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以京师贵族之名,拜访县太爷,指名怀真招待。原本要探怀真虚实,哪知聊着聊着,她兴致勃发拿出她写的破案实录,两人就研究起来。
有些案子破法很奇特,连他也大感兴趣起来,如果怀真是阮东潜,案子应当是怀真破的,她如数家珍是理所当然,只是偶尔细微处,她想老半天才想起来。再者,他发现她为人直爽,说聪明是有点聪明,但远远不及东方非,除非东方早在十多年前认识主簿阮东潜,一一为她设局破案,否则她绝不可能件件案子巧妙侦破。
「王兄,雨真大,看来一时半刻是停不了了,这样好吗?县府内有夜宿的值班房,你到那儿换件干爽的衣物,免得受凉了。」她客气笑道。
这简直是老天赐的机会!他脑中动得极快,连忙应声,跟着她走上遮雨长廊。
「公子,我去让轿子进屋吧。」小莲子低声说道。
「不必。青衣回去了?」
「他下午拿药方回去,奴才亲眼看见他走出县府的。」
王十全抿嘴笑了。此刻东方正在东方府里,就算青衣能通风报讯又如何,他也要看看向来擅于只手遮天的东方非,如何能猜到老天此刻给了一个最好机会?
来到值日班房,阮冬故笑道:
「王兄,请。对了,你家随从也一块换吧。」
「怀真,妳不换吗?」
「也对,我已经有点受寒了,再凉下去,我可能会被我家义兄骂呢。」
见怀真要跟他一块进房换衣,他反而一愣,压住门板,瞪着她道:
「妳确定要换?」
阮冬故大剌剌笑道:「当然!」
「慢着……这里有两间,两人各一间吧!」他主动道。东方非十分喜爱这名男宠,姑且不管其他,如果真是女子,那他这个皇上岂不落得调戏臣子妾室的臭名?
「也好。对了,王兄,你看了这么多案例,有何感觉?」她忽地问道。
王十全沉思片刻,真诚道:「破案之人必是奇才。如果皇朝内多是这种官员,那真是万民之福了。」
万民之福吗?她露出浅笑,跟他点了个头,走进另一间值班房里。
她注视屋内良久,才叹息:「一郎哥说得没有错,事有一体两面。他疑心过重,但心思放在百姓身上时,也就是个好皇帝了。」语毕,她浑身湿透,略感寒冷,走到半透明的屏风后,拉开腰带——
「小莲子,去看看是男还是女。」王十全道。
少年太监一怔,迟疑地领命。皇上十分看重东方非,如果里头真是女子,就算他是太监,这样看了……必会遭到东方非的报复,但皇上下令,他不得不从,只得走到纸窗前,舔了舔口水,要戳一个小洞看分明。
「等等!」王十全突然叫住他,看向长廊另一头走来的亲随。如果他没记错,此人叫唯谨,也是县太爷的亲随之一。
与其由跟随他的太监去看,不如嫁祸给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他立时使个眼色,小莲子暗松口气,上前道:
「这是唯谨爷儿吗?」
唯谨执起灯笼,一看是下午来的贵客,忍气吞声道:
「二位有事吗?是缺伞呢,还是要叫轿进屋,在下都可帮忙。」一夕之间,自京师来的贵人,全都看中那个贪污的怀真,县府上下竞相巴结,哼。
「这种小事,都有随从去做。是我急着回府,烦请兄台进去转告怀真一声。」
京师来的人,都是动口不动手的贵族。唯谨没说什么,推门而入,看见屏风后正在换衣的人,喊道:「怀真,王公子要回府了!」语毕,又走出来,对王十全问道:「还有事吗?」
王十全瞇眼,立问:「怀真是男还是女?」
唯谨一头雾水,答道:「是男的啊!」
「男的?屏风后的身子是男的?」
「当然是男人!就算怀真是前任首辅的男宠,也还是个男人,有问题吗?」乱七八糟的。
王十全等他离去后,沉声唤道:「小莲子。」
「是,奴才马上看。」少年太监瞇起眼,从纸窗小缝里看去。
衣物挂在屏风上头,看不清人脸,但有人正在换衣衫。这人转了一圈,前胸平坦,正在解裤头,他脸一红,立刻退后。
「启禀皇上,怀真是男的。」他小声说道。
王十全瞇眼。这怎么可能?明明怎么看都像个姑娘家啊!尤其下午与她共处,她行事有男儿的豪迈,但肤细如女,眼如秋水,骨纤柔美,脱不了女儿家的本质。
他想直接入房,但最后一道疑心始终未褪,万一是女人,他看见她裸露娇躯,君臣恐怕真会有心结了。寻思片刻,他以耳语的声量道:
「小莲子,立即起程,请大夫到凤宅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