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魔都诸王
失去天光照耀的白色殿堂变得黯淡平凡了许多，不再具备强烈的脱离现实之感。但随着两位王权携带者的出现，“非现实”的焦点完全转移到了她们身上。她们并没有像此前的真十字架虚影一样散发光亮，但若是有人能够使用非现实的视野观看现时的场景，就会发现她们身周笼罩的色彩更为明晰。
腓力四世握着沉重的石质十字架抬步向前，而在她身后吸引了无名氏视线的人物，则是一位身披白色亚麻布衣的黑发少女。她头戴一顶饰有金属猫耳的法老冠冕，脚踏莎草制成的凉鞋，握着蓝金相间的弯曲权杖，权杖顶端趴着一只水晶制成的埃及猫，呼吸起伏，如同活物。
黑发少女悠闲地坐在一尊悬空漂浮的猫型金棺上，却给人一种安坐于云端、与众神一同俯视地面生灵的奇妙印象。她的目光神秘而庄严，彷佛即将吞噬无辜猎物的狮身人面之兽。
“虽然还不知道名号，但总之是个法老王就对了。”无名氏想，“如果是图坦卡蒙这种弱鸡还好，但如果是阿图姆那种等级的开挂角色……呃，不对，好像把游○王的设定和现实弄混了。”
思考归思考，身经百战的的行动对策依然运转迅速。他维持着对两位王权携带者的注视，以最快的手法举起一支装有制式奥利哈康弹头的GLOCK-ULTRA48，反手对准身后的真十字架碎片：“如果你们是为此而来……”
“省点力气吧，‘容器’。真十字架碎片里的那一丁点王权对我们来说无关紧要。”
腓力四世露出了“就知道你会这么干”的笑容，毫不在意无名氏的威胁，继续向台阶的最上方走来，拖地长裙上镶嵌的白色宝石与地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们是专程来见你的。”她说，“我们想要见到的不是圣物的残骸，而是【有关部门】最高级别特工无名氏、击退了大理皇帝段正淳的人类、则天皇帝武瞾的‘容器’……”
“满嘴‘少年’‘少年’的刚闭嘴，又来了一个满嘴‘容器’、‘容器’的，你们是在比谁的口癖更中二吗？”无名氏的呆毛变成了不满的深红色，在心中默默发问。
“‘容器’，面对敌人的时候不要分心。”
转瞬之间，腓力四世已经来到高台之上。她举起雕有圣人之体的粗糙石质十字架，指向似乎并不存在的天空。
无色的殿堂穹顶表面出现了淡白色的云层，云层之内又出现了缓慢流动的灰黑斑纹。数十道带有硫磺气息的焰光从太阳应处的位置出现，直接连向无名氏脚下的高台。
“掌握天国钥匙的不是教权，而是王权。”
腓力四世挥动石质十字架，黑铁的圣人塑形挣脱岩石上的黯淡金钉，在空中飞翔起来。
“一半权柄归于主，一半权柄归于我！国王的荣耀在地上升高，必将硫磺与火从天上降下——”
随着腓力四世的呼喊，圣人雕像口中喷出庞大到不成比例的火柱，与天降之焰融汇成炽热暴烈的龙卷，涌向无名氏的方向。
火柱中蕴含的信息，是确然与必然的毁灭。在这位法国国王的时代，一片片化为断壁残垣的教廷足以证明这一点。这是腓力四世的审判，也是“天上那位”的审判。
明亮的金色光焰有如实物一般倾覆而下，冲击着无名氏身旁的空间，边缘处升起忽明忽暗的雾气。焰舌化作弯曲的流光，在无名氏的视野中自由来去。
“！”
地面上升起了不动如山的燃烧囚栏，挡在了无名氏与真十字架虚影之间，同时也封锁了上下左右的所有退路。火焰形成的栏柱形如水流，令无名氏不禁想起当年那位“阿维尼翁之囚”的悲惨境遇。
“接下来……就是拷问时间了？”无名氏自嘲地问。他能够猜到“钢铁之月”指的是与希特勒月背帝国相关的事物，却对‘容器’这个名词一头雾水。但即使他对王权携带者提到的一些信息并不了解，也仍然能够大致掌握现在的情形。
腓力四世与那位不知名的埃及法老，此行的目的除了顺便获取真十字架碎片以外，应该就是为了所谓的‘容器’与“钢铁之月”。前一项暂且不提，后一件事倒是没找错人——作为全球范围内唯一亲历“第四帝国”遗迹的人类，如果那些王权携带者想要找出什么超越现实的联系或是印记，那无名氏本人或许真的就是唯一的人选。
不过，在此之前……
“你们是怎么进入现世的？”
无名氏很想问出这个问题，所以他问了。无论会不会得到回答，他都觉得自己不该压抑自己那颗快要暴走的好奇之心。
“最近这段时间里，所有王权相关事物都已经被我们【有关部门】征收完毕。即使是佘山天主教堂还剩下最后一块圣物碎片，其中蕴含的‘王权’也还不如一座完整的金门大桥，又怎么能够支撑两位王权携带者同时现身？”
“嗯？【有关部门】的人类还没有发现那道连向魔都的云气长线吗？”腓力四世显得有些诧异，“汉光武帝既然想要帮助人类，难道就一点都不打算寻求【有关部门】的合作吗？”
“汉光武帝？”
“听不明白的话就算了。究竟是我拷问你还是你拷问我啊。”
“……”
无名氏闭嘴之后，腓力四世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根据“非想非非想空间”内流传的情报，“王权感染者”汉光武帝已经登陆魔都，正在借助【有关部门】的圣物狩猎行动暗中收集王权相关事物，试图为某件不为人知的决胜兵器塑形。一旦成功，王权携带者在现实地球的行动就将受到极大限制，无法维持进入现世后的相对优势。
不过，如此庞大的‘王权’，很难完全被光武帝一人彻底利用。无数圣物中散溢而出的王权也已达到了相当可观的量级，足以为其他王权携带者的降临提供现世基石——既然如此，光武帝本人也应该非常清楚这件事的意义。
这是一场赌博，赌桌两旁坐着“现实”与“非现实”的所有生命。
赌局开场之时，名为“汉光武帝”的少女抢先出手，投出了第一颗骰子。
“话说回来，魔都上空出现了如此明显的非现实波动，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类居然一无所觉？”腓力四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随即大惑不解，“【有关部门】的情报机构在做什么？为什么连这种几乎不加任何掩饰的超自然现象都探测不出来？”
腓力四世左思右想，推演了无数种潜在的未知发展，最终也没能得出一个符合逻辑的答案。
但我们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非常简单。
简单到一目了然。
——【有关部门】的情报机构主管小光，与那位正在利用大量圣物塑造人形轮廓，将云气之线从“非想非非想空间”连入某座透明培养槽的王权感染者“汉光武帝”……
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