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御清转头看了杨柒柒一眼,提议道:“十一殿下身边的人我都是认得的。他既然不在家,咱们来都来了,倒不如进去看看?”
这话正说到杨柒柒的心里,她忙点了点头。门子见状,请卓御清和杨柒柒两人进府。
杨柒柒还是头一次来十一皇子府,府里的布置陈设,同慕容昭的个性很相像。没有刻意的奢靡堂皇,落眼之处无不雅致,却依然让人觉得很雍容大气。只是这府里*静了,杨柒柒竟觉得有点儿死气沉沉。
她环顾四周的功夫,温瑶葭从内院出来。看见杨柒柒的时候,她的双眸不由紧紧的一颤,眼中神情复杂,充斥着不欢迎的情绪。可见到一旁坐着的卓御清,又很恭顺的低了头,向着两人行礼,道:“卓公子、杨姑娘安好,十一殿下还没回来。您二位上门这是所谓何事?”
卓御清道:“我听说府上有白事,十一殿下没在,我便替他来瞧一瞧。”
温瑶葭不着痕迹的微皱了一下眉,面上仍旧蓄着笑意,道:“因为是从小伺候殿下的,所以特意给殿下送了信儿,由殿下安排,也算全了殿下的主仆情谊。”温瑶葭委婉的拒绝了卓御清,又向他道了谢。
杨柒柒见温瑶葭不大愿意说出来的样子,心里再疑惑也忍住了没有问出来,左右早晚都会知道的。
卓御清当然不会自讨没趣,站起来向温瑶葭含笑辞行。
温瑶葭见状脱口道:“七姑娘可空闲?”
杨柒柒看她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一笑,“左右我回了豫国公府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她说着,向卓御清道:“卓师哥还要去衙门,就先回去吧,我同阿瑶姑娘说完话,立刻就回。”
卓御清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向着杨柒柒点了点头,告辞离去。
温瑶葭引着杨柒柒往后院去,边走边道:“去岁自杨姑娘手里得了那株十八学士,殿下爱若珍宝。您也知道,十三殿下曾来咱们府上大闹了一场。当时十三殿下要踩刚分出来的花枝,殿下想都没想,用手护住了。”
杨柒柒份外震惊,讷讷道:“这有什么可护的?没了就没了。”
温瑶葭没回答,只带着她进了一处暖室。
暖室中央,正是那株十八学士,尽管还是小小的一丛,但开的格外好。
“殿下平日就算再忙,也要亲自过问。除了他在余杭实在照顾不到。但凡在府里,照养这株花的事儿,就必定亲力亲为。我能看出来,殿下看重这株茶花,就是看重姑娘。”温瑶葭声音淡淡的,透着伤感和绝望。冷冷清清的,听着格外让人可怜。
杨柒柒有些无言以对,不由暗暗自问,她在慕容昭的心里,有这么重要吗?
“我们在殿下身边多年,殿下的心思,总能猜到一、二。杨七姑娘,虽然我不太愿意承认,也很讨厌你,可殿下心里就是有你。”
杨柒柒心头忐忑,从心里往外的觉得愧对温瑶葭。尽管她很想把上辈子的温瑶葭和这辈子的温瑶葭看做是两个人,可在望见那张脸的时候,就没办法了。她的好都浮在眼前,她好像还是她所熟悉的温瑶葭一样。
温瑶葭说到这里,一颗晶莹的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她苦涩一笑,忙抬手将眼泪抹掉,“殿下自幼失悻,您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殿下是怎么过来的。那数次三番的暗杀和陷害,我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惊肉跳。殿下好不容易才被皇后信任的,好不容易让太子与五皇子不再盯着他。只要殿下能娶了陈家姑娘,往后的路就会更平坦安稳了了。可他一旦跟您扯上关系,您有没有想过,殿下的立场?还有十三殿下不知要怎么恨殿下。”
温瑶葭向杨柒柒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真挚的模样令人动容。可她这话却很有漏洞,分明是慕容昭先连累了杨柒柒,可她说的,似乎是杨柒柒铁了心要拖累慕容昭一样。杨柒柒敏感的察觉出她这番话的心机,沉默的注视着她,一言未发。
“您知道,如意是怎么死的么?”温瑶葭说话的声音轻轻的。
杨柒柒眉心一跳,眼眸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如意在她的印象里,多少有些张牙舞爪。所以在杨柒柒的心里,从没想过如意会死。或者说,她眼里,那样凶狠彪悍的人,大概都会欺压着别人,活上很久很久吧。
“她,是怎么死的?”杨柒柒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涩。
温瑶葭垂头,悲从中来的哭道:“她已到了待嫁之年,殿下为她选了一门亲事,是西郊驻军里的小校。可她不愿意,她想跟着殿下,也哭过,也闹过。最后实在无望了,就一脖子吊死了。”
杨柒柒并非没察觉如意的打算,皇亲贵胄之家将贴身的丫鬟收为通房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儿了。依照惯例,只要慕容昭愿意,温瑶葭、如意、绿娥,他可以统统收了房。
如意、温瑶葭这么大年纪还没有出阁,在旁人眼里,已经跟慕容昭的通房无异了。所以慕容晰才会说温瑶葭是慕容昭的爱婢,已经收了房这样的话。
杨柒柒心里却很狐疑,她如何都不觉得如意是会为了这种事自裁的人。上辈子,如意能屈服于杨玉妍,做出背后捅刀的事儿。可见这个人从根本上就是很自私的。她真的会为了慕容昭,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吗?杨柒柒不相信。
“等殿下回来,他也许还会为我和绿娥选亲事。等到那个时候,我。。。。。。”温瑶葭有些说不下去,哀哀的哭了起来。
杨柒柒摇了摇头,道:“十一殿下不会把你嫁出去的。”
“殿下已经在安排了。”温瑶葭却好像并不这样想,她扑通跪在了地上,道:“七姑娘,您身份贵重,是豫国公府的嫡女,根本不愁嫁。可奴婢,奴婢的指望,只有殿下了。”
听到温瑶葭的话,杨柒柒先是震惊。又见温瑶葭跪伏在地的要扑上来,她不禁厌恶的后退了一步,眉头紧皱。她不知道该对这样的温瑶葭说什么,她忽然觉得温瑶葭变得很可悲。她已然不是上辈子那个告诉自己,靠别人不如靠自己的温表姐。除了那张脸,她身上的每一处都变得无比陌生。
“咱们都是聪明人,你直说,你想让我怎么做?”
温瑶葭昂着头,沾着眼泪的睫毛下是一双狡黠而充满心计的眼睛,“您不如和殿下说的干脆一点儿,彻底断了念头,也好过现在总这样悬着。”
杨柒柒忽然在心里倍感腻烦,她想,她到底是怎么了?好像陷在了一个叫做温瑶葭与慕容昭的泥沼里,这堆烂泥闹得她总心绪不宁,人都跟着变傻了一样。
她向着温瑶葭一笑,淡淡然地说道:“咱们不如今天一次把话说清楚,我对你们家殿下,半点儿肖想都没有。我不像你,我有太多的指望和出路。最要紧的是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靠别人,所以落在我自己身上的事儿就实在是太多了。我真心诚意的祝福你和十一殿下永结同心,永不分离。但我实在不懂你的干脆,指的是什么话。因为我同你们殿下的交情还没到可以说那些狠话的地步。我只能答应你,我再不见他。”
温瑶葭的神情有些犹豫,“您不与殿下把话说明白,又怎么让殿下绝了对您的念想?”
杨柒柒微微蹙眉,“我自认之前做的够多了。至于绝了念想这样的事,你与其指望我,不如靠你自己。”
杨柒柒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温瑶葭怕弄巧成拙,没敢再多说什么。
出了十一皇子府,杨柒柒边上马车,边与竹心道:“查查如意到底是怎么死的,夜探十一皇子府也不要紧,就算人出了殡,挖坟掘墓,也要查出来如意到底是不是自裁。”
竹意心里有些不太痛快,小声与竹心念道:“咱们姑娘呀,肯定与十一皇子有缘无份。”
竹心笑了笑,道:“姑娘的事儿,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你听我一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也抢不到。咱们姑娘自己有主意呢!”
且说慕容昭那边听见如意自裁,心情很是复杂。他眼下回不去洛阳,只让人快马加鞭送信回去,请温瑶葭做主,让如意早些入土为安。
得着慕容昭的信,十一皇子府才开始帮着如意张罗丧事。
期间竹心并没有找到夜探十一皇子府的机会,因为她发觉十一皇子府实在铜墙铁壁。最后,只好等到如意出殡之后,才按照杨柒柒交代的,挖坟掘墓,把如意的死因查了出来。
“如意如果是上吊死的,只会在前脖子上出现勒痕。但是我们查的时候,发觉如意后颈也有紫红的勒痕。这就说明,如意绝不是自己要上吊寻死的。还有,前些日子,十一皇子府给如意办嫁妆的时候,好像还给如意看了单子。去府上的,正好是咱们胭锦行下面的二掌柜。”竹枝抬眼打量着杨柒柒的神情,小声道:“如意没有寻死,那她是被谁害得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