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杨柒柒如常同杨玉妍、杨清欢等人一同去女学。
杨玉妍见着杨柒柒穿着女丞的官服,格外神采奕奕。心里涌出不是滋味的嫉妒,可面上仍旧向着杨柒柒笑了笑,问她道:“七妹,昨儿个父亲寻你说什么去了,没责备你吧?”
杨柒柒淡淡然的向着她一笑,曼声道:“父亲为什么要责备我呢?”
杨玉妍心中很是惊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没再多问什么。她不开口,杨柒柒自然不会说话。姐妹俩一路无语的到了女学。
刚一下车,就看见慕容昭、慕容晰两人站在女学的正门处。
看见是豫国公府的马车,慕容晰抢在慕容昭前走过来,笑眯眯道:“今儿个才算是你真正的走马上任,实在应该贺一贺。”
杨柒柒含笑,“十三殿下有这份心,柒柒就很感激了。”她说话,眼角余光不由向慕容昭看过去,可仍旧是在同慕容晰说话的样子,“殿下这会儿怎么来女学了。”
慕容晰喜不自胜地说道:“女学就在宫学隔壁,以后咱们俩会经常碰见的。”
杨柒柒哑然一笑,问慕容晰道:“殿下如今还要去宫学上课吗?”
慕容晰道:“多新鲜!像我五哥那种成了家的人,只要不办差,还是要隔三差五的来宫学进学呢。何况我了!”
杨柒柒点了点头,猜想慕容昭多半也是目前没有差事,除去上朝外的时间,就要去宫学进学。照这样说,岂不是真的会经常看见。
慕容晰说过话,也不急着走,而是一动不动的等在那里想看看慕容昭要同杨柒柒说什么。
慕容昭自然能看出他的心思,坦然的上前,很从容的与杨柒柒道:“太后让杨女丞仔细想想究竟要讲什么,倒不如就讲《容与集》,讲你这一路见闻。不会有人比你自己讲这件事儿更合适的了。”
杨柒柒经他这样提醒,也觉得十分有理,当即很郑重的向着慕容昭道谢。
慕容昭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坦然的走了,慕容晰倒觉着这样的话很莫名其妙。快步跟上了慕容昭,讷讷道:“我说慕容昭,你比我来的还早,就为了说这么一句话?”
慕容昭根本不搭理他,慕容晰又道:“她这么感谢你,你怎么不趁机多说两句?”
“……”
“你其实是真打点过卢女丞和楚女丞吧?”
“……”
“你才不可能为陈方月这样呢,你之前为了你们家那小侍女,可是当众给过陈方月没脸的!”
慕容晰锲而不舍的问了一路,慕容昭一句都没有回答。
杨柒柒若有所思地看着慕容昭的背影,心里有一种很别扭的情绪在酝酿。她不及多想,便同杨清欢等人进了女学。
当天,杨柒柒便向太后递了折子说明要讲《容与集》,太后觉着这个想法不能更合适了,立时批了下来。
第二日,新课程的公告便贴在了女学的学堂里,五日后,会在正午前加上半个时辰,由杨柒柒给女学生讲《容与集》。
这样的公告,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有些女学生觉着《容与集》无甚用处,连看都没看,就被给出去了。如今忽然要用,可是愁坏了不少人!大半女学的人,回了家后都开始开始四处寻《容与集》。
女学隐隐有些气象一新的意思。这不仅仅是杨柒柒同昭平郡主在官学一闹的彪悍举止引人忌惮。还有没几日的功夫,太后准了九江长公主的请求,令鄂国公三公子同昭平郡主解除婚约。
就算这些女孩子没有眼色,可背后的父母无不是人精。看出来永徽帝心生不满,太后给杨柒柒撑腰的道理,都嘱咐过自家姑娘,万不可同杨柒柒正面冲突,且让着、听着杨柒柒的话。
因此,杨柒柒在女学是一切顺意,可相对的,慕容绵就好像流年不利一样。
被退婚后,信王府上收到了一件特意送给昭平郡主的礼物。谁都没怀疑,一层一层呈到了慕容绵的面前。
慕容绵掀开盒子,一眼就看见了一只鲜血淋漓的左手。她心中大惊,强忍着恶心,让人将左手拿着举到自己的眼前,细细看了一番,哇得一声大叫出来,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当晚便是高热不退,乱说胡话。在梦魇里,一边伤心欲绝的哭,一边痛骂杨柒柒蛇蝎心肠,绝不与杨柒柒善罢甘休。
旁人不知道,可信王府的人都清楚得很。这只左手,分明就是祁寒的手。
慕容绵脾气是很差,可信王府上下都觉得和郡主梁子结的这么深的人,除了杨柒柒,就没有别人了。信王气的拍案大吼,发誓要把杨柒柒杀了,来让慕容绵解气。可心里,却又有一层担忧。
祁寒落在了杨柒柒的手里,还能有什么好?他不会一时不堪重刑,胡乱说些什么吧?信王琢磨来琢磨去,都觉着这分明就不可能是杨柒柒一个人的主意。她再了不得,也是个不得不指望自己家里的深闺女子。那么杨柒柒做的这些,就很有可能同豫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杨辅允文允武,如今在皇上身边,是第一得力的人。那么,这是不是又说明,这件事里,藏着皇帝的几分意思呢?
想到这儿,信王的心里也凉透了,成日担惊受怕起来。
信王世子眼瞧着女儿被吓病了,父亲被气的郁结在心,哪儿还能坐得住,气势汹汹的去了豫国公府向杨柒柒兴师问罪。
杨柒柒自不知道这些,她被杨辅唤去前厅,看见信王世子到了,还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信王世子一见杨柒柒出来,气的恨不能上前抽她两个耳刮子,才解气。他脸色阴沉着,勉强稳坐在圈椅里。
杨柒柒恭顺的向杨辅与客人行过礼,温吞地问杨辅道:“父亲,您找柒柒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没等杨辅说话,信王世子抢先开了口,忍着怒意质问杨柒柒道:“七姑娘,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的女儿?”
杨柒柒蹙了蹙眉,反问信王世子道:“不知昭平郡主又怎么了?难道那日气厥过去之后,就再没醒过来。可我听说那日御医查看过,好像没什么大碍的。”
杨辅如今知道了皇帝和太后的态度,对于信王府也不似从前那般忌惮,可他这样的人,有什么手段都是留着背地里使得,同谁都会维持面儿上的平和。听杨柒柒说话这样不中听,自然而然地轻斥道:“柒柒,不许胡言。”
信王世子已是拍案而起,“杨女丞心里果然是盼着我们绵儿有什么差池!”信王世子知道杨柒柒牙尖嘴利,没办法指望同她讲道理。当即调转枪头,十分强硬地与杨辅说道:“久闻豫国公府家教言明,可如今一见,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呐!”
杨辅微微皱眉,带着得体的客气,道:“世子,小女到底是把昭平郡主如何了,怎的您一进门,二话不说,就非要让小女出来说个清楚?”
信王世子怒道:“你们豫国公府的七姑娘,不喜我们绵儿,竟心肠歹毒的送了一只活人的手臂来,吓得绵儿如今还大病卧床。”
杨柒柒嗤的一声笑了起来,反问信王世子道:“您这样说,可真是冤枉我了。那礼物是豫国公府的人送去的吗?您有什么凭证说这是我让人送的?”
信王世子道:“你当然不会承认了,可和绵儿结下梁子的人,不就是你吗?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害绵儿。”
杨柒柒正色看向信王世子,道:“您若是有凭证,别空口白牙的在这儿说。洛阳府的衙门口朝南,您尽管去击鼓来告我。再不然,您也全可以到太后与皇上的面前来治我的罪!”
杨辅晓得事情的严重性,他就是再怕事儿,也决不能在没凭没据的情况下,把这件事儿揽到杨柒柒的身上。
“世子,您可得明鉴。小女虽然顽劣,善狡辩一些,但这种大是大非的事儿上,是决不会犯糊涂的。她也是常去佛寺的人,又怎么会去砍无辜人的手脚,就为了吓一吓昭平郡主呢?”
杨柒柒也是冷笑,“依照昭平郡主的脾气,她得罪的人可多了。若是凭您的猜测就能入罪,那洛阳上下的商贩,全要进洛阳府衙的牢房了!”
尽管杨柒柒面上无波无澜,可心里却十分狐疑,隐隐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
待信王世子愤愤不平的离开后,杨柒柒赶忙回了疏影楼。
进门的第一件事,便命竹枝去门房找了进出的记录回来。她细细的看了一个时辰,才心思沉重地让竹枝唤了竹意来。
杨柒柒对这三人平日里都是和颜悦色的,头一次屏退了竹枝、竹心,这般面色肃穆的与竹意说话。
“竹意,你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
竹意垂首,恭顺地回道:“奴婢这些日子都在配姑娘您说的药。”
杨柒柒勉强笑了笑,可这笑容却完全没到眼底,“那药配好了吗?”
竹意道:“快配好了。”
“竹意,这里是门房进出府的记录。你现在写下你这些日子出府都去了哪儿,那么长的时间里,都做了什么事儿!”杨柒柒说着,指了指桌案上摆着的宣纸,“写在那上面。”
竹意心道不好,姑娘必定是发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