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一行百十号人,行走在街道上何其显眼。
参将府外看门的士兵远远就注意到了这一情况,立刻匆匆跑去禀报刘贵的亲卫队长刘武。
不多时,一身披布面锁子甲,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径直来到了大门处,此人正是刘武。其身后跟着十数名士兵,皆披挂布面甲,头顶斗笠盔,看起来都是颇为凶狠之徒。
这些士卒都是刘贵花重金培养出来的亲卫,乃是他的私军,只听其一人的命令。
刘武长年跟随刘贵,一眼就认出了这群渐渐向参将府逼近的一行人中领头的陈镇国,毫不客气怒斥道:“陈镇国谁让你带这么多人来这里的,你要造反不成!”
说起来,刘武不过是个把总,论级别比陈镇国这个千户还低一等。不过,刘武统领着刘贵的三百亲军,深得刘贵信任,自不是陈镇国能比的。
若是平时,陈镇国懒得理他,但今天可不行。
“放肆!”
刘武闻言先是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待他回过神后,双眼冒着狠光,似要将陈镇国吃掉,恶狠狠下令道:“来人,陈镇国犯上作乱,给我拿了!”
刘武早就看不惯陈镇国‘嚣张跋扈’的态度,在这南头,哪怕游击段铁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可偏偏这陈镇国每次见他都爱答不理,今天正好给他点教训。
陈镇国没想到刘武这么大胆,喝道:“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在此,尔等敢!”
谁料刘武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哈哈大笑,调侃道:“还锦衣卫,你怎么不说皇上来了?”
陈镇国心中默默为刘武哀悼,转身朝朱由榔行礼道:“请大人示下!”
“恩?”
刘武见陈镇国如此郑重其事,顺着目光望去,却见到了后面一群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
刘武心中暗道一声糟了,锦衣卫亲临,这让刘武大骇。他一想到刘贵还在饮酒作乐,再也顾不得与陈镇国置气,急忙跪拜道:“叩见指挥使!卑职立刻通知参将前来迎接大人!”
刘武想要通风报信的心思,朱由榔岂能看不出来,淡淡道:“不用了,本官自行进去!”
说完,朱由榔径自朝参将府走去。
“大人......”
刘武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之下拦在朱由榔了身前。
“拿下!”
朱由榔懒得理他,话一出口,有锦衣卫上前,将其双手反剪,牢牢按住。
刘贵自是不知外边的情况,兀自与下属寻欢作乐,好不快活。
......
“砰!”
紧闭的大堂门突然破开,正在表演的歌姬舞女忽的停了下来,不由齐齐朝外望去。
朱由榔冷着脸,一步跨入这布置华丽的大堂,一语不发,就这样站在门口,环顾望去。
高英看得正起劲儿,被人突然打断,恼怒之下,就要呵斥来人。
“混......”只是没等他说完,就见到了一群锦衣卫鱼贯而入。
后面的话,高英哪还敢说下去。
朱由榔的到来,令堂内的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一般,让人窒息,一时间,原本闹腾的大堂落针可闻。
朱由榔不紧不慢在屋内踱步,屋内诸将领纷纷低头,无一敢与其直视。
段铁小心翼翼朝堂上的刘贵望去,本指望刘贵出面,却见不知何时刘贵已然憨憨入睡。
无奈之下,游击将军段铁壮着胆子上前询问道:“不知大人是?”
吴继嗣上前一站,冷冷道:“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在此,还不拜见!”
段铁脊背上倏地透过一股寒气,额头上也顿时沁出了冷汗,扑通一声,跪道:“下官叩见指挥使!”
段铁如此,其他人又能好到哪里去,高英更是不堪,面色蜡黄,双膝一软,这一跪,脑袋竟磕在了桌角,直淌血。
“下......下官叩见指挥使!”高英浑身抖得如筛糠似的,即便头疼的要命,也紧紧咬着,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大白天,他们被锦衣卫指挥使当面撞见饮酒作乐,这虽不是什么大事,但若深究,众人也不会好过。
屋内诸人,唯有一人算是‘镇定自若’,这么大的动静,南头参将刘贵依旧呼呼大睡。
段铁见此情形,连死的心都有了,一个劲儿朝刘贵一旁的亲兵使眼色,让他赶紧叫醒刘贵。
亲兵也顾不得尊卑,猛地用手指狠狠捅了刘贵一下。
这一指下去,刘贵微微吃痛,似是醒过来,双眼缓缓睁开,觉得耳边却安静异常,十分不适,斥道:“好大的胆子,谁让你们停了,给我继续唱、继续跳!”
“大人,指挥使来了!”
段铁怕再让刘贵说下去,惹怒朱由榔,高声提醒。
“谁、谁来了?”刘贵双手撑在床榻上,闻言扭头望去,只觉得眼前站着长长的一排人,怎么都看不清,用力晃了晃脑袋,再一看,恰好瞧见了陈镇国。
“原来是陈千户来了!”刘贵打了个酒嗝,从案几之上挑选了一个玉质酒杯,端起来,放到嘴边闻了闻,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这里有上好的美酒,这可是南洋来的葡萄酒。
古语云葡萄美酒夜光杯,今美酒配英雄,陈千户也饮一杯,你只要好好替本官效力,待本官此次升了总兵,定将你还调到本官麾下,保举你一个参将!”
陈镇国对于刘贵的话嗤之以鼻,这样的话,他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了,傻子才会信。
况且,眼前这关,刘贵能不能过得去都是两说呢!
刘贵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嘴上完全没有个把门,他脑子还晕乎乎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时,庞天寿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张椅子,摆到地毯上,躬身道:“主子,别累着了,坐!”
陈镇国离得不算远,自然听到了庞天寿的话,眉头不由微皱,好奇看了眼这个一直陪在朱由榔身边之人。
朱由榔坐到椅子上后,吩咐道:“让他清醒清醒!”
这话听不出喜怒哀乐,但在场的是个人,都能感觉出朱由榔身上的滔天怒火,整个人犹如一个即将爆发的火炉,浑身上下散发着致命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