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动员完成
“非想非非想空间”的十多个太阳开始逐渐西沉，在地平线的远端发出最后的微弱光芒。这是一种不似火焰的光，却因此令演讲者身周的火焰亮色更有层次，也令演讲者本人不似真实，仿佛传说故事中才会出现的君王一般。
“诸位可以试着回想，秦代始祖皇帝的傲慢。”永乐皇帝在火焰中说，“并非今天她所展现的傲慢，而是六十天前，我们被迫组成反抗军时，她君临整座城市上空的傲慢。”
“两段法统，三个皇帝——嬴政、凯撒、奥古斯都。她们的诉求是令‘王权’重归现世，重归她们曾经统治的蓝色行星。”
“为此她们不惜毁灭一切，甚至将我们所处的‘非想非非想空间’，也当作区区一件武器来肆意使用。”
“而我们的盟友‘王权感染者’，则认为虽然凡人已将现世的国土占据，但包容国土上的所有臣民，也是身为君主的责任之一。她们说‘王权’并非只有践踏与清扫，而是同样包含了守护与容忍的意志。”
“地球的历史上有一句诗——‘王座代表的不是暴君的权杖，它是牺牲者的祭坛’。或许我们刚才见到的炎帝神农，就是这类精神的体现。”
“很美好的品质……但若你们相信它，那就请去加入‘王权感染者’，而非‘紫禁城’。”
“有人会说，‘反抗军’并无真正清晰的诉求。”
谈及至此，明代的皇帝在听众眼中见到了迷惑，并且知道这迷惑从何而来：“也有人会说，‘紫禁城’只是毫无理念的虚伪新名。”
“这是一种有趣的观点……说不定，还是你们中不少人内心深处潜藏的观点。因为反派往往对世界有远大的愿景，而英雄则不然。他们只是不停地阻止反派去实现自己的愿景而已。”
“这样一来，我们这些反派……不就被他们说得，更像英雄了吗？”
“真可惜啊……身为‘魔王’，我是很讨厌这个名字的。但此事的缘由，归根结底，只是我们对‘王权’的解读不同而已。”
“‘王权感染者’是我们的盟友，但我要说——为‘浮城紫禁’而战的诸位！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你们的皇帝不会信任那些软弱的现世人类，也不会将他们的利益置于你们之上。”
“‘紫禁城’在这场战争将要完成的目的，是夺回‘非想非非想空间’的控制与安全——至于现世如何，我既不在意放任那些凡人继续玩科学游戏，也不在意发起新一轮的战争，以‘紫禁城’的名义君临现实地球。”
“我允许你们存在，因为君王允许臣民的力量为她所用。但你们自己也很明白，你们渴望着我——因为臣民对君王执政的渴望更为迫切。”
“一张白纸，不能称之为艺术——只有某些可笑的现代人类会把白纸当作艺术。对于‘王权’这件艺术品来说，描绘所有细节的笔墨都是必要的——你们之中有人是笔，有人是墨。而你们的皇帝，则是执笔的手。”
“人类……不，不仅人类，世间所有生灵，能够仅凭对自身的信念就度过一生的，实在太过稀少。于是弱小者寻求强大者的庇护，而他们眼中的强大者，去往更辽阔的空间以后又会变成弱者，不得不寻求更上一级的庇护……”
“那些层层递进的庇护与联系，最终将最上位的人类彻底压垮。那些强大者已走到了顶峰与尽头，却又希望更强大者的降临——于是他们选择了神，而自己成为神官、祭司，侍奉那些不属于人类世界的力量。”
“所以文明之初，是神灵的时代。”
“而后，有王出现。君王是一种奇特的生物——她们是‘弱者寻求强者’这一层叠关系的顶峰，却又没有逃避自己身为顶峰的可叹事实。”
“起初，君王与神共治大地，为了显示自己的合法性，就需要以法老、天子之类的身份获得神授。但在世界的极东与极西，终于还是分别有‘皇帝’法统创立。这样一来，真正属于‘王权’的时代就来临了。”
“所以，若说牺牲——掌握‘王权’的挑战与苦痛，本身就已是极大牺牲！不是‘王权’要求你们成为臣民，而是你们渴求分享‘王权’的荣光！”
永乐皇帝低头望向海面上的火，也望向海面上的舰队与军士。而军士们则敬畏地跪下身去，不敢直视皇帝所在的浮城紫禁之巅。
“紫禁城”一方的联盟中，不属于宝船舰队也不属于朱棣麾下的那些成员，同样面色苍白，为皇帝的演讲激动不已。甚至连“紫禁城”一方的其余君王都向永乐皇帝行礼致意，因为此刻正是“朱明之火”的王权燃烧最盛之时。
“如果你们看不到这场战争的希望……那就放弃希望！无需犹豫，在‘王权’的旗帜下征战即可！你们的希望与绝望、你们的赞同与反对……君王全部都不在意！君王只在意你们的服从——而服从，不是你们的【义务】，从来不是。”
“弱小者对强大者的无条件服从——是弱小者应享的【权利】！你们寻求，我来回应。这是八千年人类文明史运作的准则，而这，也就是君王之所以成为君王的原因了。”
…………
……
“吾皇，统帅火焰、王朝与万物的伟大主人啊！愿你降灾于威胁‘非想非非想空间’之敌！愿你为锦衣卫黑狱中的名单增添新的名字！愿敌人在2056年重获的生命短暂而不幸！”
锦衣卫指挥使涕泪横流，高呼出声。而此刻其余所有听众的情绪也已抵达了沸点，将海浪、战舰与火焰熊熊燃烧的声音盖过，巨大的震响仿佛即将凝成实质。
“吾——皇！”
“大明天子！”“永乐大帝！”“紫禁城的帝王！”
“攻陷阿房宫之人！”“攻陷万神殿之人！”
“与你为敌，是她们一生中最大的失误！”
“请率领我们！”“庇护我们！”“引导你的臣民！”
“请赐予我们——无条件服从你的机会！”
…………
……
“呼。”
即使是能将声音传遍整支舰队的魔王朱棣，此时也不得不动用“王权”清了清嗓子，吐出一口疲累的热气，才能继续以一人的语声压过万人之言。
“我问你们。”
君王提问之后，臣民立刻噤若寒蝉。
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某种与恐惧完全相反的情感。
“回答我——”
君王披风上飞腾的火焰纹路亮如君王的瞳孔，而君王覆有手甲的右手举起，指向天空。
“你们，想杀死世间最初的‘皇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