹可以推敲。
在他想来,这些日子的风雪变幻无常,可能与前些日子,龙虎山那位师叔祖在京畿之地斩杀掉的大龙有关。
那封由鹰隼连夜从中州京畿之地送至扬州角鹰山的密信中,曾有提到,说是京畿之地出现一条来历不明的黑色大龙,大龙在烈日高悬平原与山海峰的交界处打了个洞,直通大唐龙脉。
密信上所写的内容,与当时曲红莲在扬州时与他提到的内容基本吻合。龙虎山弟子尽数离山,前往京畿之地斩杀蚕食大唐龙脉的妖龙。最终,妖龙被斩。天上分别掌管人间的“国运”、“武运”、“文势”的三位白衣仙人,掠过了天门,亲手处置了那条千丈长的大龙。
妖龙所吞噬的大唐龙脉,其实本身就是大唐的国运,按理说只要把妖龙所吞噬的国运返还给大唐便可,可那三位仙人并没有这么做,他们把妖龙所汲取的大唐龙脉,一分为三,一份化作了大唐的国运,一份化作了大唐的文势,还有一份则是大唐的武运。
由此可以推敲出,在经过年底这段日子的沉淀,到了来年开春以后,恐怕大唐王朝要迎来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
对于现今的大唐王朝来说。正因国运强盛,这才能威慑住相隔数万米的大宋王朝。天下一十四州,大唐独占九州,而大宋只占其五。历年来,大宋王朝日渐强盛,隐约已有跟大唐王朝分庭抗礼的气魄。可真要打起架来,大宋王朝仍是会不敌大唐。
数十年前,老唐王李芝高就曾率兵攻打大宋,竟把大宋皇帝赵宣祖给直接吓倒驾崩。可想而知,当时在老唐王手中的大唐王朝,其国力之强,何其壮哉?
只不过,到得最终,老唐王李芝高还是没能将大宋王朝给一举攻下。做那拥有天下十四州的人间共主。
在大宋皇赵宣祖驾崩之后,他的儿子,赵元朗赵太祖继位。并从各州借调来骁勇善战的精兵,共计二十万。可比起来势汹汹的大唐王朝三十万的兵力,大宋王朝的一干将领都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足足差了十万兵力,这该拿什么打?
到最后,是赵太祖赵元朗亲自领兵二十万,与大唐王朝的三十万兵力打了一架。沙场之上可不能光是纸上谈兵的货色,赵元朗从小就善骑射,长大后更是骁勇善战,大宋能掌握天下五州,其绝大部分功劳就得归功于赵元朗。
赵元朗本身就是天子守国门的典型例子。他不仅骁勇善战,胸腔之下更是暗藏文韬武略千万数。在他登基以来,亲自领兵二十万,竟硬是抵挡住了大唐三十万的强兵进攻。后来,元气大伤的两国定下协议进行长期休战。
然而,事到如今,强国大唐的国运被悉数挖空,更是被天上仙人一分为三,从总体上讲,这对于大唐王朝的总体实力上没多少改变。可对于本就强盛的国运来讲,却是严重的削弱。
大唐王朝,重武轻文。除却幽州城是个例外。其余州城,文风不显。如今天人将国运转化为了文势。想必接下来几年,大唐文风将会兴盛。武风自然不必多说。
后唐比起早已覆灭的前唐,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前唐被后世称之为盛唐。大唐盛世,岂是三言两语便能道尽的绝世风华?
遥想盛唐时期,王朝内的名流士子层出不穷,与当今大宋王朝兴盛文风有着极其相似之处。
孙骆涯沉着脸,心里来回推敲一二。
如果真如万事通万老爷子所说,来年的大唐王朝,不止是文风,而且武运比起往年也要强盛数倍。那么到了开春以后,山下的这座江湖将会真正迎来一个“武运昌盛”的大年份。诸多在武道一途潜力无限、天赋异禀的武夫,在来年或许有机会汲取大唐的武运,反哺自身,从而化作境界修为。到了来年,恐怕这个江湖中拥有七境武夫也不再是少数。
“少主。”祝凌阳见身旁的男子表情呆滞,当即轻声叫道。
孙骆涯回过神来,轻声“嗯”了一声,随后说道:“没事的祝爷爷,咱们先去坛口瞧瞧吧。也不知道今年有什么稀奇的古怪玩意儿。”
祝凌阳点点头,随后便与这位年轻的少主并肩而行。
老者身形修长,与阴鸷面相相结合,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恶人形象。不过在孙骆涯的眼中,这位长相可怕的老人,却是角鹰山上为数不多的慈善之辈了。
两人在离开孙府的大门之前,便有门房托人从城中马厩牵来了两匹枣红马。两人骑马下山,前往半山腰的坛口处。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除了一些大致的客套寒暄。剩余的便是祝凌阳将此次下山游历江湖时遇见的奇人异事说与这位少主听。这么多年以来,这位小少主最爱听的就是他讲一些江湖上的事迹了。
孙骆涯坐在马背上,双手牵着缰绳,一脸认真地听着老人所讲的那些有趣故事。比起孙希平所讲的那些江湖秘史,祝凌阳所讲,倒是真的江湖路上遇见的景与物了。
故事平平淡淡,景物也都一句带过,就连一些江湖人物也都是随口一提。但听在孙骆涯的耳中,却会让他觉得有一种心生向往的感觉。
或许,祝凌阳所提到的,渔家歌唱、牵马看夕阳、或是某家酒肆的貌美小娘像极了老熟的妇人,与那些过路客官调笑几句等等,都是江湖上随处可见的风景,可这样平淡的风景,却是孙骆涯最想去走走看看的。
如果祝凌阳所说的,是哪家门派为了钱财或是武功秘籍又暗地里将那座门派残杀殆尽,或是江湖杂乱帮派之间的明争暗斗,这些虽然也是江湖事,可孙骆涯大从心底里不喜欢。他所向往的江湖,不应该充满了铜臭气,也不应该到处弥漫着糜烂气息,更不应该如此的肮脏。
他当下所向往的江湖,是渔家唱晚,是杨柳依依,更是小桥流水;当然了,如果能够与喜欢的人一起乘马看夕阳是最好。
可若果孙希平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就会笑骂一句“滚你丫的田园生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