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柒柒的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温瑶葭梨花带雨的脸庞。
如意这个时候死了,得益最大的只怕就是温瑶葭吧?
温瑶葭可以把与她说的话再同慕容昭说一遍。让慕容昭知道,是他的错误决定逼死了如意。如果他坚持把她嫁出去,也会逼死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时候慕容昭满怀愧疚,自然要顺着温瑶葭了。
杨柒柒心情很复杂。
一是,温瑶葭说起慕容昭要把她嫁出去。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似乎慕容昭并不像上辈子那么爱温瑶葭了。比起如意横死,这样的温瑶葭更可怜。
上辈子的温瑶葭也心狠手辣,但她至少还能保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底线。可现在的温瑶葭呢?终于把上辈子那些美好而宝贵的品质全部遗失殆尽了。现在的她像一个空有美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
二是,杨柒柒听到温瑶葭说的那些关于慕容昭有多看重她的话。
“看重”、“钟意”这种感情太靠不住了。她和张宗嗣十二年的夫妻,最后她还不是被张宗嗣弃如敝履的抛弃了。所以感情与男人这种东西,杨柒柒自重活一回后,就打定主意敬而远之。
与其把温瑶葭说的那些话留在心里扰乱自己,她倒不如全忘了更干净。
杨柒柒仔细思索了一番,她和温瑶葭这辈子似乎只能成为陌路。温瑶葭三番两次的警告,让她感到疲惫。无论如意是怎么死的,她都决定,不要再和温瑶葭、慕容昭有任何的交集。她只要暗中帮一帮慕容昭就好了,就算有什么非要提醒不可的话,还有卓御清在。
一晃眼入了夏,慕容晰在余杭呆了大半年,总算回了洛阳。自宫里回完差事,连府第也没回去,先去了豫国公府。
半年多没见,慕容晰明显长了个子,人也更消瘦了一些,看上去比从前又清俊许多。一见了杨柒柒,他便止不住的眉开眼笑道:“七表妹,这些日子我不在洛阳,你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要给老祖宗守孝,不能四处走动,是不是怪没趣的?”
杨柒柒不大忍心给慕容晰泼冷水,向着他一笑,点了点头道:“十三殿下不来,倒是有点儿冷清。”
慕容晰听了这话,欢喜的了不得,连连向杨柒柒承诺道:“我有空会常来看你的,不过怎么听说你三哥出门去了和田?他去和田做什么?”
杨柒柒想起杨景谏,心里就忍不住发笑。前两天竹枝来报,说是杨景谏这一路游山玩水,但见和田久久不到,越走越是穷山恶水,最后想了想,半道又跑了回来。杨柒柒猜想杨景谏一定有什么对付李夫人的主意,倒是乐得静观其变。
“三哥好像在开玉矿,从我这前前后后拿走了将近两万两银票。”杨柒柒托着腮,慢悠悠道:“走了快三个月了,只来过几封书信,也不晓得三哥到没到和田。”
慕容晰立刻关切的问她道:“两万两银票?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逢年过节,我师父和师兄们都会给我体己呀!”
“对对,我忘了你有个富可敌国的二师哥了。”慕容晰说着,想到了什么,关切道:“那你手里的银子还够不够,你三哥要开玉矿,肯定是一桩好买卖。不然也算我一份儿?”
杨柒柒最清楚,这时候把钱给杨景谏,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的结果。即便她不大喜欢慕容晰,但还是在心里感激慕容晰待她的好,所以,她当然不愿意让慕容晰掺和进来。
“您有的是来银子的道儿,就别跟我三哥掺和了。”
慕容晰没说什么,只问她道:“拿出去了那么多,你手里的银子还够不够?用不用我……”
杨柒柒嗤的一笑打断了他的话,“我每月还有月例,再者,我还有二师哥送我的粮油铺子的进项,很够了。”
送走了慕容晰后,竹枝忍不住提醒杨柒柒道:“七姑娘,您怎么不让十三殿下掺和进来呢,十三殿下若是掺和进来。三公子不是完蛋的更快了?”
杨柒柒也微微有些讶异,她根本就没想到要算计慕容晰。她哑然失笑道:“左右三公子在孝期赌博作乐的名声已经够糟得了,就不必把十三殿下扯进来了。”
且说慕容晰出了豫国公府,又去了睿王府。把杨景谏开玉矿,从杨柒柒那里拿钱的事儿同慕容时说了。
慕容时颇为讶异道:“七姑娘手里有那么多银子?”
慕容晰点头,“她说她的师兄弟逢年过节都会给她银子,还有她二师哥送她的粮油铺子。在余杭,她还有个三百亩的农庄。七哥,你平日里主意最多,脑袋也最好使。你说,我能给七姑娘点什么?”
慕容时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望了慕容晰一眼,挑眉问他道:“为什么这么说?”
慕容晰急道:“你看,她师兄弟里。不说前几个我没见过的。单说卓长川、袁子翱和卫伯安。袁子翱算了,已经被赐婚了。可卓长川和卫伯安可还没定亲呢。她们是师兄妹,从小一起长大的,又是门当户对的事儿。万一谁心里有那个念头呢,等七表妹出了孝,指不定就给谁聘去了呢。那可不行!”
慕容时暗暗觉得慕容晰说的有道理,面上却是笑问他道:“人家送东西,还占这个师兄弟的名分呢。你若是无缘无故的总没事儿给七姑娘送东西,岂不是要平白带坏了她的名声。你若是真想帮着她,”慕容时琢磨了一下,提醒道:“倒不如去找豫国公夫人,把银子给豫国公夫人,就说缺钱了,让他们朝你要。这不等于帮七姑娘分担了吗?到时候得了分红,你拿回本金,把利钱都让给七姑娘,岂不是更好看?”
慕容晰听的这话,一拍大腿叹道:“是这个理呀!还是七哥你心眼儿多。”
得了这个建议,慕容晰回去准备了准备,很快就让人送了一万两银票到李夫人手上。李夫人知道杨景谏正是缺钱的时候,慕容晰这个时候送钱来,正是时候。再者,连十三皇子都掺和进来,这生意,眼瞧着是要做大的。
李夫人这边自是欢欣鼓舞,杨柒柒却忍不住替杨景谏捏了一把汗。这事情一旦要闹出了,杨景谏不去半条命,也得扒一层皮下来。
进了六月,慕容昭竟同信王一起进了洛阳。信王一家平平安安的,什么事儿都没出。
杨柒柒让人盯着,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左右跟上辈子迥然不同的事儿也不只是这一桩,自然就懒得多想了。
“姑娘,十一殿下回来了,咱们要不要把如意的事儿告诉给十一殿下?”竹心听说慕容昭回来,免不得要多问杨柒柒一句。
杨柒柒想了想,最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且说,慕容昭回了十一皇子府的第二日,就由温瑶葭陪着去了如意的墓前祭拜。
如意被安葬在洛阳城郊的一处山坳处,四面风景如画,温瑶葭说是特别请风水先生选的地方。
祭拜完,两人没有立时坐上马车离去,而是漫步着往城里的方向去。
天色阴沉沉,温瑶葭也一副心情沉重的样子,一路默默。等走到最后,她才幽幽的问慕容昭道:“殿下,您可决定好为我选一个什么样的人家了吗?”
慕容昭眸色幽沉的看向温瑶葭,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最后只道:“你再容我想一想吧。”
温瑶葭静静的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就这样无言的走了一会儿,又换了马车回十一皇子府。
入夜,慕容昭的书房里,谈伏伽送来了这几日的情报。
其中,多是关于太子、五皇子与七皇子等人,以及朝中一些勋贵、大臣的。事无巨细,只要有一点儿可疑的事,谈伏伽都会让人抄录下来。
慕容昭翻了几页纸,皱着眉道:“太子和信王之间的干系,果然不一般。”
谈伏伽直接指出来道:“这次小郡主与袁三公子结亲,是顾皇后提出来的。鄂国公统领天下兵马,袁家在武将中的地位,首屈一指。眼下看不打出来信王和太子的关系。可鄂国公和信王一旦归到太子那边,太子的位置,只怕坐的就更稳固了。”
慕容昭眉头深锁,端坐在圈椅上。细长的手指压在这几页信笺上,一动不动,安静的仿佛一尊神像一样。
谈伏伽看他正思索着,小声道:“殿下,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信王和鄂国公家结亲。”
慕容昭揉着高挺的鼻梁,淡淡地说道:“这门婚事是皇上赐婚,两家只怕都不敢轻易将这婚事作罢,一旦摊上藐视皇恩的罪名,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大事儿。”
谈伏伽点头,也是一脸很难办的模样。
正说话间,但听外面有人敲门道:“殿下,殿下,不好了!”
谈伏伽正在与慕容昭谈大事儿,听了这话,不由蹙眉去开了门。外面是温瑶葭手底下的一个小丫鬟,她又惊又怕急的脸都白了,“……殿下,您……您快去看看……阿瑶姑娘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