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在七天后的早上赶到的京都,宫门一直为他们打开着,夏妤的马直接在小丁的院门前停下,她翻身下马,甩开马鞭子,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就奔去了房间之内。
房内,一个蒙着面的女孩子和秋天在一起抱着,她来不及看清楚蒙面的女孩子是谁,上前接过小丁,注射针剂。
小家伙的哭闹声很快在入睡之后渐渐的平息了。夏妤抱着小丁,感受着怀里的小家伙的重量,看着他比她离开的时候已经长大了不少,微微笑着,心底却是苦涩的。
为了苏摩,为了当年与苏摩之间的一些交易背后的随口的话,她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不管双方谁先死,都不能放弃对方的死,所以她不惜一切的要救好苏摩,却不想,为此忽略了自己的两个襁褓。
“娘娘……”夏妤微微抬头,瞧着面前蒙着面的春天,愣了一下,“春天?”
“是,娘娘,我是春天,您回来了真好。我……”
“你的脸怎么了,为什么蒙着,屋子里很热,你这样不难受吗?摘了!”
春天愣了一下,微微后撤,回头瞧着身边的秋天。
秋天笑笑,走上前,“娘娘,春天她不热,呵呵,习惯了。”
“习惯了?甜甜这么戴着吗?生病了?小丁身上的疹子暂时不会传染,也不该是大人传染给他的,蒙了面也没有任何作……”夏妤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春天低头的时候那条若隐若现的伤疤。那是利器割伤的,伤口很深,长长的一条,皮肉都外翻着。
“春天!”夏妤将小丁放下,走上前,摘下春天脸上的白布,看到了那条长长的疤痕像一条趴在脸上的蜈蚣,不过更加的粗壮更长,从眼底下一直延伸到她的右耳。
“何人做的?”
夏妤本来以为很镇定,却不想问出这样的话之后感觉全身都在发抖。
“娘娘,奴婢,奴婢没事的,现在已经不疼了,愈合的很好。”
“我在问你是何人所为,是谁?”
夏妤的声音不大,却透着无比的恨意。
春天微微低下头,很快的将白布再一次蒙在了脸上。
那边的秋天抽噎着,担心吵醒两位皇子,压抑声音道,“是,是崔芳芳。”
“混账!”
夏妤深吸一口气,拉着两个人往外面走,看到了院子里的百合,她在冬日里没有穿鞋子,赤足站在雪地里,背后站着一脸担忧的周逸轩,她眼神涣散,手里捧着自己的鞋子,扬天看着晚上飘动的白云,嘴里振振有词,“飞啊,飞啊,飞啊……”
夏妤的胸口上一阵悸动,她晃了三晃,慢慢低下头,听得百合的声音,满眼全都是泪痕,“皇上在何处?”
“娘娘,不管皇上的事啊,我们出事的时候皇上不知道的,崔芳芳冲进王府的时候皇上还在东方城,那个时候皇上出去找……”秋天的嘴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这样快了,春天使劲的抓着她的手,她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无限的后悔充斥着夏妤的周身,她的身子虚弱的晃了一下,眼前一片漆黑,背后不知道谁的一双大手将她扶住才勉强站稳。
周逸轩瓮声瓮气的说,“妹子别担心,百合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再说了,你出事大家也不想,要不是你逃走了,皇上也不会这么快回来不是,那出事的可不只是咱们了。再说了,崔芳芳就是打着注意要叫妹子伤心的,所以早晚大家都有这么一次劫难,你别难过。”
夏妤的泪水成线的落下来,从未感觉到这样的无助和不甘心,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她后悔,为何当日不直接从东方城往京都走呢。为什么?
“妹子,别哭,你一哭哥哥心里就难过,这件事要怪还是怪那些坏人。不过这次回来就好了,大家都在一起,你,哎哎,去哪儿啊,皇上不在那边,去了军中了,听说黄轩那混账东西也跟来了,皇上要发兵呢!”
夏妤收住脚,又调转了一个方向,翻身上马,直奔军中。
赶到军中的时候,蒙烈已经带人出去了,因为暂时行踪不定,她就算出去了也不知道要去那里找,只能坐在军中继续等待着。
军中的张龙正在校场上训兵,滔天的呐喊震慑在军中的每一个角落。
夏妤独自走出来,看着过往的侍卫不认识她却认识背后走来的暗卫,于是也纷纷向他行礼。
夏妤一面走过一面看着那些整齐的训练步伐和强悍的队伍,张龙瞧见她走过来,对着身边的都尉交代了一番跑了过来,夏妤看着他,比从前黑了,不过高了一些,壮士了一些。
“皇后娘娘!”
夏妤微微点头,从他身前走过,看着他就想到了张落樱。
“张龙,你想她吗?”
张龙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夏妤道,“我恨我自己。”
她很自己的任性,很自己的自以为是,恨自己的以为可以顾全大局,却不想,到头来她身边的人都受到了伤害,而活的最好的却是她自己。
张落樱的死,她一直认为自己有一个不可推卸的间接原因。
“皇后娘娘的想法属下明白,但是属下想说,人的命长短不是由自己决定,更不是你我之间能够决定,落樱她已经到了该去另一个地方的时间,所以娘娘不需要自责,更不要将这件事怪罪于自己的身上,落樱就是这样的个性,她宁折不弯,所以当日,我想,她做的很对。”
夏妤震惊的望着张龙,琢磨着他说的那句宁折不弯,张落樱的宁折不弯……
“……”夏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仰头瞧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问道,“皇上的行踪可知道?”
“回娘娘,相信皇上会很快回来,不过皇上的行踪属下却是不知。”
“我们继续等。”
等待崔芳芳和黄轩的死,她很愿意的。
天黑的时候,夏妤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馒头和稀粥,微微蹙眉,问道,“你们平日就吃这些吗?”
张龙点头,“是的,皇后娘娘,皇上与我们的伙食一样,皇上说不会搞特殊,因为大家的命是一样的。”
夏妤倒不是关心这一点,而是想着入冬之后身上体寒的例外,大家的营帐里没有炭火,只吃这些不会暖身子,并且这些,没有影响,想了一下,她将系统里的一些荤菜拿了出来,虽然不多,不过也够军中的将士们改善一下了。张龙瞧着夏妤一件一件的从身体里拿出来的那些鸡鸭鱼肉,吃惊的瞧,嘴巴越长越大,以为东西实在太多了,占满了整个军帐。
“娘娘……”
“那去吧,分下去。”
“是,多谢皇后娘娘!”
临走的时候张龙随后将一只鸡腿放到了夏妤的碗里,夏妤笑笑,看着鸡腿摇头说,“我不吃,算是我请你的,拿走吧!”
“皇后娘娘,大家都有了,并且大家的伙食现在还是一样的。”张龙微微拱手转身要走,可他的脚步在军帐的门口停留着,抬头的时候看到了跪在外面的士兵,在一个都尉的手势之下,大家齐声的呼喝,“多下娘娘加餐,多谢娘娘的鸡腿,多谢娘娘的关照,多谢娘娘和皇上的照拂……”
夏妤笑着,站起身,点点头,目送他们欢呼着离去。
最后将目光落在张龙的身上,掐着他的眼,低声说,“张龙,谢谢你。”
张龙惊的一下,回身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属下实在是不敢接受,请皇后娘娘收回,属下只是做了一件作为属下应该做的事情,叫皇后娘娘知道,舍妹的死于皇后并无关系。”
“好,好,好……”
夏妤饱含着热泪,将碗里的鸡腿狠狠的咬住,有滋有味的嚼着。
“夏妤……”
夏妤缓缓睁开眼,才发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她愣了一下,看着蒙烈身上的血迹,惊的从床上坐起,看着他。
“我没受伤,不是我的血,我抓到黄轩了,崔芳芳已经死了。”
“人在哪里?崔芳芳的尸体在哪里?”
“在山上,我带你去。”
“好!”
夏妤站起身,任由蒙烈抓着她的手匆匆出门,出了营帐看到了骑在马背上的于哲和文书生,纷纷对他问好,“皇后娘娘!”
“恩,我们现在就去。”
夏妤翻身上马,在一阵紧促的马蹄音之下,踢踏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