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里闷热潮湿,一丝光亮也没有,要用手摸索着前进,温朔的身高体型在这里完全受到了限制,如果此时前面的桑达荼荼转身对他攻击,他几乎不能有效的做出反击。
因此温朔偷偷的将手枪扣在手中,然而桑达荼荼却十分放心他跟在身后,还不断的小声说这话来提醒他注意别撞头。
“这种树洞距离很短,但是这周围有十来条,或许更多,但是我知道的就十来条。”桑达荼荼小声的说道:“如果遇到火拼或者政府军,只要散入这些树洞就能撤离一部分人员,政府军那些人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多加工过的树洞。”
“……你怎么知道政府军的事?”温朔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一边提高警惕。
“给钱就能知道了,我们国家的政府军是什么样子,难道你没听说过?从上到下都是腐败分子。”桑达荼荼撇撇嘴,对自己国家的现状十分不满,“不过这也挺好,不然像我们这样的人,哪里有翻身的余地。”
“你做的事情不是翻身,而是玩命。”温朔提醒她,劝诫的语气很明显。
桑达荼荼闻言顿了顿,轻轻的哼了一声,说道:“不玩命,怎么才能活下去……你以为像你们国家?我可以打打工赚取微薄的工资度日?在我们这里,弱者连生存的权利都可以被剥夺。”
“是么?”温朔不与他讨论国家政体。
“……你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桑达荼荼奇怪的转过头来,“最近你们国家不是有一艘民船被劫持了么?船员的尸体都飘到附近一个村里了,我听说似乎已经引发了外交问题。”
温朔沉默的摇了摇头,他从新闻上知道一些情况,但这不是他的任务范围,国家有国家的安排,他自然不会过多关注。
桑达荼荼爬到一个树洞口,在朦胧的光线中笑了笑,她问道:“如果你的尸体出现在这边,会不会也引发外交问题?”
“……我会尽量不留下全尸。”温朔淡淡的回答道。
这种问题他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最后一颗子弹、或者最后一颗手雷都是留给自己的,对他们来说,被俘虏或者留下全尸是耻辱、而且会有很多麻烦,所以尽量让自己就此“彻底”消失,才是最终的归宿。
桑达荼荼笑了笑,说道:“放心,我没打算杀你,上来。”
她带着温朔钻出树洞,温朔看了看,这就是刚才桑达荼荼消失的那颗大树背后,如果这周围有很多这样的树洞,那么狙击手的潜伏就变得很被动,目标有可能突然消失,然后从另一个地方冒出来,说不定就像刚才,从自己的身后突然出现。
如果当时那条大黑狗狂吠并且朝自己攻击,桑达荼荼完全可以躲在树洞口给自己致命一击,而不会跑来与自己“叙旧”。
这个女人的脑子里面到底装着些什么?她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吗?
“……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已经好几年了吧。”桑达荼荼带着他绕过前哨站,往山后走去。
“我也没想过还能在任务里面见到你,你为什么还在给毒枭工作?”温朔质问道。
桑达荼荼奇怪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那是给钱的老板,谁给钱我就帮谁做事,不然怎么活下去?不用吃饭和补给弹药?这里最多的就是毒品贩子,哪个老板都多多少少涉及了这个,我怎么挑选老板?”
“……你也帮他杀人?”温朔沉声问道。
桑达荼荼偏着头,一副无辜的表情,她的心理认同自己的性别后,言行举止都开始变得更像女人,这幅无辜的表情让温朔皱起了眉头——这女人更会迷惑人了!
“我说过我自己从来没亲自动手杀过人,这种事情都是手下去做的。”桑达荼荼解释道。
“那也是你的命令,你以为你看不到、或者你不亲自动手,就没有沾染血腥吗?”
“沾就沾吧,我满身是血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桑达荼荼撇撇嘴,有些无奈的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温朔沉默的跟着他,天上一轮毛月亮在密林中投下黯淡的光线,丛林越来越密,似乎是平时根本无人行走的路,桑达荼荼停了下来。
“你等我一下……”她掀开头上的斗篷,将脑后的长发扯了出来,“头发太长了,很碍事,等我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将长度达到膝盖的长发晚起来,从随身的布包中拿出几样简单的工具开始盘发。
温朔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这女人的“无厘头”他是见识过的,这女人似乎很喜欢在他面前扮演一个无害的朋友这种形象,但是你一旦掉以轻心,又不知道她会在哪里设下圈套。
就像蜘蛛捕食的习惯,慢吞吞的结好一张网,然后等着你不小心撞上去。
温朔看着她背对着自己,将又长又密的头发仔细的盘起来,用木质的插梳和发簪固定,弄了半天才将一头长发盘稳。
“好了,走吧。”她站起来,拍拍自己的长发,确定稳当。
她走到温朔身旁,温朔警惕的后退了一步,身上也绷紧了力量,防备她的偷袭。
桑达荼荼饶有兴致的看着温朔,双手抱胸说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是个菜鸟,被几个人人围住,第二次见你的时候,我有伤在身,没敢跟你怎么动手……要不我们现在来试试?看看你这些年进步如何?”
“……我在执行任务,恕不奉陪。”温朔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相信现在的自己与桑达荼荼交手不会落下风,但是桑达荼荼是个奇特的对手,跟她交手肯定会吃暗亏,自己没有必要冒险。
桑达荼荼笑着靠了过去,问道:“怎么?害怕跟我交手?”
“激将法没用,你虽然现在不是我的敌人,但也不是值得信任的人,而且现在不是没事闲聊的时候,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温朔皱起了眉头,错身退开半步。
“干嘛这么怕我?我又没有伤害过你,呋呋呋呋……”桑达荼荼似乎心情很好,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是想帮你的,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温朔戒备的看着她。
“我现在很无聊,温朔。”桑达荼荼叹口气说道:“我都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目的,你如果愿意陪我走一段路,我就让你知道你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敌人,如何?”
“你行事向来古怪,我不敢相信你。”温朔老实的摇摇头。
“我害过你吗?”桑达荼荼笑了笑,随手扯下一根杂草拿在手里挥舞,“我现在整天无聊得要死,有时候觉得死了倒好,没烦恼。”
“……你不是找到蝮蛇了吗?怎么还会想死?”温朔不知道她到底想怎样,拉自己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倾诉”?
“我以为他会接受我,可是没有,他看我的目光跟看姐姐不同……难道我没有姐姐漂亮?他宁愿让其他女人陪他,也不正眼看我……”桑达荼荼撇撇嘴,继续往前走。
黑夜里,朦胧的密林中,她一边小声的抱怨着、一面在前面带路,温朔沉默的跟在她后面,一直紧绷着神经,连落脚之处都尽量重复着桑达荼荼的脚步,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树林里除了一些动物的声响外,就只剩桑达荼荼低声的念叨、还有自己的呼吸声。
走到一处密林的边缘,桑达荼荼突然停了下来,她转身朝温朔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我们到了……”
“到了哪里?”温朔不明白她的意思。
桑达荼荼笑了一下,突然说了一句“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温朔一愣,脱口说道:“我不嫌自己命长。”
他对桑达荼荼上次牙齿里藏着麻药的事情记忆犹新,现在连靠近这个女人他都觉得危险,怎么可能亲她?何况他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更何况,他还是在执行任务!
桑达荼荼伸手放到自己的小布袋里,不知道捏了什么东西,抬手用无名指在嘴唇上仔细的抹了一下,认真的跟温朔说道:“不亲我你就离开吧,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你有毒。”温朔认真的说道。
桑达荼荼愣了一下,捂着嘴巴低沉的笑了半响,再抬头的时候,黝黑的眼睛印着一丝朦胧的月光,温朔看得愣了一下。
这个女人似乎天生就是生活在夜里的,她就像黑夜里森林中行走的精灵,这种月色朦胧的夜晚才是最适合她的时刻。
“我确实有毒……”她凑近了温朔,仰着头看着这个男人,悄声的说道:“不过要看是对付谁……对付一般的人,用不着毒药,对付你,我也不愿意用毒药……不然你现在只剩一堆骨头了,我可以拿回去当摆设,对着你说说话什么的……听话,错过了这个时间,你就看不到想看的东西了。”
她微微仰着头,抬起丰润的嘴唇,目光定定的看着温朔,似乎是在考验这个男人,是相信她?还是怕死的回头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