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书在知皇上也想知《一代名相》的后续的时候, 也没有现在这样惊讶。
虽然在温居宴时,温清霄上那清冷如谪仙的人设似乎已经有些许崩塌。
在顾砚书里,温清霄依旧是一个霁月清风, 才高八斗人。
像是《一代名相》这样, 放在后世便是一些文学中不怎么入流的小说,就是在天齐, 也是经人口中那些于学问无益的杂书。
怎么看,温清霄怎么也不像是被《一代名相》所吸引的模样。
是现在温清霄又的的确确在问他后续。
看温清霄脸上略带一些羞赧的模样, 顾砚书隐藏起心中的意外与惊讶。
保持着冷静,用寻常的语气询问着:
“温六子手中的话本,写什么地方?”
为方便日报奇谈怪志板块的印刷, 顾砚书直接《一代名相》的书稿交一分给温清霄。
温清霄地咳两声,给顾砚书答案:
“咳咳, 恰巧写贺三参加府试的情节。”
温清霄手中的话本子, 进度甚至还要比归园居中的说书先生要快上一些。
要知现在归园居中的说书先生,也才说这学堂先生略施小计, 让贺五问贺父母拿户籍交予学堂。
最后夫子则是户籍交给贺三,趁着这个机, 贺三顺利报考府试。
而温清霄手中的话本子, 已经写贺三以做工的东说府城那边需要帮忙,需要府城一趟为借口, 顺利向贺二老说他要府城。
贺二老对于贺三想府城并不赞同。
一儿说谁知贺三是不是的做工,一儿又说贺三走中的农活少一个人做,像是在顾忌着什么。
最后还是在听七日便有一贯钱后, 犹豫一日,才终于松口。
那一贯钱,完全是贺三以前依靠着另外一份工, 偷偷攒下来的。
这一次没有贺二老在考场外盯着,贺三进入考场比上一次更加顺利。
……
温清霄手中的话本子写这里便结束。
彼时温清霄看得津津有味,对于后面的情节也拉满期待。
贺三能够顺利通过府试吗?
通过府试后便是秀才,相当于有官,贺三在贺的日子应该就能好过一些吧?
若是不能,接下来的乡试与试又应当如何?
贺三的积蓄也不过才两贯钱,回后还要其中一贯交给贺二老,剩下的一贯钱如何支撑接下来的生活与学习?
然而现在,因为话本子的戛然而止,温清霄心中的疑惑都得不解答。
现在见顾砚书,再三纠结下,还是决定向顾砚书问一问这话本子的后续。
在这前,温清霄鲜少看话本子这样的杂书。
这样杂书,在经的读书人中,完全是不务业。
也是因为如此,温清霄还觉得颇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顾砚书脸上未现异样的神情,倒是让温清霄心中的羞赧有些许缓解。
顾砚书闻言后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
“温六子稍等片刻。”
随后,顾砚书便直接站在门外的止戈叫进来,吩咐他回王府一趟。
说来也凑巧,因为皇上也在看《一代名相》的话本子,顾砚书前两日才让说书先生整理两册来。
虽然按照现在的整理进度,也没有比温清霄手中的话本子快上多少,也聊胜于无。
趁着止戈回王府的这段时间,顾砚书与温清霄又话题的重心转移回这日报上。
刚刚还有一些细节没有商议,恰好现在可以说一说。
温清霄这小院儿离厉王府不算远,止戈的脚程也很快。
莫约一盏茶的功夫,顾砚书和温清霄刚说完,止戈便《一代名相》的话本子拿过来。
当初《一代名相》这个话本,顾砚书除开头的时候手把手教一下那说书先生,后面的情节,也就给那说书先生一个大致的框架。
所以对于后面的情节,顾砚书还是不那么非常清楚。
索性现在也没什么,顾砚书干脆便跟着一起翻看一下。
顺便看一看这话本子底有什么魔力,让皇上和温清霄都忍不住向他追问后续。
一看,顾砚书便发现,这依旧是他熟悉的大男主升级流爽文。
或许是因为那说书先生本便有些学问,也或许是因为受顾砚书地点拨。
在故的高潮与起伏的节奏设置上,的确十分抓人。
就算是放在后世,这样的节奏与情节设置,也能吸引来一大片的读者。
而温清霄也终于看后面的情节,心中的困惑也有一定的解答。
府试考试结束放榜,中间大抵需要五日左右的时间。
贺三当初给贺二老说来府城时,也要七天的时间。
掉在路上和考试所用的时间,现在也就剩下两天,自然是不能等放榜。
最终贺三底没有等放榜的结果,便匆匆上路,走上回的路。
回中后,贺三先是交一贯钱给贺二老,平这七日不在时,贺二老因为做多来的那些农活心底的怨气。
后来也不忘学堂向夫子报平安。
这个时候,夫子却直接问贺三,他对以后有如何打算?
贺三当时还有所不解,是却被夫子接下来的一连串问题给问蒙。
童生试尚且可以用瞒的方式参加,童生试后呢?
乡试与试应当如何?
先不说试,就说这乡试,便需要省城参考。
现在贺三想要府城一趟尚且如此费力,届时省城岂不是更需要谋划?
还是说待贺三考取秀才后,能够让贺二老转变态度?
转变态度?
贺三知这无异于异想天开。
贺三不是突然变聪明的,他的聪颖,从幼时便有所显露。
当时便有不少人同贺二老说,贺三送学堂,说不定能有大作为,时候他们管等着享福便可以。
贺三清楚的记得,贺父母听旁人这样的说的时候,脸上非没有一丝喜色,甚至还隐隐透一丝愤怒。
回中后,便责打他一顿。
说他不知谦虚,半桶水响叮当,有些本便喜欢向旁人炫耀,简直不知所谓。
儿时的贺三尚且不知这是为何,能凭借着本能,越来越沉默,在外人中表现地越来越木讷。
后来,便没有人再说过类似于“贺三以后一定能大有息”这样的话。
渐渐长大,贺三便明白,父母并不愿意看他优秀的模样。
虽然不知父母为何有这样的思想,贺三也学藏拙。
也是因为这样,贺三明白,若是让贺二老知自己考取秀才,他们的态度恐怕不有丝毫改变,甚至还变本加厉。
想这里,贺三原本因为参加府试而雀跃不已的心也瞬间平息下来,整个都如坠冰窟。
没错,现在一个童生试尚且如此艰难,日后又当如何?
府试尚且能够通过夫子的帮助拿户籍,乡试、试,哪一场考试不需要用户籍?
时候他又应该如何拿取?
贺三知,如果想不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那么秀才,或许就是他这辈子的终点。
温清霄原本因为贺三顺利参加府试而略微有些舒缓的神情,看这里时,眉头又直接紧皱起来。
连忙向后面翻翻,想看一看后面贺三是如何解决这个难题的。
谁曾想一翻直接翻个空,后面的内容,厉王府上的说书先生还没来得及整理呢。
反而是温清霄手中略微有些急迫的动作,惹来顾砚书的注意。
“咳咳,”察觉自己的失态,温清霄连忙放下手中的话本子,开始找补起来,“这贺三的经历,当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贺三的确不容易。”
顾砚书回忆一下前面的情节,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难得见顾砚书一面,温清霄干脆问自己心中的疑惑:
“不知这说书先生这样的设定,有何寓意?”
有何寓意?
这个问题倒还是问顾砚书。
这能有什么寓意?
无非是大男主升级流爽文惯用的先抑后扬的套路。
男主前期越惨,经历越曲折,越能体现其功成名就后的爽感,以及打脸炮灰时的快感。
在看温清霄这一张皎皎如月,霁月清风的面庞时,顾砚书又觉得这样的回答似乎显得过于肤浅。
思索半晌,底从脑子里面扒拉来一个够高大上的说法:
“大抵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吧?”
温清霄刚刚不过是为掩饰自己的失态随口一问,没想居然从顾砚书口中得这样的回答。
当即神情一震,缓缓重复着顾砚书的这一句话: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行拂乱其所为……”
温清霄这番模样,倒是让顾砚书意识。
这位霁月风光的温六子,人生似乎也并非是一帆风顺。
年少成年,却突逢变故,仕途受阻,就连婚姻也遇波澜。
这么一看,孟子的这一番话,似乎也能够用在温清霄的上?
抬,果然看温清霄大受震动的模样:
“殿下一番话,如雷贯耳,让温某受益匪浅,还请殿下受温某一拜……”
“别别别!”
有前面受大礼的经验,现在温清霄一动,顾砚书便知他想要做什么,连忙伸手阻止。
好在温清霄坐在轮椅上,行动并不十分便利,顾砚书这一拦,刚好阻止他的动作。
见温清霄张口语言,顾砚书想也不想便直接开口:
“那话可不是我说的,我可没那么高的思想觉悟!”
“那是……”没想得这样一个答案,温清霄略微有些愣神。
温清霄自认为博览群书。
不仅是天齐,就连其他的书籍也略微有所涉及。
在此前,温清霄却从未见过或是听过这一句令人振聋发聩言。
“是一位名为孟轲的老先生说的,人称孟子。”
“不知这位孟老先生,现在何处?”
温清霄现在已经顾不上《一代名相》的后续,一心想要见一见这位没姓孟的老先生。
能够说那样的话,想来这位孟老先生的学问不低。
不知自己是否能够入孟老先生?
若是不能,是否应当请求老师一同与孟老先生见面?
就在温清霄心中盘算时,却听顾砚书的回答:
“那位孟老先生啊……已经不在。”
说这话时,顾砚书的脸上也浮现一丝怀念。
这天齐虽然有许许多多与华夏历史上的相似的地方,也不能掩藏这已经是完完全全的两个时空的实。
如同曾经那些让大耳熟能详,留下不少千年名言的文学大们,在天齐的历史中,却没有丝毫迹象。
温清霄虽然不明白顾砚书为什么流露这样似怀念,似感慨,又似乎是在追忆着什么的神情。
却能够看,此时的顾砚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让人摸不着、抓不透的缥缈感。
当即心中一跳,也顾不上遗憾孟老先生已经不在人世这件:
“即使孟老先生已然仙逝,老人在天灵,若是知有殿下这般怀念人,想来也不再有遗憾,殿下不必过于神伤。”
“你说得对,不必过于神伤。”
顾砚书也不是一个喜欢悲秋伤月人。
虽然在念及华夏时,心中有所感慨,那底是顾砚书生长大,接受教育地。
经历末世,顾砚书也比谁都明白,珍惜下,珍惜前人的理,很快便收拾好心情。
察觉顾砚书的神态变,温清霄直接冲顾砚书拱拱手:
“孟老先生那句话,温某十分喜欢,不知可否摘抄进温某的随笔中?”
温清霄有一随笔,顾砚书也知。
里面杂七杂八记录许多内容。
有读书时的心得体,也有灵感或是感情涌上心头时,随笔所创的诗词或是文章。
顾砚书想也不想便点点头:
“自是可以的,如同温六子所说,若是孟老先生在天灵,知自己的思想能引起旁人共鸣,想来也感欣慰。”
说这话时,顾砚书的心中也突然有一个新的想法:
天齐与华夏有诸多类似的地方,就连思想上也有不少相通处。
华夏人人耳熟能详的孔孟,应当也能用以天齐启蒙。
届时让孔孟名响彻天齐,也并非不可。
这件,他应当是做不,下不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想着,顾砚书便不由抬看看在低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写进自己随笔的温清霄。
转又看桌上第一期日报的样刊以及温清霄的工作报告,最终还是心中的这个想法向下压压:
日报马上便要发行,恰好是最为忙碌的时候,温清霄应当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做这件。
还是等日报步入轨后,再与温清霄商议也不迟。
那边,恰好写“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的温清霄,觉得脊背突然蔓延上一股凉意。
停笔仔细感受一番,却又发现这似乎是他的错觉。
细细思索一番无果后,温清霄最终这件暂且放下,继续动笔,最后一句话写在随笔上。
最后不忘备注落款——
自,孟轲,孟子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