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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胆小无用之心
“为何一人独行……不，这其中没有秘密。”以成吉思汗外形现身的少女告诉拖雷，“这是一件可以让你知道的事，甚至，我希望你在知道以后，能够从中有所收获。”
“成吉思汗啊，请您示下。”
于是，以成吉思汗外形现身的少女开始讲述。
“我不是天生的强者。所谓婴儿时期就已注定是长生天派来拯救草原之人的英雄，这样的传言，不过是许多君王一生之始，都会经历的‘王权’提前显现而已。”
“在所有‘王权携带者’中，有三人的地位最高。因为她们开创了‘皇帝’法统，继而彻底改变了‘时代’的流向。其中秦代的始皇帝天然地握有【【强大】】，而罗马的‘尤利乌斯’与‘奥古斯都’，则是死后成神，所以为神者。”
“她们心中从无恐惧，因为世上根本没有值得她们恐惧的事物。但我不同。我之所以能统一残破的草原各部、成为蒙古人公认的可汗、向金国复仇、向欧洲大陆进发、吞金服玉、羽化登仙，在2056年甚至抵达了能在争战中胜过那位‘奥古斯都’的地步……这一切都不是因为我天生就比别人更强，不是这样。”
——在以上这段讲述中，自称“仙人长春子”的少女，运用主语时偶有混乱，偶尔会不自觉地以成吉思汗的口吻叙述一些东西。但她说“成吉思汗早已不存在”，这确实是事实……不过，2056年的蒙古可汗们仍然承认她是可汗中的可汗，这也同样是事实。
众所周知，成吉思汗曾向全真道士丘处机问询不老不死的秘诀，却被否认了人类永生的可能性。正因如此，在这场2056年的魔都之战中，成吉思汗或许也很有理由通过与“暗流”的合作，继续追逐九百年前的永生迷梦——看似如此。
但真实的历史是，成吉思汗对永生的追求，早在九百年前就已完成——在这死亡并非自然规律的宇宙中，2056年的秦始皇、吉尔伽美什、李世民、嘉靖等人，对不死之法的继续追寻都是真实的。但成吉思汗已在九百年前窥见了宇宙的真相……在那之后，她便不再是名为“铁木真”的少女，也不再是通常意义上的所谓“人类”了。
这是因为，成吉思汗与全真道士丘处机的会面，远没有历史记载中的那么简单——当时的丘处机不是道士，而是仙人。并且他也远非通常意义上的所谓“仙人”，而是文明史背后暗影对最终一战的布局之始……是生命与死亡障碍上的一道裂隙，亦是寻找九百年后真正代理人的使者。
“转生秘术，‘最漫长的春天’。”
——在长春真人对少女铁木真说出这个名词之后，铁木真便已知晓，自己已无其它选择。
并非因为强迫，所以不能选择！而是以她对永生的渴望，与她在全人类中独一无二的另一种特质，令她绝对无法选择“永生”以外的道路。
那种特质，名为【理由】。
在那之后，仙人丘处机夺取了她的躯体，授之以长生。
以仙术的命名而言，即为“夺舍”。
因夺舍后的记忆，偏向于仙人丘处机的缘故，这位无人能够说清究竟是谁的少女，决定以“丘处机”的身份自命。但蒙古可汗们也都能够感受到，在成吉思汗的躯壳之内，成吉思汗的人格仍在，并未减弱半分。
此时，少女的叙述仍在继续。
“追逐‘永生’之人，八千年来多如牧场上的草叶、天幕间的繁星。在他们中间有智慧极高者，有毅力极深者，也有运气极佳者。但这些智慧高于我、毅力高于我、运气高于我的人们，最终全都失败了……也全死了。我认为，这其中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们的【理由】，不如我好。”
“八千年人类文明史上唯一永生之人，众可汗的可汗啊。”少女拖雷问道，“你追求永恒生命的理由，究竟为何？”
“理由乃是，心存恐惧。”
以成吉思汗外形现身的少女，给出了拖雷意料之外的回答。
“恐……惧？”
“恐惧。”以成吉思汗外形现身的少女点头，“用更简单的话说，就是害怕。”
“得到不老不死的生命之后，我更加确认了这一点。事实上，仙人也好，长生天也好，那种文明史背后扼杀所有生命的暗影也好……从未有人对我说过，为何是我。为何……成为战争代理人的是我？为何能够踏上永生之路的是我？我思索着问题的答案，并最终得出了我自己的结论。”
“我之所以比世上任何人都活得长，是因为我比世上任何人都害怕死亡。”
“我害怕……与无所畏惧的嬴政、凯撒、屋大维不同……我害怕许多东西！我害怕自己的弱小，所以才把自己锻炼成了能够击败任何敌人的强者。我害怕死亡降临，所以才把自己锻炼成了没有任何人能杀得死的强者！”
“现在，回到你最初的问题，拖雷啊。”
“你问我，何以我要单独面对‘奥古斯都’，不允许任何人与我同行？那是因为我必须确认，我的锻炼是有价值的，我的变强是有价值的。”
“并非天生强者的我，理解不了天生强者如何看待世界的我……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不分昼夜地思考变强的方法，才能成为现在的我。”
“对任何‘王权’显现形式都漫不经心的秦皇，她从不在意的技巧之强，我会学习。身为神明自有神明躯壳的凯撒，她从不在意的身躯之强，我会淬炼。我认为永恒的生命应当存在永恒的意义——这是我在获取‘永生’之前，就已抱持了很久的想法。”
“而这就是永生的意义所在！或许凡人听来有些倒果为因，但我不是因为永生前付出过什么努力，才得永生的……我是因为永生后付出的这九百年来毫不间断的努力，才得永生的！”
“这是一种承诺，也是一种信用。我只是个胆小无用的人，害怕某一天就会死去。所以，我才成为了没有任何人能杀得死的强者——”
“如果我死了，那我还有什么资格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