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二楼时,索索瞧见了亚罗娜。
“主人。”
女孩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她垂下头:“底下有人找你……”
“昨天的事……”
“没关系,没关系的。”亚罗娜慌忙摆手:“我没在意。”
“可我在意——在这儿,我和你说声对不起。还有……底下那些个都是什么人?欧丹说好像是这儿的勋贵,你知道……”
“是这边的勋贵。”
亚罗娜再次鞠躬:“都是本地的勋贵,他们在下边,已经等了快四五个小时了。”
“啊?”
咂舌之后,索索眨了眨眼。
他往前走出些许,这才扶着栏杆小心往下望:“你们怎么没喊我起来?”
“西玛小姐说这些人没脾气,他们的意思是随着主人您的意思来。”亚罗娜站定身体,却又侧过身子,小心盯向索索的后背:“爸爸他也这么说。”
“他们没生气啊……”
处在这个角度,索索看不到底下的人。
但他却能听清楼下那嘈杂的说话声。
“是这一个镇的?还是这附近所有的?”
“我说不清。”亚罗娜的视线随着索索的动作而动:“但爸爸说,应该是这附近的勋贵都在。”
“我昨晚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她还好吗?”
“还好。”
亚罗娜小声道:“西玛小姐说她还算机灵,现在交给姐姐带。打今天早上起,她应该就和姐姐在一起了。之前我还见过她。她和姐姐,一起在主人您和夫人的房间外擦地板。”
“是么……手脚麻利,那就可以。”
麻烦的事已经够多了。如今,索索可不想再被谁添更多的麻烦。
尤其是欧丹——倘若再给她来那么几次,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可能真要吃不消……
“亚罗娜,你看我穿这身还行吗?”
他摊开双臂,展露怀抱:“我现在下去,会不会给祭祀丢丑。”
“……”
亚罗娜低着头,小心翼翼而又满怀窃喜的看了索索一会儿。这才抿嘴道:
“不呢。”
她说:“主人您这一身正合适。就是上衣稍有点儿皱。”
“你去——给我弄一件不皱的衣服来。这一件你也拿去,我就在这儿等。”
索索按着栏杆,心儿却砰砰直跳。
他又问一声:“我这样当真不会丢丑吗?”
“主人您英俊得很……就算只穿件普通衣服下去,也好看极了。”
“你尽夸我。”
索索面色不变。
他摆摆手:“好了,你快点儿去吧。”
在重新施礼后,亚罗娜快步离开了此处。
她自从当上索索的使唤后,别的学的不快,这套行礼鞠躬的套路,倒学得挺快。
……索索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习惯这祭祀的身份了。
倘若是从前,有谁对他如此礼遇,他可能还会很不习惯。可最近,他却好像越来越习惯于每个人对他的尊敬与尊重——就像是,这一切全是他应得的……
“唉……”
为了帝国?
这话这说着好听。
可索索猜,自己之所以会习惯这些,大概率是因为自己能感到称心如意……
他在楼梯前站着,视线则望向了亚罗娜离开时走的方向。他等了一会儿,刚想埋怨亚罗娜为什么这么慢,就又意识到后者才离开不到一分钟。
不知怎的,他愣是心急如焚。
“喂,上面的小孩!”
突然,来自于阶梯之下的一个声音,短暂打破了他的焦虑。
“啊?”
他顺势看去,却见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正扶着下排的栏杆站在阶梯口。
这个人,看模样大约二十三、四岁。
她长相还行,唯独脸上化的妆有点儿浓,反而愈显老气。女人从那儿看了索索一会儿,好似在评判他身上的行头。好半晌,她道:
“你是索菲人?”
顿了一会儿,她又问:“你该不会是祭祀大人的情人吧?”
“我不是。”
“那你是哪儿来的?我说,你知不知道这上面住着位祭祀。”一边说话,她一边扶着扶手慢慢往上走:“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好像是顶楼。”索索颇感有趣。
看这女子的妆扮,她大概是底下勋贵中某一位的妻子或亲戚。她没认出我是谁吗?
“怎么,你想上去找他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问问,这儿顶上有……嗯,摘花的地方吗?”
“摘花?”
索索有点儿懵。
他道:“我在这上面,没看到有谁养花。”
“我先问问你。”女人继续向上走:“你是从哪儿来的什么人?勋贵还是平民?索菲人还是我们北方人?”
“……”索索眨了下眼睛。
他又瞥一眼左边,见亚罗娜还没回来,便笑道:“我是索菲人,平民。来你们这儿,是为了帮家里办一些要紧的事。”
“那好。”
女人走上来突然一把抓住了索索的手:“我要上厕所。平民,赶快带路。”
“……啊?”
“快点儿。”
她咬着牙:“快点儿。还有,你跟着我。”
“啊……可是,就是那边。”
索索有点儿糊涂。
可他却还是乱摆着手往上指:“第二层没有,还是上面。好像是上面的那层,然后侧过去就能看到一间摆着桶的……”
“我是勋贵。”
女人将手压向了索索的胸膛。
她压低声音,咬牙道:“平民,你住哪一间?看你穿的不赖,应该不会住公用厕所的那种房间吧?”
“啊、啊……倒、倒是这样没错。可是……”
“带我去。”
她一拍索索的肩膀:“我叫你赶快带我去。还有,到时候把门看好。而且我之后还有话得问你……放心,钱少不了你的。想要别的东西也可以考虑——赶快!前面带路!”
“哦、哦……”
她气场很强。
还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索索就入了戏。可问题是,自己和欧丹的房间总不能带她去,不过西玛那小丫头……按说这会儿应该不在房间吧?
打定主意后,他干脆领这个人去了西玛的房间。
还好,西玛不在。她不知去了哪儿,地上也没乱丢内衣裤,看来,小死丫头这次还挺不错。至少比之前文明了不少……
库哩,库隆隆隆——!
待在西玛的房间里,索索假装没听到里面传来的响声。
漱洗间里面有外窗,与房间的门隔得也很牢靠、保温。因此,在这儿倒不至于担心被冻着——可是、可是这位女士排泄的动静未免也太大了吧?她难道就没顾虑过,外面其实还坐着个男的……
呃。还是说她们北境人行事都这么不拘小节?
吱噶,咚!
门开合一场。迎面走回的,是一个咬牙且脸蛋通红的女子。
哦……
看来,北境人还是知道羞耻的。
那刚才大概只是因为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吧?
“尊敬的女……女士?小姐?”
“叫小姐吧。”
女人明显是一副想尽快逃出去的样子。
但她又好像没法逃,便只得刻意避开了索索的目光:“你刚才说,你来这儿要给家里面办点儿事。就在这儿吗?”
“是的。”索索临时编了个事由:“我们得给本地的添十件上好的毛皮。一时错不开手,就只能派我来。”
“你家是做什么的?”
“回禀小姐。”管别人叫小姐,这对索索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医师。”
但因为怕她再问下去露馅,所以他再补一句:“但我过去一直在准备神学院的考试,所以对家里面的事……知道的不算很多。只知需要十件毛皮,最好是狼皮和狐皮。”
“……十件毛皮。”
这位长得挺成熟的小姐垂下了眸子。
她往索索这边走出几步,见索索坐在床边,便陡然竖起眉毛,呵斥道:“站起来!”
索索打了个激灵。
他慌忙站起。
“你,来这儿站着。”
如此说过后,她与索索交错走过。
由她一屁股坐到了床边上,索索则站在较远处低头侍立……
诶?!
诶诶诶?!
直到这会儿,索索才猛地意识到事有不对。
话说——我应该是祭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