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洞房那日的经验, 无论是顾砚书还是秦戮,都已经不是初学者了。
加上秦戮还专门问过了周大人注意事项与保养方法,这一次顾砚书终于真体会到了上辈子旁人口中那种“极致的快乐”。
最为难得, 便是到了第二天, 顾砚书甚至还能够行动自如,并没有出现像上次那样浑身上下不舒服到连动也不能动的地步。
既然身体上没有大碍, 在用过早膳后,顾砚书再一次和秦戮一起, 到书房开始处理起了昨天剩下那一账册。
为剩下账册并不多缘故,不到两个时辰,顾砚书便将剩下账册都翻看了一遍。
“呼……”
放下最后一本账册后, 顾砚书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而后, 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秦戮:
“王爷。”
“嗯?”秦戮放下手中的公文, 看向了坐在不远处顾砚书。
谁知道一抬眼,便看到了自家王妃满眼戏谑模样。
就在秦戮思索顾砚书为什会露出这样的情时, 便听到了来自顾砚书的调侃: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王爷对我这大方?”
顾砚书会说出这样的话, 自然不是没有原。
在看过王府账册之后, 此时的顾砚书可以说是对王府财务状况了若指掌。
当初皇子府送去承恩侯爵府聘礼,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其中金银首饰,奇玩珍宝,一应俱全。
在看到那张聘礼单子时候, 顾砚书还在心中嘀咕过。
没想到这皇子虽然常年征战在外,但却也经营有道,看起来倒还算富有。
但是现在看完厉王府账本之后, 顾砚书才发现,真实状况与他猜想可以说是相去甚远。
此时的厉王府,实际上就是一个虚假繁荣的空壳,当初送去承恩侯爵府聘礼,几乎已经占去了厉王府中大半家财。
虽然那些聘礼已经被顾砚礼和其它东西一起,充作了嫁妆,让顾砚书一同给抬到了厉王府。
但在这天齐规矩中,嫁妆属于妻子私人财产,除了妻子本人主动拿出,夫家人无权私自动用。
就是说,现在整个厉王府上上下下所有财产加在一起,恐怕还不足顾砚书嫁妆分之一。
就这样的情况,当初秦戮还愿意给出那么一份聘礼,可不就是大方么?
“聘礼是兴仁准备,本王没有过问,”秦戮一看被放在一旁,明显已经被顾砚书翻看完了账册,顿时便明白了他这话含义,“而且,礼不可废。”
给顾砚书的聘礼的确丰厚,但那张单子兴仁是拿给秦戮过目过,全都是按照皇子正妃最低标准准备,不仅不算出格,甚至还算得上有少。
“那我一会儿可得同兴仁好好说说,”顾砚书对于秦戮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只轻轻笑了笑,“对我就算了,对其他人可得小气一。”
“这倒是不必,”顾砚书一副管家公的模样,让秦戮看着觉得颇为有趣,“不会有其他人了。”
秦戮本就对男女之事不热衷,一想到那些富家千金们一见到他就瑟瑟发抖,不敢拿正眼看他模样,更是让秦戮提不起兴趣。
这一次若不是父皇赐婚,秦戮或许根本不会考虑去娶妻这件事。
所以像顾砚书口中“对其他人大方”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我可把王爷这话当真了,”听出秦戮话中含义,顾砚书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直接对上了秦戮的双眼,“王爷以后可别出尔反尔好。”
“自然。”对上顾砚书的眼神,秦戮的眼中带上了一抹认真,给出了承诺。
秦戮是个说话算话人,顾砚书深知这一点,顾砚书的眼中当即便蔓延上了抑制不住的笑意,唇角更是抑制不住地上扬。
秦戮虽然不明白为什顾砚书会为这样一句寻常的言语如此高兴,但在看到顾砚书满脸笑意的模样,心中也多了一丝愉悦。
同秦戮说完聘礼的事,顾砚书便直接将昨日列举的事情给提上了议程。
直接让兴仁将王府里账房都叫了过来。
“不知王妃叫小们过来所为何事?”或许是因为早就得到过兴仁提点,在面对顾砚书的时候,几位账房的态度都很恭敬,“可是账目有什问题?”
“几位先生不必紧张,”顾砚书对这几人的态度很是满意,轻轻笑了笑,先给了几人一颗定心丸,“账目我都已经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可以看出,几位先生都是实诚人。”
听到顾砚书这样的话,几位账房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这账房可不好做,特别是厉王府账房,更是不好做。
谁都知道厉王殿下眼中揉不得沙子,若是让厉王觉得他们不忠心,他们就是不死也得掉一层皮。
虽然他们平日里没有过小动作,但是现在能够得到王妃一句赞赏,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顾砚书也不是一个喜欢吊胃口的人,夸过几句后,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目的:
“今日将几位先生叫来,只是我觉得几位先生记账方法并不算完善,所以想让先生改进一二。”
几个账房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其中最为年长的那个向顾砚书拱了拱手,开口询问:
“不知王妃觉得是什地方不够完善,需要小的们如何改善?”
问话时候,账房的脸上依旧是恭敬与虚心求教表情,并没有为顾砚书在传闻中是个什不会草包而露出任何不屑或不满的情绪。
“如何改善你们不需要忧心,我已经给你们列举出来了,你们照着这上面的方法做便是。”
顾砚书伸手便将早就已经整理好的记录着复式记账方法纸张递给了离自己最近那个账房手中。
那账房从顾砚书手中接过了那张纸之后,向顾砚书拱了拱手,才转身与同僚们一同看着纸张上内容。
“好字!”第一眼看到纸张上内容时,账房便忍不住低声赞叹了一声。
顾砚书的这一手字,可以说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飘逸中带着一丝洒脱,笔势含蓄中又带着一丝秀美。
更难得是,这手字体与各大书法大家风格都有所不同,自成一体,不知道是不是加入了其本人个人理解。
这样的一手字体,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草包能够写出来的。
在看到这字体后,账房们原本的十分认真,此时也变成了十二分。
而顾砚书在听到账房的赞叹后,只缓缓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要知道顾砚书的这一手字在前世便练了十余年,行书更是临摹了无数遍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
就连顾砚书曾经书法老师,华夏书法界泰山北斗,都曾经说过顾砚书的这一手字颇有几分王羲之风骨,现在自然也当得起账房的这一句夸赞。
能够在厉王府做账房的人,手上都有几分真本事。
现在一看这复式记账法,仔细一琢磨,立刻便体会到了其中妙处。
一看被顾砚写在最下面的阿拉伯数字以及大写数字,细细琢磨了一番后,更是体会到了其中好处。
当即便忍不住赞叹出声:
“妙极!这样的方法实在是妙极!”
“老朽做账二十余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精妙方法!”
而在赞叹之后,有人提出了自己觉得不太明白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这上面‘借贷平衡’当作何解释?”
“还有这上面这资产,具体是指何物?这负债,又是指何物?”
“对对对,还有这初期余额与末期余额……”
……
复式借贷记账法比现在账房们所用的单式记账法要繁复许多。
即使是王府这做了几十年的老账房先生,在阅读之后,依旧有不少不解的地方。
几人在讨论无果之后,只能转身寻求顾砚书的解答。
顾砚书既然能够拿出这一套记账方法,自然对其有深刻的理解。
现在听到张房们问题,直接浅入深出地解答了众人的疑惑,听得几位账房连连点头,脸上时不时出现了恍然大悟地表情。
“可还有什不明白的地方?”解答过几位账房的疑惑后,顾砚书又将复式记账法笼统地说了一遍才重新询问。
“暂时没有了,剩下问题恐怕要等小的们先运用一番,才能发现。”
到底是一种新的记账方法,账房们不敢将话说死。
顾砚书对于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
“既然这样,那恐怕要麻烦几位先生,将王府账册,用复式记账方法,重新誊抄一遍。”
这要求看似是在刁难,实则顾砚书也有自己考量。
其一是为了方便统一管理,以后若是想要查账方便。
其二则是为了让几位账房熟悉复式记账法,以及阿拉伯数字大写数字,方便以后灵活运用。
毕竟这做过一遍账目,重新做一遍,总归是要容易一。
“是,小的们明白。”账房也并不觉得顾砚书这是在刻意刁难,想也不想便应答了下来。
“没事便将这账册带下去做事吧。”顾砚书点点头,示意账房先生可以退下了。
然而在听到顾砚书的这个要求,从进门开始便对顾砚书恭恭敬敬的账房却没有第一时间遵守。
就在顾砚书思索几位账房想要做什时候,便见到几人在微微动了动之后,便恭恭敬敬地向顾砚书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王妃为小们传道解惑。”
复式记账法好处诸多,顾砚书却这样一点也不藏私地教给众人,无论是因为什,都值得几位账房的这番大礼。
顾砚书深知古人们有好东西便不愿意外传性子,稳稳地接了这个大礼:
“只要你们以后好好为王府做事,不算辜负我今日将这记账法教给诸位。”
“是!”账房们想也不想便做下了保证。
他们本就是王府账房,即使顾砚书不将这复式记账法教与他们,他们也是要好好为王府做事。
学会了新的记账方法,账房们满怀激动地带着以前账册离开书房,就等着回去好好将刚刚学到的知识用到实践之中。
“王爷看什?”账房离开后,顾砚书转头看向从刚刚他向账房们讲解复式记账法时便一直注视着他秦戮。
“我在想王妃这个复式记账法。”
秦戮能够百战百神,让敌国将士闻风丧胆,自然不会是有勇无谋之徒。
甚至与绝大多数人相比,秦戮的头脑反而更加灵活。
就像现在,秦戮只不过在旁边听了一番顾砚书的讲解,便能够听出这记账法妙处来:
“是不是也可以运用到其他地方。”
“比如?”顾砚书眉头微挑。
“比如说这军队粮草与兵器库存。”秦戮想也不想便回答。
复式记账法最大的好处,便是清晰明了。
能够将每一笔钱从什地方来,用到了什地方去,具体是怎么用,损耗坏账又有多少,都记录地一清二楚。
若是能够将这个方法运用到军队粮草与兵器管理之中,谁若是起了小心思,做了小动作,便能一眼看出其中异常。
“自然也是可以,”顾砚书没想到,秦戮这快便能以一反,当即便给出了答案,“这库存商品有自己明细账目记录方法,若是王爷需要,我一会儿便写出来给你。”
“那便辛苦王妃了。”秦戮想也不想便点了点头,一点没有不好意思模样。
顾砚书是他王妃,夫妻一体,找自己夫人帮自己解决问题,哪里用得着不好意思?
秦戮这样的态度,顾砚书也是受用,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便被白术给打断了——
“少爷!”
没有经过允许,白术不敢擅自进入书房,只能在门口说话。
可就算是这样,顾砚书也能听出白术声音中委屈气愤。
“怎么了?”白术这样的表现,一看就是有时,顾砚书询问的同时,不忘示意白术进门回话。
今日是顾砚书嫁入厉王府第四天,当初顾砚书让白术押注在赌局中钱财今日便可以去直接兑换了。
所以在一大早,白术在伺候顾砚书用完早膳之后,便直接领了牌子出府去拿钱去了。
谁知道到了赌坊之后,那庄家却说什不愿意给钱。
甚至还妄想直接把白术扣下来,抢走当初凭证毁尸灭迹。
若不是白术想着金额太大,早早地便留了个心眼,现在他还能不能回到王府都还两说。
一想到在赌坊里受到的委屈,白术立刻便向顾砚书告起了状:
“他们耍赖!不想把钱给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