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玛本以为哥哥是要给自己拉媒才没话找话的。
可渐渐地,她却意识到对这两个男人来说,自己在或不在,其实无关紧要。
当他们间气氛渐趋活络后,这俩人便抛开西玛,兀自聊起了别的话题。
这个令西玛感觉很不舒服的“索柯先生”——嗯,该怎么说……反正,西玛就是对他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但是,在和哥哥聊天时,这个索柯却显得很善谈、很幽默,还很有趣。
而在这两人就有关“女人的想法,是全天下最难懂的”这一话题相谈颇欢时,库莉捧着刚温好的烧酒推门走进了客厅。
“嚯,看来连酒也好了。”
索索临时瞥了一眼,笑道:“索柯先生,这是前阵子狄罗尔给我拿的。喝着味道还不错,你可一定得尝尝!”
“那我就,谢过祭祀大人了。”
索柯笑意温润。
这男人向快步走来的库莉道一声谢,再在她为两人各斟一杯酒后,小心捧起其中一杯:“祭祀大人,你喜欢饮酒?”
“还行吧。只不过,我可不敢多喝——毕竟是祭祀。凡事,总得有点儿度。”
“那我俩还真投缘。”
索柯哈哈笑道:“早些年,我也曾很喜欢喝酒。只是近几年岁数大了,身子骨也不如从前硬朗……呃,祭祀大人。您一天,最多能饮几杯?”
“像这种烧酒的话……”
索索觉着,自己身为祭祀不该将话往高了说:“两杯吧。”
“喔,那您还好。像是我——我如今,只勉强能饮一杯……”
“索柯先生。”索索道:“要是您不胜酒力,你我换点儿别的喝也是可以的。”
“哈哈……”索柯又笑了。
他摆摆手:
“祭祀大人,这您就不了解我了。近些年,我很少饮酒,却也并非完全不喝——倒不如说,我馋这杯中之物馋的要命。能在您这儿小酌片刻,(眨眼)可是我求之不得的哟。”
“如此说来,还有人限制索柯先生你饮酒不成?”
“……”索柯暂时缄默。
片刻后,他“啊、啊”地再笑出声:“可不是。祭祀大人,您是不知道。”
他抬手,轻摸一下下巴,手指顺势滑过胡须:
“去年,我娶了个小姑娘……人挺漂亮的,脾气也着实不饶人。”
“哦——?”索索扬起眉毛。
他问:“那您从前的妻子呢?”
索索的表情与语气,被索柯精准地收入了眼帘。
这位来自更北方的勋贵不动声色,仅是刻意做出悲伤地表情:“我妻子?您是指生下我两个女儿的妻子?她早就去世了……”
“啊、我……抱歉。”
索索的神情亦稍显黯淡。
“我很怀念她。”索柯摸了摸鼻翼,手指轻轻地划:“她是个好女人。在我还是个不文一名的傻小子时,就喜欢我——为了她,我感觉自己什么都能做。可当我好不容易有了实力、有了地位,她却再也不在了……”
“……”索索亦是叹息。
他道:“请您节哀……”
“节哀?那是自然。都过去了那么些年,就算一开始总伤心难过,渐渐地却也放开了。她在天上要是能看到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是会为我这个丈夫感到自豪?还是羞愧?我时常会想这件事。”
末了,他沉着道:“我猜,她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的。”
“嗯。”索索抿嘴点头。
“就像是这次丘姆……啊,对不起。”
索柯起身,向索索鞠躬致歉:“祭祀大人,让您见笑了。我本不想在您面前谈及这件事的。”
“无妨。”索索稍摆摆手,道:“那些打着丘姆先生旗号,却做出令整个三镇蒙羞之事的杂种们——他们死有余辜。而我也相信,这既不是丘姆先生的意愿,也并非索柯先生您的过错……”
“您说的对。”索柯闭上眼,重又缓坐回了原位。
隔一会儿,他又道:
“还是我的新妻子。”
他说:“那女孩有些像我的第一任妻子。说来惭愧——尽管明知道自己这么做,只是徒增笑柄,但我这些年所选择的女人,都很像我当年的妻子……”
“索柯先生,您也是个至情之人啊。”索索再次慨叹。
“……”西玛在旁边,将他俩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对这俩人,她只想冷哼——死了老婆后就总换新的小妞,却还虚情假意的说是因为太爱自己过去的老婆?屁!纯粹是放屁!
哼……
不过,当然。她心里虽这么想,却并不敢在索索谈正事时擅自表露。
“至情之人?祭祀大人您这可取笑我了……哈哈(苦笑)。其实,我哪不知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说是真情,其实不过是原谅自己、纵容自己的一些小借口罢了……唉。可有一句话,倒是真的。倘若可能的话,我是真想再回到从前,哪怕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部不要,也想再回到过去。来好好补偿,她那些年对我的付出……”
“来,索柯先生。”
索索举杯示意:“喝吧。”
而后,他又道:“今儿是您来做客的大日子,别沉浸在悲痛中。来,为我举杯吧。”
“喏。”
索柯起杯,笑盈盈看着索索将杯中酒饮了许多,这才也一饮过半。
“库莉!”喝过一些酒,索索烧得面红耳赤。他喝道:“去煮些茶来。……诶,索柯先生。您喝得了茶吗?”
“不知您指的是哪种茶?”
“黑页豆、粒茶、麻子叶,还有树茶。”索索挠了挠脸颊,道:“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熟叶红茶。”
“黑、黑页豆?黑页豆是?”索柯疑惑地弯起了眉毛。
“是我们波罗的一种饮料。勉强算得上茶吧。”索索问:“黑页豆不是索菲也有的吗?”
“索菲……祭祀大人,您应该也知道的。我虽是北境勋贵,却并不具备高贵的索菲家境出身……”
“……”索索眨了下眼。
这倒是他不怎么知道的。不过,想想倒也对劲儿——当初第一次给欧丹煮黑页豆喝时,她在旁边儿看着像个好奇的孩子。喝的时候,也一直把眼睛瞪来瞪去。话又说回来,黑页豆这玩意儿好像也确实挺贵的啊……
不仅样子难看,还贼贵。而且特别喜欢喝它的人也不多。
想来,如索柯先生这般,虽然有钱但却没有饮黑页豆茶的习惯,这是很可以理解的。
“那您想来点儿吗?”
“……”索柯没说话。但笑意却表明,他有心一试。
“库莉——!问问欧丹我把黑页豆放在哪个柜子里了。找到以后……找到以后,叫仆人把它磨好再煮了。别的茶就不用了!”
说到这儿,索索翘起腿来。
他倾向索柯先生那侧:
“别的都还好。就是喝着微有些苦——索柯先生,您讨厌苦吗?”
“我吃过挺多苦。”索柯微笑道:“不止不讨厌,还慢慢地习惯了。……更何况,我今天是受到了祭祀大人您的邀请。荣幸备至,还能尝试些新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