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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风，你给我慢点，你个不是男人的！”女孩的声音响彻这淡季略显空寂的泰山之间。
前面的男孩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一口气跑上南天门，才站定了向下喊：“你输了小丫头，想赢师兄你还嫩点！”
女孩愤恨地向上看了一眼，不敢停下脚步，直冲上去给了他一拳，骂道：“牛什么牛啊！不就比我大一岁吗？知道自己是师兄都不知道让着小的！不是男人！”
“喂，输了还这么多话！要是让着你不尽全力，你小丫头现在还不知得生多大邪气呢！”
“你……”女孩被气得跳脚，转身朝落在后面的老者喊：“师父，你看，师兄又欺负人！”
老者抬头笑笑，并不言语。叫董风的男孩连忙跑下去，扶着老人上山，女孩这才反应过来，刚欲跟着跑，老人却说：“鸥儿，你到山上看一看有没有卖吃喝的。”她只得继续跑上山。
海鸥转过一快巨石，看到那后面有几间卖东西用的小房子。因为旅游的人太少，大部分都关了门，只有一家还在营业，看上去也相当惨淡。她买了一些水和饼干，抱在怀里，正想找个背风的地方，却见那刚到山顶的师徒二人已经在一块大石头上坐定，于是也走过去。
“风儿，鸥儿，”老人指着四周，“你们看这山，你们知道这山为什么能千年万年立在这里吗？因为它没有所求，而且包容一切。你们都知道师父是没有师承的，师父所教给你们的一切都只能用来保护自己。但是，要想真正保护自己，最重要的却是要像这山一样，寡欲、包容，然而这太难了。人都会有愿望，愿望太过贪就要招祸，你们一定要记住。”
寡欲，包容。海鸥默默在心中掂量这两个字，做得到吗？苏桐海，三年了，也许你注定不是我的，那就只能不要了。难道你真的不欠我一些什么吗？
笃笃的脚步声打断她的思绪，三人朝那方向望去，却见一个衣着脏乱的老人徐徐上来，而且是位手执盲杖的盲人。
师父站起来迎上去，“老哥，没想到十八年后又见面了！”
盲人拉住师父的手腕轻捏了两下，立刻激动起来，也拍着他的肩感叹：“老弟，是你啊！你这把老骨头还硬朗啊！”说着捏了捏师父的肩头，却愣住，“老弟，你……”
“老哥，我今天带了两个徒弟来，给你见见。”师父说着把老盲人拉过来。
他们认识？海鸥暗自思忖着回头看董风，这厮却专注于两个老人，完全不看她。她又仔细看了看盲人的样子，不算太高，干瘦，皮肤黑而多皱，动作有一点颤，头戴顶土褐色的毛线帽，身披一件油渍麻花的军大衣，脚上的那双鹿皮鞋已经变形开裂，右手拎一个看不出底色的旧布袋。
师父引着他抓住董风的手，他的手就沿着手腕一路捏到锁骨，脸上露出些许的喜色，“老弟，这孩子是块材料，稍加历练前途无量啊！”
师父又将盲人引到面前，海鸥下意识躲了一下，终在师父鼓励的目光中伸出手去。“老弟，这……怎么又是这样一个女子啊！”盲人摇着头打开旧布袋，海鸥这才看清里面放的各种占卜工具。他从里面摸出个竹筒，又摸出一把竹签，去掉竹签外的皮筋，插进竹筒里，往地上一放，说：“小姑娘，摇一个出来。”
海鸥盯着脚下的竹筒，筒和签子都因为上了年头变得黑亮。她心里突然无端地发起毛，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蹲下身去抓住，那竹筒仿佛是专为她设计的，一下子就贴合在两手之间。耳边呼啸着风，她觉得脑袋空白，只能机械地摇着，一支签掉落，发出一声脆响，她也如惊醒一般。
老盲人在地上摸索了两下，摸到它，放在手指间摸了摸，再次摇摇头，只说：“姑娘，能在我吴瞎子这儿摇到这支签的人，这世上也不多了，你自己留着好自为之吧！”说完把竹签递到她说上转身便走了。
海鸥低头细看那支竹签，上面的字迹刻得很草，且细若游丝，辨认半天，却写着：“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师父，这是……”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一头雾水。
“鸥儿，我们去那边看看……”
随着师父和师兄，海鸥又来到刚刚买东西的店铺前，里面两个卖东西的人没生意做，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哎，刚才那个是算命的吴瞎子吗？”
“可不是吗？还活着呢，真不容易啊！”
“他也收敛多了，没见他刚才不肯给那个小姑娘解命吗？要以他前些年那不管不顾的劲头，八成也活不到现在。”
“也是。这吴瞎子不敢解的命，恐怕是异常凶险啊！”
海鸥心下一惊，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那支签，想回头去找那算命人，觉得唐突，想问问师父，可师父和师兄却对这件事异常地不好奇，自顾自看风景。她所幸自我安慰那只是骗人的江湖术士，还是要坚持唯物主义的世界观，跟了师父快十年了也不曾听说这么号人物，不一定哪来的呢！
也许是旅途劳顿，第二天回程的火车上，一向精力充沛的海鸥不自觉就睡着了，在将醒未醒之际，听到师父和师兄的对话。
“师父，您身体……”
“还撑得住，不碍事。”师父身体怎么了？
“明天没事吧，也许她就能到了。”她？谁？师母？怎么从没听说过？
“恐怕，难了。风儿，你以后就多照顾鸥儿吧！”那师父去哪儿？
她终于耐不住性子醒了过来，问：“师父，出了什么事？”
两个人一下子愣住，师父先笑出来，“鸥儿醒了？要喝水吗？”说着去拿水。她又将目光投向董风，男孩却侧开头，假装没看到她。这两个人搞什么鬼？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她心里有些恼，又白好表现出来，只得暗下决心，早晚要弄明白这件事！
她想不到，第二天就已经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