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地马蹄声宛如滚雷,铺天盖地地掠过大地。在中华军第一师第一旅的西南方向,一支骑兵部队滚滚向前,蓝底中字旗在骑兵群中招展。
“骑兵来了!”
中华军正在缓步前进的队伍中爆发出一声欢呼。虽然军事条令规定进攻中不许喧哗,但是由武清县前来增援的骑兵团突然在南方出现,还是引起了第一旅左翼战士们的欢呼。
骑兵在中华军中向来不受重视,在南洋殖民地、吕宋、台湾等各处的战事中,由于地形、气候和敌方的原因,基本没有骑兵的用武之地。只有这一次,在京衢之地、华北平原上,中华军骑兵才成为了一支重要的作战力量
“赵师长、黄旅长在哪里?”一名头插羽毛的传令兵快马在阵前跑过,一边大声喊着。
一名哨长将传令兵带到了队伍中央的赵铁处。传令兵横手在胸前敬礼,大声道:“骑兵团奉命前来,鲁团长带大队已经向敌军后阵迂回,轻骑兵第三哨和重骑兵配属你部指挥。请赵师长下令吧!”
“你们有多少人?”赵铁问道。
“第三哨弟兄加上重骑兵,总共三百人。”
赵铁骑上自己的战马,问道:“鲁团长亲自带队去迂回了吗?”
“敌军后面还有大队人马正在向这个方向赶来,骑兵团去迟滞后面敌军的增援,……他说:他帮您牵制住后面的敌人援军,等你打垮正面的敌人后,快点去帮他击垮后队明军……敌军后队似乎带着很多大车,运动速度很慢,像是辎重部队……”
赵铁哈哈一笑:“辎重部队?骑兵团一个冲锋就能吃掉他们了,我们还能捞到什么啊!这个鲁小天,算准了我们一定能打赢了!好吧,让你部骑兵兄弟去左翼,等我们打垮中央正面的敌人后,你们就发起冲锋,配合左翼的步军弟兄打垮敌军右翼部队。”
第一旅留下一个营在北运河岸边作为预备队,其余5200多人分成两道攻击阵线:无论训练多么严格,五千多号人的长蛇阵,想要在泥泞的地形上保持一条平直的峰线,这是不可能的。中华军进攻阵型以团为单位,实际上是个品字形,前面两个团在左右并列展开一条四排列攻击阵线,两团中间是炮兵部队,炮兵后面由另一个团展开攻击线。由于中华军阵列纵深只有四排,因此他们的阵线正面宽度远远超过聚成一团的白杆兵。再加上炮兵行进比较慢的缘故,中华军阵线在行进中渐渐形成了内凹的半月形,隐隐形成了向白杆兵两翼包抄的形势。
中华军与白杆兵相距不到两里地,在中华军缓步接近地方过程中,霹雳火箭不要钱一般地从中华军阵线中被发射出去。
这霹雳火箭实在是没什么准头,幸好五六千白杆兵密集集中在一起,火箭只要往他们这个方向飞去,总归能砸到一点什么。有的火箭却是飞到中途改向高空射去,在半空中象烟花一样炸开。不过,这样漫无目的狂轰滥炸,反而使得白杆兵们惶恐不安,唯恐那支不长眼的火箭落下来在自己身边爆炸。
石砫土司的精兵悍将完全不适应火箭作战,他们擅长的是山地作战,明朝廷把他们调来平原地区打仗,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白杆兵们开始出现混乱,有的人已经开始丢掉手中长矛,准备逃跑。秦良玉为了维持部队纪律,接连扎死了数名把总和千总,凭借自己的威信,稳定住了白杆兵中央阵线。但是她的两翼部队都处在混乱中,虽然还没到崩溃的地步,但是在敌方连续火箭攻击下,士兵们都忙着东躲西藏,根本无法列队迎敌。
中华军进攻部队虽然推进速度不快,但是去步伐坚定稳重,不久就接近了四百步的炮火射程内。明军中能够打到一里以外的大炮,都得千斤以上,从来没有能够用在野外阵战中。因此秦良玉没有想到要在这么远的距离内,防备敌人的炮弹。
“轰轰轰!”一群开花炮弹落在白杆兵阵地上,有几发没爆炸。不过,那些爆炸的炮弹将左近五步之内的白杆兵统统放倒了。秦邦屏、秦民屏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白杆兵左右翼部队,又开始出现混乱了。
赵铁派出自己的亲卫队去帮助推炮车,炮队跟着步军弟兄的步伐,很快推进到了二百步以内,燧发火枪的射程之内。
“轰轰轰”!二十五门轻型野战炮开始对白杆兵集群进行霰弹攻击。
同时,步军弟兄们立定,前面第一排燧发枪手趴下,第二排跪下,最后一排的战士把枪架在第三排弟兄的肩膀上。
“呜呜!唔!”海螺号发出齐射号令,一营为单位的燧发火枪齐射开始了。第一旅前锋线上的两个团八个营依次开枪,雨点般的子弹扑向白杆兵。
第二线的那个团列队在炮兵阵地后,焦急地等待炮击结束的螺号声。
“轰轰!轰轰!”炮兵开始急速射击,以两分钟三次的速度创造了中华军炮兵射击最高速度。
仅仅二百步的距离(350米),包含着无数铁砂、铁块、铅弹的霰弹,在排列成十几排的白杆兵长矛方阵中造成大屠杀一般的效果。白杆兵严守纪律,在刚才的密集火箭的狂轰滥炸下依然保持了阵型,可是,就是这样的阵型使得石砫子弟兵成片成片地倒下。秦良玉从来没想到,也没听说过,大炮是可以这样在野战中使用的。
副将周国柱把石砫土司部队的500名弓箭手全都布置在第一线。问题是这些弓箭手的有效攻击距离不超过100步,因此在中华军对着白杆兵狂炸扫射的时候,白杆兵完全处在光挨打无法还手的境地。而且,这500名弓箭手被布置在方阵第一线上,首当其冲,一箭未发,就已经在短时间内被霰弹、子弹屠杀殆尽。
秦良玉被战场上的场景惊呆了,一时之间束手无措。而此刻,在他们阵地之后几里之外,爆发出了一阵火器射击声。一名骑兵身着官军校尉戎服,快马来到秦良玉的中军阵后。
很快,秦良玉的亲兵将他带了过来。
“秦大人,小的是管辽阳副总兵事参将贺世贤的亲兵,贺将军和后营游击龚念遂、李希泌所领车营步骑在贵军后方三里处遭遇海寇骑兵,我军正在结阵迎战!贺大人请求您派出援军支援……”
秦良玉苦笑,铁青着脸,拿着长矛指指前方:“支援?恐怕我军也需要支援!你看,海寇正在攻击我军,我们自顾不暇……山海关总兵杜松杜大人的部队在何处?”
那名辽阳军的骑兵摇摇头:“不知道,我军出击已经三天,杜总兵的大军一直就没能联系上……”
秦良玉冷冷哼了一声:“既如此,各尽其力吧。我军打退当面之敌后,一定会向贺将军所部靠拢,现在,我们要发动冲锋了!”
白杆兵阵地上鼓声大作,被霰弹、子弹、霹雳火箭打得东倒西歪的白杆兵们像是猛然惊醒,纷纷平端长矛,向中华军阵线冲去。
此刻,中华军士兵已经按照各级军官的命令在进行自由射击,人人都把自己的射击速度提高到了极限,尽情地向敌人射击。硝烟弥漫在整个战场,实际上绝大多数燧发火枪手已经看不清目标位置了,只是按照大致的方向在射击。炮兵的情况也一样,装药手机械地把定装发射药包塞入炮膛,装弹手装入炮弹,炮手用点火杆点燃发射药开炮,然后是清洗炮膛、装药、装弹、开火……他们面前是越来越浓密的硝烟,敌人就在硝烟后面。
此刻,白杆兵的方阵已经残破了,已经有近三分之一的士兵倒下了,非死即伤。虽然鼓声大作,无奈枪炮声更加响。方阵中幸存的土家士兵们,只有一半的人注意到了鼓声,长期纪律和训练培养出的条件发射使他们不管不顾,端平长矛就向前冲,迎着密集的子弹冲击。可惜,他们的冲锋显得十分凌乱,稀稀拉拉,完全没有气势可言。
呜呜呜呜!冲锋的螺号吹响,中华军燧发火枪手停止射击,上好刺刀。炮手们打出最后一轮霰弹,然后中华军第一旅将士一齐大喊着“杀!”,一齐发起了冲锋。作为第二冲击波的中华军火枪手们也上好了刺刀,越过炮兵阵地后,大致上整了一下队形,迫不及待地跟着第一线的战友们往前冲。
悍勇的白杆兵们的冲锋很快被中华军的刺刀打垮了。稀稀拉拉的长矛兵在面对中华军刺刀时,因为不能紧密排列成一线,实际上长矛所占的长度优势作用不大,单打独斗的白杆兵很快被三五成群的中华军火枪手用刺刀扎死了。
专门训练的中华军掷弹手还向白杆兵们扔出了手雷,然后紧跟着手雷爆炸的硝烟冲上去,将晕头转向的白杆兵刺死。
在中华军发起刺刀冲锋后,过了十分钟左右,石砫土司兵完全崩溃了。秦良玉所在的中央方阵最后崩溃,她本人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带着自己卫队拼死抵抗。无奈左右两翼的部队纷纷被中华军击败,中华军骑兵已经冲进了她身后的方阵中。至此,败局已定,秦良玉已经无能为力了,自始至终,白杆兵都是被敌人压着打的。
不久,中华军骑兵将秦良玉的大旗也砍断了,彻底打乱了白杆兵的方阵,白杆兵们最后一点士气也消失了。现在,战场上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场面。
一发火枪子弹将秦良玉的黄骠马打死了,她摔下了马,昏了过去。她的儿子马祥驎带着亲兵,拼死把她拖出了战场,向西面逃去。
近8000白杆兵,在一攻一守之间,总计伤亡六千多人,活着回到保定的只有不到两千人。
此刻,和辽东军车营部队纠缠的中华军骑兵部队派来了传令兵,发现白杆兵的阵地上已经全是中华军火枪手在来来往往了。
“赵师长在哪里!我是骑兵团的通讯兵!我找赵师长!”
赵铁正在拿着一杆白杆兵长矛,左看右看。千余白杆兵俘虏正在押往北运河边。一哨水手火枪队急冲冲从北运河方向赶来。
“鲁小天怎么样了?”赵铁大大咧咧地问那名通讯兵。
“鲁团长正在围攻敌军,敌军是车营为主的,骑步为辅,火器众多,我骑兵冲了几次都被打退了。”
“哦?是车营部队?蓟辽边军的?”赵铁沉下脸,皱起眉头道:“他们的火器是什么样的?”
“看旗号是辽东军的。他们的火器,左右不过是佛郎机铳和鸟铳、快枪,射速不及我军,但是我骑军的骑枪射程近,对敌军的火器没有优势,因此,鲁团长请求您把炮兵部队增援给他。”
赵铁正在想着对策,第一旅旅长黄略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赵大哥!赵师长,听说骑兵兄弟遇到麻烦了?弟兄们还没过瘾,让我带队去帮帮骑兵弟兄吧?”
赵铁向骑兵团的通讯兵又问了一下情况,转头对黄略说:“船主在战前就给我们说过,要注意车营;这是官军唯一的以火器作战为主的部队。我们登陆大沽口以来,一直没有遇到成建制的车营部队,现在看来,单靠骑兵是解决不了车营的。我们刚刚打完一仗,火药、子弹都需要补充,俘虏需要安排,没有一个时辰,我们是没法子再打一仗。”
黄略想了想道:“这样吧,让我带领我的亲卫哨队先去看看情况吧?大队随后由您指挥,一个时辰后再出发。”
赵铁点点头:“一大早就开战了,现在是中午,大伙连早饭也没吃,也确实是需要休息一下了。好吧,把我的亲卫队也带上,还有配属我们指挥的骑兵弟兄,先赶过去帮忙。一个时辰后,我将带第一旅主力到达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