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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海鸥，你有没有发现沙渺渺最近不对劲儿？”正在食堂吃饭，花桅端着餐盘凑过来。
“我怎么可能比你有观察力！”海鸥有点损他的味道，心里却说我自己的事我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心看别人！
“没跟你开玩笑！她每天早晨都拎一个大保温筒，中午也不骑车，直接拎到街那头那个医院去，看样子挺累的，上课也没精神，下课就趴着睡觉。”
“这样吗？”海鸥仔细回忆一下，也没想起来这么多，转念问他“那你有没有发现我最近有哪里不正常？”
“你？”花桅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她一番，“好像是瘦了，减肥了？”
“阿花，我今天算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重色轻友了，你以后别说我认识你！”海鸥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火来。
花桅不知她怎么回事，愣在原地，眼见一个打扮奇异的男生拍着她左肩在她右面坐下，顺势就揽住她的肩膀，说：“跟谁生这么大的气？”又拉过她的餐盘，“你怎么就吃素菜啊？这样怎么撑得下去！你看你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说着将自己盘里的肉夹给她。
海鸥抬眼看到对面坐的两个女生吃惊的表情，伸手拔开石剑的手，瞪了他一眼。
石剑凑到她耳边问：“外甥关心小姨也有错啊？”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击，只能低头吃饭，石剑还在给她夹菜，其他人都在行注目礼。
海鸥慢慢确信自己是被石剑缠上了，这孩子完全秉承了他妈的韧性和他爸的固执，只要有空就来找她，间或送些面巾纸、饮料之类，全部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他爹面前进行。文草草的八卦倒也没什么要紧，只是黄老师要给她小鞋穿就比较惨，上课总得担心被提问，答不上来就罚站，她一做值日就被挑刺，同组的人都受不了了！
这一阵电荒闹得厉害，终于轮上市中心停电了，教室灯一灭，整个学校如同爆炸一般发出巨大的声响，比过年还高兴。董风从高三楼那边过来，说现在回家太早，要带海鸥和沙渺渺到石剑唱歌的酒吧去看看。
董风的车停在附近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他过去取车，海鸥仔细观察了一下沙渺渺。这两天她留心了一下，发现花桅的说法还基本属实，此刻的渺渺疲惫毕露，束了马尾的长发略略散乱开，脸上什么表情也摆不出来，有黑眼圈，眼睛里布满血丝。她刚要开口问，董风的车开了过来。
“渺渺，你家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上了车还是问了。
“啊？怎么了？”沙渺渺极警觉地扭过头来。
“没事，就是他们跟我说你常去医院。”
“哦，是，是我妈妈生病了。”她低下头去。
“这样……”海鸥觉得自己有点多嘴，就想开玩笑，“哥，丈母娘住院你不去看看？”
“得了吧，你是想让我也住院啊？”沙渺渺笑骂着佯打她。
海鸥心里突然觉得她有些不自然，像要故意表现什么，又像要掩饰什么。她一直看不清沙渺渺这个人，刚认识时总觉得她有点怯生生的，时间久了发现她就是那种话少的性格，也不见她跟谁有多好，有心事就放在心里消化，对谁都是很温顺又有距离的样子。但是她和董风之间是怎样的，那海鸥就不得而知了。
酒吧离学校不算太远，石剑每天下午六点走过去，二十分钟也就到了，当然那是超小路，董风的车沿大路走，不到十分钟也到了。酒吧的名字叫梦境，里面则和所有酒吧没什么区别，人都有点颓废气息，好像要真的陷入梦境逃避现实，也有人嗑药，然后失控一般扭动身体。大抵就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暧昧难当，越往里走，暧昧的气息就越浓，最尽头有个小舞台，下面几组座椅围着小桌，稍与外界隔开。石剑站在舞台靠前的位置，穿一身紧身的皮衣，身材展现出来，抱着一把黑色吉它唱得很投入，但是有点懒散的劲头。身后是个小乐队，键盘、架子鼓，还有个萨克斯，一水的摇滚青年打扮，不是披发就光头，倒显得石剑挺规矩。不难看出石剑已经是这儿的台柱，这台底下消遣的人没几个，尖叫着挥萤光棒的女粉丝倒是不少，他在台上的一个小动作都能掀起台下的轩然大波。
海鸥暗笑着这小子还挺能整景，就随董风在靠边的位置坐下，却着实吃了一惊。刚刚在外面听不清这里的声音，现在坐下，石剑的声音一下展现在耳边，尽管她是个地地道道的音盲，但也知道这样的声线条件有多难得，声音给人宽广厚重之感，却又不乏磁性，低音深沉高音圆润，这样的好嗓子，不做专业歌手太可惜了。
董风像看出她的心思似的，说：“石剑最大的愿望就是当歌手，师姐倒是支持，可他爸非要让他考大学，任他怎么做都不行。”
正说着石剑从台上唱完一首走下来，过来陪他们坐坐，顺手从他们桌上拿了啤酒喝。沙渺渺有些委顿，董风就揽着他肩膀说着悄悄话，顿时让旁边这两人有些多余。这时一个服务生端了杯柠檬水过来说：“那边那位小姐说酒对嗓子不好，她请您喝这个。”
石剑朝那边望了一眼，端起杯子来做个干杯的手势，那女孩就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笑眯了眼。石剑转回来的脸上却颇挂了些不屑，哼着鼻子说：“最不爱喝这些甜了巴叽的东西，一点味都没有!”
“你还挺牛!”海鸥讽刺他。
“所以说我向你求爱你就应该感到荣幸。”
“去死吧，你那又不是真求，我没心思陪你玩!”
“那如果我真求了，你会答应我吗？”
“我是不会做对不起沙城的事的!”
“这不就是，我也不能真求。”
“垃圾逻辑!”海鸥瞪了他一眼，他就带着那脸玩世不恭的笑意回台上继续唱去了。
她无聊的左右看着，恍然注意到远处吧台上一个男生，一瞬间以为是沙城，仔细一看却差了好多。经历了心情两次转折，她有些懊恼地趴在吧台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眼神出了很大问题，好像满世界都是他的影子！沙城，我是真的很想念你啊！
今天由于他们来了，石剑跟经理请假早点回去，九点不到，四个人就一齐出来了。
“我送她，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吧。”石剑指了指海鸥，对董风说，此时他已经换成牛仔裤T恤的寻常衣服，只是裤子好像比一般人瘦一些。
“她家到这儿，得走半个多小时，她这小破车不能带人，我还是送你们一程吧。”董风说着指给他看车后备箱里那辆自行车，石剑看了看，只能上车。
车行到一个大路口，海鸥知道再拐进去谁都不顺路，就叫董风停车，要自己骑车进去，石剑执意要送她。董风也只得依了他们，回头向沙渺渺：“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直接送我去医院吧，我去陪我妈。”沙渺渺微阖着眼睛靠在副驾驶座上。
“别太累了。”他弯过身去理了一下她额前的乱发，稍稍用力，她就顺从地靠在他肩上。
石剑敲了敲挡风玻璃，大有打趣他们意思，董风开了大灯去晃他，海鸥也拉着他说：“再看长针眼了!”
“真搞不懂你这人什么个性，有时阴沉的不行，有时又像个孩子。”海鸥拿眼睛瞟瞟他。
“那现在给你一个搞懂的机会，做我女朋友。”
“跟你说了不可能!全校那么多女生，你干嘛就非我不可？”
“反正我有耐心等，离毕业还有一年呢，只要让他答应不让我考大学就成。”他还是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别好好考，什么都考不上就行了？”
“你知道什么叫复读吗？”
“深表同情!”海鸥拍拍他肩膀，“不过是精神上的，行动上的您就另请高明吧!”
“别动!”巷子里忽然一声喊，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已经被五六个人包围了。
“是这个丫头吗？”一个人开口问。
“没错，大哥，不会有错，就是她!”旁边一个人回答。
“那还等什么呀？哥几个今儿还不把她轮了？”
“都别过来!”石剑喝了一声，挡在海鸥身前。海鸥左右看了看，咬紧了牙，突然把自行车朝着迎上来的人推过去，那人急着用手挡车，她卸下书包照着头就抡过去。他们陷入恶战之中，这些贫民巷子里的流氓和贾甲手底下那些小孩不同，他们什么也没有，就什么也不怕，只要抓住海鸥，每二个动作就是要脱她的衣服。海鸥心底里迸发出一股恶气，拳、肘、肩、腿都绷满了力量，毫不制约，每一个动作都充满杀伤力，也不去管石剑那里，只管看到有人上来就打过去，红了眼一般发泄出来。石剑从衣服里摸出一把甩刀，心里也害怕会出事，基本用腿去劈踹，只敢用刀划别人的胳膊和腿。当所有流氓都倒在地上起不来时，海鸥捡起自己的书包，扶起单车，回头看看喘着粗气的石剑，说：“先去我家歇会儿吧。”
她带石剑进了屋，找出药盒子给他，自己坐在床上发呆。石剑取了创可贴处理了一下伤口，不太严重，回头看看海鸥，他问：“怎么了？”
“没事，到了家才知道后怕，今天要是没有你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要不以后你妈妈不在家，你晚上就去我家吧。”
“你那也没有我的地方。”
“我那屋不是两张床吗？以前你和董风不也是一边一个睡的吗？”
海鸥怎么想怎么不行，虽然中间还隔着道帘子，但想到那边的人是石剑就别扭，摇了摇头，落下目光却看到他手里还握着那把甩刀，“你干嘛一直拿着刀？怕我劫财劫色啊？”
石剑讪讪地笑笑，拿起刀来边收边说：“这刀今天是第一次喝血，好像有点兴奋。”
“你以为你这小刀是夕影刀吗？”
石剑从床边拿起她的剑，说：“你这剑也不是血薇剑，”说着拔出来，剑光被有点暗的灯光映出来，“要不把这剑开了刃吧，你这屋子也不安全。”
海鸥满以为他会问她夕影刀是什么，没想到他不爱上学读书却不少，只谈谈答：“再说吧。”看看表快十点了，也有了送客的意思。
“这儿离你家还挺远呢，你路上小心点。”
“海鸥你现在身边真的需要人，你真的就那么确信你和沙城之间的感情吗？真的就要这样一个人等他？”石剑撑住要关下来的门。
“这是我的事，石剑，你护不住我的。”她关上门，听着石剑的脚步声在楼梯上踏过发出的“吱呀”声，问自己，真的可以这样等下去吗？不管多累多苦？窗前能看到石剑走出去的小小身影，他明明比她还大一岁，可她就是觉得他是自己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