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两人显然心中郁闷,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就在默默地吃饭;吕注饮了杯中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此时已是夏天,房间里有点热,人也昏昏欲睡,却闻得楼梯声又响,有人步履轻盈地上来,帘子外莺语在问:“大爷,是否听一曲解闷?”
吕注知道,现时文人墨客对茶坊酒肆趋之惹骛,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有歌妓舞妓献艺佐酒。贪的是欧阳炯在《花间集序》说的情调:“则有绮筵公子,绣幌佳人,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忏之玉指,拍案香檀。不无清绝之词,用助娇娆之态。”
只是吕注不好此道,正犹豫间,帘外人轻轻一叹,朝下一个包厢走去,就听得闻先生轻声拒绝道:“姑娘,我等今日有事,不敢耽误时间。”说完递过一物,想必是打赏的钱财,那女子不再言语,款款地离去。
吕注笑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提起筷子夹了一块羊肉在嘴里慢慢咀嚼品味,突然想起不对。来的女子如果是寻常歌女,岂有不进一步推销自己的举动,毕竟作此行当的靠的就是卖艺谋生;在自己帘外问询,到隔壁却是直接掀帘进去。吕注急忙站起身来,走到楼下,问小二:“刚才进来一位卖唱的姑娘是否出去了?”
边上闲汉笑着指路道:“大爷是否后悔了,那小娘子长得标致,出门转后面巷子去了。”吕注递给小二一两纹银,急出门追去。转到后面正是巷子口的槐树,树下的蒋先生笑笑问道:“先生这么急,想必是有要事询问吧?”
吕注看着巷子的尽头,没有一个妖娆的身影,尽是市井杂人,不由地放慢脚步笑着说:“小可正是心中有事,情急了一点,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蒋先生笑着摆好纸笔说:“还请先生写上一字,让在下琢磨。”吕注接过笔,略一思忖,写下了一个草书的“蔡”字递了过去。蒋先生接过后赞道:“先生的狂草笔法虽弱大家一筹,字的气势却不输张旭,可谓难得的极品。蔡字时下如日中天,不知先生还想询问什么?”
吕注紧盯着蒋先生问:“小可想知道今后路在何方?”
蒋先生不紧不慢地说:“路就是道,古字道就是‘人’在‘行’中,于是平常人随波逐流,路在脚下;先生卓尔不凡,挂念的又是蔡字,此字现在无人能解,所以不论是进是退,路惟在心中。”
吕注紧逼一句问:“何谓无人能解,何谓路在心中。”
蒋先生慢慢地说:“蔡字:《说文》中草也,《左传》中法也,《论语何晏注》中国君之守龟也,可谓变化莫测,只看天命。但世事沉浮,只在当事人心中一念,汉高祖屡败屡战,终在垓下逼死项羽,建国四百年;老子修成《道德经》,却骑青牛出函关,化仙而去,所以有理想者当不会因人成事,当不会管世俗眼光。”
吕注听懂了:蔡字就是蔡京,曾经被上面的人视如草芥一样拨来拨去,现在就象法一样说什么就是什么,其实都只是皇帝用来占卜的大龟,要灵才有用。自己是否依附蔡京没有关系,成败主要看自己,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于是点点头说:“吕某受教了,请教先生大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