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明天不更好
“就像那个‘地狱蛛丝’的寓言故事所说的那样，为从地狱的三途川底脱身，无数受苦之人攀上同一根蛛丝……”
既像邪神也像菩萨的少女，抬头望向并不存在的蛛丝，仿佛真有那样的透明细线存在，而且正在渐行渐远一般。
“这其中必然伴随着杀戮，而这也是追求‘永生’的必要之恶。既然总有人会为此而死，那不如就由我来承担罪业。”
说出这番话的不是“黑无忧王”，也不是“白无忧王”。此时站在元首与明治面前的少女君王，脸上忧郁的神情与“无忧”之名也毫不相符。
“我堕奈落地狱，不令尔等堕之。”她说。
“超出常理的事物互相吸引，万事万物万象成住坏空之间，有‘缘’与‘业’从中联结。这场仪式有赵家天子姐妹、‘狂猎’之王、人类特工少年参加，并非我的安排，而是自然巧合。”
黑白兼具的无忧王再次化作“白无忧王”的样子，从空中降下，与莲华台的高度平齐。
“‘赵匡胤’与‘赵光义’是互不相识的两人，而我们互相认同了对方的存在。世人不知宋代太祖太宗之间的关系，却自以为熟知黑白无忧王之间的关系。然而世人并不明白，从一开始，我的人格就只有一个，只是存在黑白两面而已——在我看来‘黑无忧王’虽然为仪式加入更多杀戮，但她所抱持的目的，也同样是我所认可的绝大功德。”
“既然我最后还是活着站在了这里，那么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没什么特别大的意见啦。”明治说。
“怪人……”元首说。
“白无忧王”转为“黑无忧王”，虽然气质变化，血与人骨带着暗光腐蚀了她背后的“圆轮光明”，但少女的外貌并没有变化，只是眉眼之间多出了一分无情暴戾的气息。
“你们追求永生，是将其视为一种祝福，还是一种诅咒？”黑无忧王问。
“‘永生’是一种思想，是承载进化之希望的基石。”明治天皇答道，“而思想，并非祝福也非诅咒。”
“嗯……”阿道夫·希特勒答道，“关你什么事？”
“是吗？”黑无忧王狞笑起来，“若你们都不考虑这个问题，那么当问题真正摆在你们面前的时候，你们难道要现场思考问题的解答吗？你们不明白‘永生’，却要追寻‘永生’。你们没有理解死亡与‘非现实’之间的联系，却要在‘非现实’中躲避死亡……我不接受你们的回答！我会来告诉你们——将你们不想考虑的东西展现给你们。现在，准备面对那些脱离意义之外的无意义之物……”
“好啦，小黑。”
“黑无忧王”突然消失，“白无忧王”取而代之，随即开口说话。
“小黑？！”
明治天皇大惊，为突如其来的气氛破灭而感到震撼。
“小黑？！”
元首大惊，惊到了与明治一样，下意识地把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的地步。
“混账！别打断我，小白！”
“白无忧王”突然消失，“黑无忧王”取而代之，红着脸对空大吼。
“小白？！”
明治天皇再次大惊，一时无法组织合适的措辞。
“小白？！”
元首望向“黑无忧王”邪恶可怖的面容，很难把她与这句话联系起来。
“其实我只是不希望‘黑无忧王’以恐吓的方式，考验你们对‘王权’的信念而已。”重新变回“白无忧王”的少女君王对元首与明治说，“因为仪式本身已是一种筛选，我想那就已经足够了。将你们提前带入静安寺站的也是我……‘黑无忧王’想要延续仪式，而我认为，这场仪式已经结束了。”
“唉。”
邪神般的黑无忧王再次出现，在人骨与黑光中露出无奈的表情。
“如你们所见，我与‘白无忧王’并非好友……但我们的关系也不坏。既然她坚持要我不再测试你们……好吧。欢迎你们来到‘魔都地铁∞号线’的中央地带。你们已是完成‘仪式’之人，而我将为你们揭开我所掌握的那个秘密。”
“但，在此之前。”
黑无忧王转向明治天皇的方向，重新显现出那种居高临下、以生灵意识的诘问者而自居的态度。
“明治天皇，睦仁。我想要与你讨论……人类的‘进化’。”
“请说。”
“纯粹的‘变革’不是‘进化’，而是一种无法定向的进程。宋神宗赵顼不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死在了‘魔都地铁∞号线’的转乘站上……但，‘进化’这件事本身，难道就是一件只有正面意义的事吗？”
“是。”
没等黑无忧王将具体理由说出，明治天皇就已不讲任何理由地直接回答了一个字的答案。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黑无忧王说，“‘非想非非想空间’的建立，恐怕与某些事物对‘永生’的阻止有关。而王权携带者的出现，可能是对人类‘进化’的扼杀——那么，身为王权携带者，你还会继续追求‘进化’吗？”
“当然。”
没有给出任何解释，明治天皇毫不犹豫地认可了这对本质上的矛盾，同时也并不追问更多。
“很好。”黑无忧王点头，“接下来将要出现在你们面前的，是超越时代的某种事物。你追求进化后的【未来】，而我怀疑你不能接受那样的【未来】。但你的答案不含迷惘，所以……”
她又转向欧洲与月球的皇帝，说道：“你同样能够理解‘时代’的变化，所以‘白无忧王’决定同时留下你们二人。这是超出我们这场‘仪式’的结果，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谓因缘的一种。”
“那么，就来看吧！‘观看’是获取秘密的最佳方式，而我将向你们展现你们应看的东西。”
无忧王戴天冠垂，持珠清润，坐宝莲华。当她显露这样一种仪态时，她的身周笼罩着菩萨般的白色辉光。
而与这位“白无忧王”同时出现在两位少女君王面前的，是一具冰冷的银色长棺。
“这就是我手中掌握的秘密。”她说，“而现在，它也是你们手中掌握的秘密了。”
银色长棺的正面，是透明的隔层。
透明隔层的后方，是不知原料的溶液。
而在溶液之内，浸泡着一具尸体。
“这是，自深渊归来的旅者。”
“她受我之托而行，历经三年而归。”
“我请求她为我调查一件重要的事……一件我自己无法调查的事。因为我只能在空间中旅行，而她所溯行的道路，却是名为‘时光’的无形之线。”
“她从遥远时间的末端返回，落在我与她约定的地点。但直到我上前打开返回舱的舱门，我才发现……”
“‘生命’早已离她而去，在未知的彼岸消逝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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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深渊与旅者的归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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