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嫔惊慌的将身子伏得更低,跪在地上整个人都不自觉的瑟瑟发抖,声音低沉而沙哑:“具体是什么事儿嫔妾也不知道,嫔妾只听得,好似与当年忻贵妃娘娘溺毙一事儿有关。”
魏妍芯心下抓的更紧,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口疼的厉害,好似有人拿着小刀在不停的割,不停的戳,那么痛那么痛。
凌莲汐的死是她心底最痛、最沉的伤心事儿,如今往事重提,她真担心她承受不起,接受不起。
虽然她还不敢确定发生了什么事儿,可她眉宇间那深深地恐惧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或许她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只是她那么的、那么的不愿相信。
慎嫔闻她不说话也不敢动身,伏着身子双手撑在浅黄色的地毯上轻微颤抖,额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转眼便消失不见。
魏妍芯努力静了静心,那不知该放到何处的手缓缓抚上了小桌上的茶盏,紧紧的抓着:“她们说了什么?”
慎嫔的呼吸不禁变得些许急促,深深的沉了一口气,轻声道:“嫔妾只听说,忻贵妃娘娘溺毙并不是嘉贵妃和冷宫中的惇嫔而为,其实是......是......”
魏妍芯倏地的榻上站起了身,抓起茶渣再重重一搁,茶盖歪了,茶盏中碧绿的茶汁荡了出来,湿了她的手,她好似并不察觉,冷冷的望着她:“是什么?”
听得那“砰”的一声,慎嫔全身一抖,慌忙道:“是......是舒妃娘娘把忻贵妃娘娘推下水的。娘娘,具体的事情嫔妾也不知道,当年嫔妾还没有进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嫔妾也不知道,豫妃和舒妃这么说起,嫔妾听得似懂非懂,嫔妾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还望娘娘明察。”
魏妍芯根本没有听到她后头说了什么,她所有心思、所有知觉全在第一句话上,她愣愣的立在那里,神情淡淡的、目光淡淡的、眸子淡淡的,好似一个木乃伊,完全失去了知觉。
舒妃?!舒妃?!是舒妃,是舒妃做的,莲姐姐的死是舒妃做的?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舒妃与她的感情还那么好,她们之间的感情还那么好,她怎么可能会害死莲姐姐?怎么可能?何况,那年莲姐姐逝世,她哭的那么伤心,那么难过,她怎么可能是杀死莲姐姐的凶手,怎么可能?!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这是真的,舒妃她不会这么做,她不会这么做的,她知道莲姐姐怀着孩子,她知道莲姐姐有着八个月的身子,她不会那么狠心的害死莲姐姐,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是慎嫔,是慎嫔为了独善其身,故意将所有事情推到舒妃身上,是慎嫔,一定是慎嫔。
她伶俐的目光直直逼向慎嫔,愤怒的看着她,心下生起团团烈火,憋得她整张脸一片通红,再也控制不住,她上前对着慎嫔的臂膀一脚踢了过去,忿忿道:“你在胡说什么?舒妃怎么可能害死忻贵妃,怎么可能。”
臂膀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慎嫔没有任何准备,身子一偏便跌倒在地,不知是害怕还是委屈,眼眶中的泪水一下就涌出了眼眶,戚戚道:“娘娘,嫔妾说的都是事实,这等大事儿嫔妾岂敢胡言乱语,嫔妾发誓,嫔妾以拜尔葛斯一族发誓,嫔妾若有半句虚言,他们就不得好死。”
听得这般沉着的口吻,魏妍芯紧拧眉宇,目光冰冷如雪:“洁儿公主是不是也是舒妃害死的?”
慎嫔轻微点头:“是,豫妃说,公主无意间听到了舒妃与宫女的谈话却被舒妃发现了,舒妃害怕公主把事情说出去,就把公主溺毙在池中。”
魏妍芯紧紧的咬住下唇,口吻泛起缕缕血腥味,那樱红的小唇被她咬的溢出血来,她的心那么痛那么痛,痛得她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怎么都控制不住。
是舒妃,真的是她?!真的是她?!莲姐姐是被她所害,那八个月大还没来得急出世的孩子是被她所害,就连那不满十岁的孩子她都不放过,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们对她不好吗?她们对不起她吗?她们视她为外人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为什么?为什么?她们到底哪里对不住她,她要这么残忍的害死这么多人,为什么?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心里不知道要想什么,要做什么,呼吸那么急促,那么困难,还带着狠狠地痛心,痛得她哭都哭不出来。
她用尽心思废了废了惇嫔,废了嘉贵妃,废了纯贵妃,废了皇后,她念及她们姐妹十几年,她不想赶尽杀绝,可此时此刻她才明白,纵使费尽心思废了所有人,那最险恶的人心还在身边。
她怎么都没想到,或者说她死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她死都不愿相信凌莲汐的死是沈云轩而为,若是可以不知道,她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她接受不了,她更承受不起。
如今,她已经知道了一切真相,那么,凌莲汐不能白白死了,洁儿不能白白死了,那些该要回来的她一定会要回来,舒妃的所作所为定要让她付出沉痛的代价,她若不死,她寝食难安。
可她还是那么的不愿相信,那么的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多好,一切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让一切从新来过,从头开始吧。
她的手颤抖着紧紧的拽着衣袖,呼吸那么急促,那么急促,急促中又是那么沉重,那么沉重。
枼蓉听得那急促的呼吸,不见她有任何反应,担心不已,轻轻扶着她道:“娘娘,娘娘您当心身子,当心身子啊。”
魏妍芯犹如一个纸人儿似得,枼蓉的手一触碰,她便如棉花般软了下去。
枼蓉惊慌扶住她,心疼道:“娘娘,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娘娘,小安子,小安子快传太医来,快。”
魏妍芯醒来时已经是戌时时分,暖阁中静悄悄的,唯有几盏红烛燃的烨烨生辉,毫无惆怅。缓缓睁开眼,只瞧见一张熟悉而担忧的脸庞,看着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陆元香拿出手帕为她拭泪,声音低沉而沙哑:“哭什么?不要哭,不许哭。”
魏妍芯一把握住她的手,泣声道:“是我,是我,都是我,是我害死了莲姐姐,我是个大笨蛋,我是个大混蛋,都是我的错,元姐姐你怪我,你怪我吧。”
陆元香抬手将她扶了起来,眼眶红了,眼中喊着缕缕泪光,她努力忍着没让它掉下来:“不怪你,你没有错,她也没有错,是事实的错,事实太残酷了,太残酷了就是错。”
魏妍芯的眼泪就像那断了线的珍珠,怎么止都止不住:“若不是我多事儿,若不是我不顾姐姐的阻拦要帮她,若不是我要把她留在身边互相照应,莲姐姐又岂会死于她之手,又岂会那么年纪轻轻的就去世,又岂会早早的离开我们,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莲姐姐,都是我,都是我。”
陆元香温柔的抚着她的脸,眼泪没有落,口吻却带着轻微的抽泣:“不要哭不要哭,不许哭,不怪你,你没有错,不是你的错,事情早已成定局,你我再伤心、再难过也弥补不了什么,不要难过,咱们就开开心心的拿回属于咱们该有的一切。”
魏妍芯轻微点头,微微昂头忍了忍眼中的泪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是,咱们要开开心心的拿回属于咱们的一切。”言毕,她转眸望着窗外,痛心道:“那年她害我入冷宫,我本以为她只是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却不想她早在多年前就变了心。”
陆元香深沉的眸子带了些许幽怨:“人心难测,她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能揣测的。”她略顿了顿,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她的所作所为无法原谅,害死莲儿和洁儿,她就得血债血还。”
魏妍芯回眸,正好对上她幽怨的眸子,她的心徒然一禀,呼吸,带着隐隐的疼痛,幽怨,幽怨,她的眸子为何那般幽怨,纵使她恨透了沈云轩,她的眸子也不应该是幽怨而是愤恨,可她为什么会那么幽怨?
自她从现代再回到古代,她就没再见她如往日那般笑过,为什么?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谁可以告诉她?她好想好想知道。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只因那波涛汹涌早已随风而去。
陆元香见她愣了神,温声道:“怎么了?”
魏妍芯轻微摇头:“没事儿,我在想明儿怎么对付舒妃。”
陆元香微一拧眉,疑道:“怎么,你不打算告诉皇上?”
魏妍芯淡淡道:“皇上还是不要知道得好,若是知道了,我担心冷宫的惇嫔会被放出来,就算她不会再得宠,可皇上定会弥补她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惇嫔性子嚣张,当初又是因为我们冤枉了她而废入冷宫,她恨我们恨入了骨,若是出来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陆元香若有所思点头:“也是,那你可想好了怎么做?”
魏妍芯深沉的眸子犹如一湖不见底的深潭,目光缓缓移到妆奁上,沉默着没有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