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几位阿哥都起了兴致,好奇地看着樱儿,四贝勒也显出惊讶的神情,十三更是张大了嘴巴,“她怎么说的?难不成......是要学木兰,替父从军?”
三贝勒摇头道,“当时樱儿瞪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我们半天,才说,曾经听阿玛读兵书,兵法上说要‘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的战士自然是在‘不战’的战场上......樱儿当时才三岁,但是说这话时,却是口齿伶俐、条理分明。你们说说,这可不是异事?老王爷当时也是惊讶异常,于是嘱咐她额娘要好好照看樱儿,还说她长大了一定不同凡响。”
这时,在场所有的阿哥们都频频点头。四贝勒和四福晋也道,“果然是老王爷想得周到......”
三贝勒看着大家,又笑道,“本来这事到此也就罢了,可奇异的事情还在后面呢,你们可想不到。”
这时太子也好奇地发问,“还有什么奇异的?”
“又过了一年,她阿玛的周年忌日,老王爷又到她家。老王爷见樱儿小小的人儿,也在帮她额娘弄斋饭,老王爷就问起她家近况,这才知道她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仆从了,事事都是她额娘自己张罗......于是老王爷就夸樱儿年纪虽小,就这么懂事。没想到这次樱儿却摇摇头,谓然长叹道,这可比冲锋陷阵难多了,她也只好勉为其难......见老王爷不解,樱儿又说,夫子微言大义,从来没说冲锋陷阵、临阵杀敌有什么难的,但是却说‘惟小人和女子难养也’,不信夫!那付小孩子家家的样子,倒把老王爷逗得直乐了半天......”
这时候所有的阿哥们又是哄堂大笑,连四贝勒、四福晋也撑不住笑个不停......
十三笑得快断气了,喘息着对四贝勒道,“四哥,你可是自找麻烦了,这么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我看的确难养得很......”
三贝勒也笑着继续说,“老王爷看看樱儿的叔叔也阵亡了,还未曾娶亲。当时她家亲戚中也没什么男丁,要不就是族里极远的,实际上已经绝了户。看样子今后的家计也的确成问题,于是就让管事的给她额娘安排了个差事......嘿嘿,看来樱儿果然是越大越出息了......我当日一听说老十四和一位姑娘当街打架,还是凌柱家的,就知道一定是她。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只有她才做得出来......”
樱儿这时才知道了她前身的一些故事,不禁对她的前身和前身的阿玛肃然起敬,心想,果然是英雄莫问出处,这么大义凛然的气概,什么时候都令人敬佩。
太子笑道,“樱儿,我看你也不是三头六臂的,你倒说说,当时是怎样赢的老十四?又把他挤兑得到了现在也抬不起头?”
四贝勒也笑道,“太子爷,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樱儿当时的招数,端的淘气。”
樱儿也赶紧陪笑道“兵不厌诈嘛,这也是樱儿一时胡闹,当时并不知道那是十四爷,否则......”
五贝子笑道,“这么说来,你是第一个不知道老十四的身份、而又赢了他的?看来这才是真本事。”
大家闻听,又是一阵大笑。
当下,樱儿只得简略地将经过大致说了一下,所有人恍然大悟,复又大笑,纷纷道,“没想到老十四如此着了道儿,不过这胡闹的倒是有些意思......”
三贝勒又向大家笑道,“这几年,我有事也上凌柱家去过好几回,知道樱儿从小刁蛮成性......唉,凌柱这个老实头子,想来是碍着老王爷当年的嘱托,又不好十分的管教,却是没少受气......不过,樱儿前儿骑马摔坏了头,听说是将之前的事情大都记不得,可是这刁钻的脾气竟是不改......四弟,这以后可有得你受的......呵呵......”
五贝子笑道,“樱儿可不止刁蛮淘气,九弟说她的技艺近似妖魔。”
太子笑道,“当然当然,咱们可都到邀月山庄见识过的......
十三也笑道,“看起来只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丫头,才想得出那么稀奇古怪的念头。”
三贝勒又郑重向四贝勒道,“四弟、四弟妹,那就有劳你们以后好好照管了......唉,这也是他阿玛唯一的骨肉......”
四贝勒点点头,回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樱儿一眼。
忽听得太子问道,“樱儿,你怎么也戴起佛珠了?”
樱儿转头望向太子,只见他盯着樱儿手腕上的佛珠看,樱儿笑道,“回太子的话,这佛珠是樱儿这次在江南的时候得的,樱儿平时见贝勒爷礼佛甚勤,是以学着戴一串,好沾些仙气吧......”
太子似乎还是有些疑惑,正要发问,只听得三贝勒笑道,“樱儿,猛见你戴起了佛珠,倒让我吓了一跳......这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不成?怎么我瞧着就只有促狭的意味?”
说得大家又一起大笑起来......
......
文秀这里赶紧带着樱儿向各位行礼致谢,于是福晋带着两人回到女眷们的桌前。
所有女眷们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各自派了嬷嬷、侍从们近前打探。现在福晋归了座,那边四贝勒也吩咐开戏,于是锣鼓家什一起响起。女眷们也都开始了窃窃私语,传递着刚刚听到的八卦,大家都对着樱儿看了又看,似乎她比台上的戏更叫人入戏。
樱儿在现代就不喜欢看戏,嫌依依呀呀的没劲,况且现在那么多人也把她当戏看,她们的眼光也让她如芒刺在背。于是强耐着性子看完前几出,就想开溜回房。
樱儿见这时大家也恢复常态,听戏、闲话,也不时有人起身来回走动了,心想现在的气氛开始自由一点了,于是俯身悄悄向文秀告退。
却见文秀拿着帕子,双目隐含眼泪,面色有些微红,呆呆地看着不知什么地方......叫了两声,文秀朝她不耐烦地挥挥手,似乎是怪她打扰她看戏......
于是樱儿赶紧回身向内府走去,一边走,一边不禁佩服起老姐,看个戏也如此投入......
不过当时的贵族妇女,娱乐项目毕竟有限,看戏当然是个重要的节目了。
况且看戏是女人的天性,演戏是女人的潜质,编剧就是女人的爱好了。君不见,现代八点档的肥皂剧,拿着面巾纸去捧场的大有人在。软语莺声是女人在开发潜质,蜚短流长就是女人编剧的爱好使然。
......
樱儿一边想着,一边走......眼看快要走到内府了,只见前面十六和十七两人站在树下,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们都是教堂的学习小组成员,所以大家都认识。
樱儿怕他们要找什么人、或者有些什么事情,于是走过去给两人请安。偏偏这两个人说的太投入,没听见她的脚步声,猛听得她问安的声音,吓了一跳,“哗啦”一声,手里的东西连同布包掉在了地上。
樱儿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收拾......再看看地上的书,却是《西厢记》,《太真外传》,还有......赫然一本《金.瓶.梅》......
樱儿看着两个人,十六才十三岁,十七才十一岁......
唉,她知道这些书在当时都是些禁书,但是明着禁,暗地里外面的书坊里都可以买到(就像现代的盗版光碟一样),尤其在当时的贵族中时有传看。
可是,今天碰上的尴尬事不是书的本身,关键是,这里是四贝勒府,她是府上的人,且大家互相又都认识,如今被她撞了个正形、人赃俱获......
而关键的关键,这关她屁事,她才不想管呢。“知人阴私者不祥”,樱儿第一反应就是要逃......
没想到那两个小鬼比她更想逃。
樱儿定了定神,从地上收拾起那几本书,仍旧包好,一面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博览群书自然是要的,但会读书的人驾驭其上,去伪存真,如果反被移了性情,就有违读书的本意了。”
说着将包裹递给他们,小十六讪讪的,却并不伸手接,可是他突然脸色大变的看着樱儿身后,干脆把手缩了回去,打千叫了一声“四哥吉祥”。
樱儿转身一看,四贝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估计刚才他就站在树后,否则不会这么悄没声息就突然冒出来。
樱儿错愕地看着四贝勒,又看看手中的包袱,再看看那两个小鬼......现在的形势大反转,好像变成是她要塞给那两个小鬼禁书,却被四贝勒抓了个正着。
那两个小鬼已经回过神来,赶紧说,“哦,我们刚才出来......更衣......现在还要到前面......呃,想来我们刚才点的几出戏,也块开演了......”
说着就脚底抹油了......
于是,这里只剩下樱儿,抱着一摞禁书,不知所措地对着四贝勒......
四贝勒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端详着她,围着她转了半圈,这才似笑非笑,“驾驭其上?......你知道这是什么书?你读过?”
这是个陷阱问题,樱儿无论答“是”或“不是”都是错误的。
嗳?等等,这么说来,你显然也看过。
樱儿怀疑地回看四贝勒,只见他眼里闪出一丝狡狯的笑容。樱儿这时已经定了神,再看看四周,才恍然大悟,应该是四贝勒刚才在树后,早就听到两个小鬼的嘀咕,没等到出言管教,樱儿就撞上去了。
樱儿不禁有些懊丧,这叫什么事啊!
“樱儿没有读过,也不会读......”
“那你凭什么教训皇子?嘿嘿......教坏皇子可是大罪。”
樱儿看他偷换概念、且蛮不讲理,心里有气,于是冲口而出,“贝勒爷说的是,皇子自然有皇上、师傅教育,何况还有那么些个好兄弟们教导,哪里轮得到樱儿说三道四......”
“哦?那你还说得有模有样的?难道就不怕担‘调唆’阿哥的大罪?”
四贝勒还是不依不饶,看起来还来了兴趣。
樱儿才不耐烦与他纠缠这个问题,这种书在现代都没人耐烦去看它,哪一部好莱坞大片不是声、光、色的唯美绝伦?你做哥哥的不去管管你的好弟弟们,一味拿我打趣,存心找茬......
再看看四贝勒这付欠揍的样子,樱儿涨红了脸道,“樱儿没读过,也不会去读......贝勒爷博览群书,自然知道,这都是些个低等的感官刺激,毫无美感可言......”
眼看着四贝勒眼里透出诧异的神情,正要告退,这时只听到前面李侧福晋等人的声音向这边走来,大概是中场休息......
要躲开已然来不及,樱儿只听四贝勒低声说“赏你了”,一脸幸灾乐祸地也要开溜,樱儿恨得直朝他翻白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