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正忙着,河北都转运使梁子美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竟然不惜用漕银三百万缗向辽购买珍罕的女真珍珠献给宋徽宗,这枚珍珠直径一寸又五分,晶莹剔透的光泽泛着淡淡的金光,是罕见的珰珠大品,价值千金不止。不顾朝堂上各色目光,梁子美算了笔细账:
宋漕粮分四路向京都汴京集运:淮汴之粟由江南入淮水,经汴水入京;陕西之粟由三门峡附近转黄河,入汴水达京;陕蔡之粟由惠民河转蔡河,入汴水达京;京东之粟由齐鲁之地入五丈河达京。其中来自东南六路的淮汴之粟占主要地位,由于对运河进行一系列整治,恢复与完善坝闸制,并创建复式船闸,漕线较隋唐缩短近半,故运输能力大增。
又以“平籴”为基础,就象江湖、两浙,淮南路米麦,分别籴于真州、扬州和泗州。所在粮仓称转般仓,丰则增籴,饥则罢籴,将当纳粮额折交斛钱,另从本地仓储中代支起运;诸路运转司所征漕粮交发运司。若耽误可航期,发运司则以三百五十万贯的“粜籴之本”,就近趁粮价贱而籴粮起运。
除保证年运量外,真、泗二仓还有数年储备。仅江南各路漕船按期至真州等仓后,年运量达八百万石。而漕运常额却自景德三年六百万石减为五百五十万石,金帛盐茶布等“东南杂运”均由运河运送,所以北线在汴渠的水源黄河仅有半年左右充沛期的情况下,考虑充分利用剩下半年开辟新的贸易。
最后梁子美理直气壮地说:“现在天下安康,各地丰收,国库充沛,而布绢粮食放置不到一年都腐烂了,保存处理都费人工,不如换成这些有价值的东西,随时可以向民间以后买粮,看行情珍珠还有上涨的空间。”一番歪理说得天花乱坠,邓洵武等正准备出列驳斥,却看见蔡京微微地摇头,就收住怒意,静观其变。
御史台倒是想出面,怎奈几位老先生道德文章做得好,对钱财贸易是一窍不通;其他转运使都在等着结果,只要梁子美今天能过关,以后还不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锦绣河山哪里没有奇珍异宝啊;何执中暗暗叹息,梁子美时间选得准,新任三司使曹霖正在楚州和转运使瞿汝文交接,否则定有个说法。
徽宗见群臣都没有一个出来反驳的,以为梁子美的新观点把大家震住了,赞赏之下擢子美为户部尚书,此风一开,各路漕臣竟相效尤,争进贡奉。傍晚,邓洵武下得朝堂,拦住蔡京问道:“今日闹剧,蔡相为何不让我等阻拦,储备粮物是为了荒年战事,就算年年有浪费,也权当纳币,胜过到时候天下大乱。”
蔡京没有说话,邀请邓洵武到家中坐下已是掌灯时分,摆好酒席落座蔡京才说:“王老志三月前已经在开封收馆回了老家,临行前对我说天象在变,要我注意言行。”邓洵武又好气又好笑,蔡京何等人物,在自己眼里是从不畏难的人,竟然有如此担心,正准备出言劝解,忽听得院内惊叫。
邓洵武回首,满院已是下跪之人,就连蔡京也合不拢嘴,喃喃在说:“存中曾言《春秋》有载‘有星孛入于北斗’,遗憾一生未见,我今日见了,可惜见得不是时候。”邓洵武知道蔡京念叨的存中就是沈括沈存中,暗想要是此人在世必有说法,王安石变法时多少天象裂变就是在沈括解释中安然度过。回到家中,邓洵武立即修书一封,派人通过驿站快马去浙江杭州寻找沈括长子沈博毅,此时崇宁五年春,正月,戊戌夕。
这一夜,人们对未来充满了恐惧与疑惑,各种猜测和流言都在飘行。每个人都在盘算着利害关系。宋徽宗也是凡人,自然不例外,徘徊半夜后要杨戬连夜诏郭天信进宫,郭天信匆匆赶到后禀告宋徽宗:“今夜慧出,不祥之兆,望陛下早做打算,以保我大宋江山无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