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近几日因为新婚的缘故, 秦戮并不需要上朝,但这平日里需要处理的公务却没有丝毫减少。
原本昨日就因为进宫请安耽误了不少时间,今日又陪着顾砚书回了一次门, 那些没来得及处理的公事便更多了。
为了避免事情越积越多, 回到王府之后,秦戮自然不能多耽误, 直接便转身去了书房。
然而在书房坐下后,秦戮却发现, 他一向强大自制力,现在似乎出现了问题。
手中明明拿着需要立即处理重要公文,然而看了半晌, 都没能看完上面写了什么。
好不容易公文上的内容看完,抬手准备拿笔批注的时候, 秦戮在看到自己的右手时, 又不由有些出神。
掌上似乎留存着刚刚摸顾砚书脑袋的时候,那股温热又带些细绒的触感。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顾砚书看着他的时候, 那双仿佛能够装下整个星空的双眼,以及眼中隐含的笑意与欢喜……
另外一边, 顾砚书则是看着指挥着下人搬着东西在房间中进进出出的兴仁, 有些摸不着头脑。
与止戈一样,兴仁也是跟在秦戮身边的近卫, 只是两人的分工略有不同。
止戈性子稍冷,与秦戮有些相似,主要是帮秦戮处理府外的工作。
兴仁则更加温和, 做事较为细,主要是负责帮秦戮打理府内的各种事务。
在兴仁又一次让人将一个木箱抬进房间的时候,顾砚书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兴仁, 你这是在做什么?
“回王妃殿下的话,这些东西都是王爷让我送过来的。”
兴仁停下指挥下人的动作,扭头对顾砚书拱了拱手,直接给了顾砚书答案。
“王爷让你送过来的?”顾砚书眼中疑惑更甚,看了一眼已经放进了屋内的两个大箱子,“都是些什么东西?”
问话的同时,顾砚书随手便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箱子。
开之后,便看到了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起的书本模样的东西。
顾砚书想也没想,便随手拿起放最上面的一本翻了翻,翻开之后,顾砚书便发现,这好像是账本?
兴仁此时也适时开口,给了顾砚书肯定的回答:
“回王妃殿下,这些都是近两年王爷单独立府之后,府中的账本。”
“王爷让你们送账本过来作什么?”顾砚书眉头微微向上扬了扬,随手翻看着手中的那本账册。
“王爷说既然他已经有了王妃,那这王府后院中的大小适宜都应该问过王妃的意思,府内的财务也应该交由王妃来管理。”
兴仁低头垂眸,重复着秦戮说过的话。
说完之后,又怕顾砚书多想,不忘补充了两句:
“这些东西原本是应该在前两日便交给王妃,只不过有些账册因为存放不当略微有些破损,不好拿到王妃面前污了王妃的眼,修复耽误了两天,请王妃见谅。”
兴仁话说的很好听,但其实无论是兴仁是顾砚书都知道,这只是明面上的说辞。
真实的原因,则是秦戮一开始便没有算顾砚书当做王妃对待,这些东西自然也就不会交给他。
只是后来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变化,这才临时改变了主意罢了。
若是寻常人,再想到这些的时候,中难免会有些芥蒂,但顾砚书却不一样。
他非但没有任何不悦,甚至还因为这个心情很是不错。
无论秦戮最开始是怎么想的,但是既然他现在愿意主动让人将这些东西交给他,便已经证明了他的态度。
看着屋内的几个箱子,顾砚书轻轻笑了笑:
“我知道了,除了账本之外,王爷还交代了其他事么?”
“有,”发现顾砚书没有因为账本交迟了生气,兴仁中也微微一松,随后便手中的一个锦盒交到了顾砚书的手中,“王爷让属下这个也一同给王妃。”
“这又是什么?”顾砚书放下手中的那本账册,锦盒接了过来,看着上面的小锁。
“是王府库房的钥匙以及对牌,有王妃的私印。”锦盒上面的小锁是由机关构成,不需要钥匙便可以开。
兴仁回话的同时,又锦盒重新拿了回来,向顾砚书演示了一边开锁的手法后,才锦盒重新交到顾砚书手中。
“库房的钥匙也给我?”顾砚书微微挑了挑眉。
“是,”兴仁点头应答,“王爷说库房里东西,王妃有权处理。”
若说顾砚书刚刚中有三分高兴的话,现下听到兴仁这话后,这份高兴便已经变成了七分:
“我知道了。”
不是顾砚书贪慕秦戮的这些东西,是因为一个男子,若是愿意将财政大权交由妻子保管,其中所代表的含义。
“以后若是王妃有什么需要或者不了解的地方,都可以吩咐属下,”兴仁所有东西都交给顾砚书后,不忘询问,“王妃现在有什么需要属下做的么?”
“这些账册直接放在卧房看着也不像样子,你看着帮我在院内收拾一间书房出来吧。”
既然兴仁都这样说了,顾砚书自然也不会客气:
“恰巧我从侯府中也带了些书过来,可以一起放进去。”
谁知道就是这个很是寻常的要求,却让兴仁的表情变得左右为难了起来。
顾砚书才嫁进王府短短几天,前几日又因为身体的缘故一直没有出过房门,自然也就对着院内的构造不清楚。
秦戮是一个性子比较独,也较为喜静的人。
平日里除了特别吩咐过,就连府中的下人都不怎么被允许进入秦戮的卧房。
也是因为如此,在这主院之中,除了现在顾砚书与秦戮睡的这间主卧外,也就只剩下了一间书房和一间会客室。
顾砚书现在说要一间单独的书房,到还真让兴仁有为难。
因为无论是秦戮本人的书房,亦或是会客室,都不可能轻易挪作他用。
但又想到秦戮“尽量满足王妃的所有要求”的命令,兴仁也不敢直接一口回绝:
“这件事属下需要先询问过王爷之后,才能给王妃答复。”
虽然顾砚书不知道一个书房而已,兴仁为什么不敢自己做主,但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去为难他,只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
“行,你去吧。”
顾砚书这样的态度也让兴仁松了口气,向顾砚书微微拱了拱手,便从房间中退了出去。
从其离开的方向便不难看出,应该是去书房找秦戮了。
兴仁离开之后,顾砚书又在一旁的箱子之中随手抽了一本账册出来,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翻了没两页,顾砚书忽然便想到了今日再回门之时,他与顾砚礼的一次谈话。
当时秦戮说想去顾砚书的院子看看,但顾砚书与顾砚礼都能看出来,那是给他们兄弟俩说私房话的时间。
顾砚礼也恰好有些话想要与顾砚书单独说,自然也就不会推辞秦戮的好意。
“你与厉王殿下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是你主动的?”虽然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但在兄弟独处的时候,顾砚礼依旧忍不住再次向弟弟确认答案。
“嗯,没错,是我主动的。”顾砚书不是扭捏的性子,做了就是做了,很是大方地承认了。
“你考虑过以后么?”顾砚礼当时的脸色有些难看。
似乎是想要发火,但是又有些舍不得,只能强压下中的怒气。
“以后?大哥是指哪一方面?”顾砚书像是没有察觉到顾砚礼心中的怒火,只轻笑着询问。
“其他的咱们都可以先不考虑,但你考虑过以殿下的身份,以后府内不会只有你一个人么?你身为男子不能生育,以后若是新人进门,你该如何自处?”
顾砚礼声音有些发冷,或许他更想说的是以色侍人者,色衰爱弛。
但想着顾砚书是他的亲弟弟,到底是将这辱人的话语给咽了回去。
可就算是话说的再委婉,这话语中的含义依旧是同一个意思。
“如何自处?大哥大可不必有这样的忧虑。”
然而顾砚书却不想顾砚礼所想的那样有所担忧,反是轻轻笑了笑:
“先不说会不会发生大哥所担忧的事,就算是发生了,我也不会如同大哥所想的那样,在王府的后院蹉跎岁月。”
“什么意思?”顾砚礼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间脑子甚至没能跟上。
“意思是君若无情我便休。若真有大哥说的那么一天,天高地远,总会有适合我的地方。大哥刚刚也说了,我是男子。这一点并不会因为我嫁给王爷有任何改变。”
虽然顾砚书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脸上笑意淡然,就连语气也十分平淡,但顾砚礼却能够从中听出他其中的坚定与认真。
看着顾砚书此时的神情以及眼神,顾砚礼才发现,现在的顾砚书早就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做事不考虑后果,只知道一味逃避的模样了。
现在的顾砚书,很清楚自己做的每一件事,也考虑过最坏的后果,根本不需要他有任何多余的担忧。
虽然在意识到这一点后,顾砚礼的中很是挫败,但这也同样让他放下了中一直以来的忧虑:
“既然这样,那我便放心了。”
顾砚书给顾砚礼说的话看似无情,却也是他内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他从来都是一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人,这一点早在洞房之前,顾砚书便已经考虑过了所有的问题。
他喜欢秦戮,既然有机会与其在一起,顾砚书便不会放过。
顾砚书自认为有把握在与秦戮在一起后,便抓住这个人的。
但如若是真到了顾砚礼所说的那么一天,他依旧没有得到秦戮的,那么顾砚书便会选择放手离开。
在现代生长出来的灵魂以及顾砚书本人的骄傲,都注定了他不会愿意与其他人共享。
他也不会因为选择了雌伏在秦戮身下,便从此依附秦戮而活。
男子汉顶天立地,离了情爱,他同样也能够活的很好。
上辈子他一辈子都没有拥有过爱情,不也同样从刀光剑影以及异能者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创造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只是在这皇权当道的社会,真到了那么一天,想要脱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也需要早做算……
就在顾砚书陷入沉思之时,去而复返的兴仁断了他思绪:
“王妃。”
“嗯?”顾砚书扬了扬下巴,示意兴仁直接说结果。
“王爷允了,这些东西属下现在便让人过来搬?”
不知为何,兴仁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稍稍有些古怪。
虽然不知道兴仁为何会用这样的语气,但这都不在顾砚书的考虑范围之内:
“搬吧。”
随着顾砚书点头,门外便立刻走进来了几名小厮,刚刚才抬进屋内的几个木箱又重新抬了出去。
顾砚书恰好也想看看秦戮给他安排的书房在什么位置,便一起跟了出去。
待到到达目的地之后,顾砚书突然便明白为何刚刚兴仁的语气会那么古怪了——
秦戮竟然将自己的书房,分了一半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