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老司祭，带带我
虽然疑点重重，甚至建文帝有很大可能并未踏足美洲，但无论如何，朱棣还是决定应该探查一番。这不仅是出于“来都来了，不急着走”的心态，同时也是因为剩余的选择已经无多——如果已知和未知的世界都没有线索，那还能往什么方向探寻呢？另外，即使真的无法完成魔王朱棣的个人目标，仅为魔王军与大明王朝考虑，朱棣也认为自己有责任对这片大陆多加了解。如果能够因此增加帝国的海外版图，那也是一桩意料之外的可贵收获。
顺带一提，朱棣还觉得“七下西洋”的“七”是一个不错的数字，比“六下西洋”和“八下西洋”听起来都更有气势。
于是，少女皇帝对美洲酋长的接见照常进行。此时朱棣正从临时港口的浅滩向远方看去，发现一片墨绿的深林中可以见到不少建筑物的顶部，也有一些看似装饰的石柱，不知有无实际用途。而当她向随宝船舰队航行的大明礼官点头示意时，礼官的身旁出现了一位司祭模样的土著老人，与礼官一同向朱棣走来。
“大明皇帝陛下？”老司祭做出了在朱棣眼中意味不明的繁复动作，想必是在表达某种对外国君主的致敬。
虽然彼时还没有“翻译魔芋”之类的发明问世，但在“非现实”仍然留存于现世的时代，懂得运用魔力的巫师、司祭一类人物，还是能够在短时间内习得一门陌生语言的。
“我已从您可敬的部属口中听闻了大明帝国的强盛。我所属的部族的酋长，已经应许了对您的帝国的恭顺。”司祭的中文说得颇为流利，只是语法上还稍微有些无意义的冗长，“请陛下跟我来，我的酋长已经登上您可敬的部属为她安排的祭坛，等待着您的大驾光临。”
这位酋长没有像某些南洋小国国王一样，摆出一副夜郎自大的姿态，倒是很令永乐皇帝满意——不论她实际控制的区域究竟有多少，以及“酋长”之上是否还有“国王”，至少宝船舰队在踏上崭新大陆的初始阶段，一切事情都进行得相当顺利。不过，当朱棣跟着礼官与那位司祭来到了司祭口中的“祭坛”时，她发现所谓的“祭坛”只是明国军士搭建的一处明国风格的简易方台。看来“文字”背后的“文化”差异，一时还很难通过“翻译”这一行为传递。
一位服饰华丽、腰带上缀满了绿咬鹃翎与各色宝石的少女，站在方台中央。她的身形相当高挑，棕色的皮肤上涂有白色的花纹（腹部的花纹尤其繁复）。她以火红色的羽毛作为头饰，与朱棣所见任何一国的装扮都有很大不同。
少女酋长走向前来，明亮的眼神给人一种勇敢而温和的印象。她像她的那位老司祭一样，用一种非常复杂的动作组合表达她对大明皇帝的敬意。随后她用热诚的语气向朱棣介绍了统治着沿海一带的三个庞大部族，以及身为三大部族之首的自己的名字。
——可惜的是，朱棣实在没法记住那些完全属于另一文明的发音，只能依稀听见一些类似“璃莹殇·安洁莉娜·樱雪羽晗灵·魅·J·Q·安塔利亚·伤梦薰魅·海瑟薇·蔷薇玫瑰泪·羽灵·邪儿·凡多姆海威恩·夏影·琉璃舞·蕾玥瑷雅·曦梦月·蕾琦洛·凤·雨烟·叶洛莉兰·凝羽冰·泪伊如冰落·殇心樱语冰凌伊娜”的音节（可能它们在玛雅文明另有深刻含义）。于是她假装自己已经记住那些令人迷茫的音节，然后亲切地向对方表达慰问，并且打定主意，以后只用“酋长”二字称呼这位异国的棕肤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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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永乐皇帝与少女酋长完成了接见仪式，随后一同回到了宝船之上。当天晚上，皇帝为酋长召开了盛大的宴会，以此表彰她对大明帝国的友好态度。
酒过三巡（这又是一个用美洲语言很难翻译的词语），少女酋长开始为朱棣讲述更多部族之外的、整片美洲大陆的情况。令朱棣欣慰的是，这一次出现的几个异国名词，比如“玛雅”和“阿兹特克”，都比较不那么难记，尚在她本人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不出朱棣所料，在这位控制了不少地区的“酋长”之上，还有一位“国王”的存在。根据这位少女酋长的介绍，她所隶属的阿兹特克王国，是整片大陆上的第一强国，疆域与人口都远远高于大陆另一端的印加王国。而在此之前大陆上还有更为古老的“玛雅”，现今的阿兹特克与印加，或多或少地都继承了玛雅王国所留的文明。
这样一来，至少朱棣踏上美洲大陆时的第一印象，可以得到非常完善的解释：她所感应到的那种与任何已知文明全然相异的“王权”，正是来源于与世隔绝的玛雅文明。这似乎是一个与亚洲、非洲与欧洲从未有过接触与交流的文明，因此他们所创造的“王权”中并未包含一丝能让明朝皇帝感到熟悉的气息，也的确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听说了永乐皇帝的来意之后，少女酋长表示自己的部族并未接待过宝船舰队以外的陌生来客。但阿兹特克王国治下尚有其它部族，或许他们给出的答案会有不同。
虽然这番话语仍然保留了建文帝流落美洲的可能性，但朱棣还是不太提得起劲。因为从那份独特“王权”的纯粹性来看，朱棣很难认为其中混入了来自建文皇帝的龙气——永乐皇帝自己的“王权”就已在港口附近的区域自动蔓延出了一片区域，令当地的王权气息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排异反应”。既然如此，那么建文帝朱允炆应该也不例外。
即使考虑到最不可能发生的情况：朱允炆在美洲腹地谋权篡位、杀死了原来的国王，取而代之，在那种情形下，这片大陆的“王权”也必将受到朱允炆的部分同化，而不会显现出令朱棣完全陌生的那种异国气质。总而言之，建文帝朱允炆流落美洲的概率已经接近于零，而在小数点后几位能否出现奇迹，还需要朱棣亲身考察之后，再作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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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升入中天之时，宴会将近尾声。
少女皇帝一边端着酒杯，一边开始教少女酋长玩一种明代非常流行的“猜枚”游戏。她们轮流抓起一把瓜子、莲子，或是黑白棋子，握在手心，让对方猜测其中的单双、数目或者颜色。“猜枚”中者为胜，不中者罚饮……奇怪的是，无论少女酋长如何眼疾手快、心灵手巧，也无法抵御她那极差的游戏运气，接连遭遇各种失败，从未抽出过自己想要的结果。
根据少女酋长的自述，每一代酋长上任之后，都会在这类带有“游戏”性质的娱乐活动之中，遭遇难以言说的神秘诅咒。这种诅咒至今未能寻得破解之法，困扰着玛雅文明数千年来无数智者，令人不胜唏嘘……
但，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