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照例第二天的小蛋糕放在哥哥的小包里。
现在的祝微晨于弟弟的意渐渐习惯, 不再像初时诚惶诚恐,只是还会舍不吃,总反复询问, 到再三保证蛋糕还剩很多才会应承。
祝微星陪他在客厅坐了会儿, 看okk的舞台表演, 今天两位帅哥美状态不,尤男生凯恺, 频频走音,场面有些车祸。
在一声辣耳朵的高音中,裤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一串号码,未署名,但算老熟人了。
犹豫两秒,祝微星选择点开,以为又是一通无病呻吟顾影自怜,结果这一次不同, 除了小段话外,那头第一次附了张图片。
他说:靓靓,今晚的月亮很看。
发来的却是一片黑暗。
祝微星盯着那图看了半天,将之放大, 又放大,手机调到最亮,然后……
他在图里看到了一只苍白的手!
手着天空张开五指,像在触摸云和空气,那手指枯瘦青灰, 不似活人。天上挂着一轮黯淡圆月,周围没有一颗星,黑像一深井, 衬那绷紧的手仿佛在水面挣扎求救,毛骨悚然。
而在手之后,隐约的背景是栋尖顶塔状建筑。
祝微星越看那建筑越眼熟,灵光一现去翻网上照片,顺利找到了应物。
——红光小城别墅群正中的尖顶塔楼?!
祝微星一下站了起来。
忍受着声波攻击的祝微晨茫然看他,不懂弟弟为何忽然表情严肃。
祝微星回视哥哥,又瞥了眼屏幕里荒腔走板的直播,体贴地取过遥控机,他换了舒心的喜剧台。
走出去,来到阳台上。
呆站几分钟,就听一阵机车咆哮划开寂夜沉抑。
祝微星探出头,见一抹深蓝重机自六号楼前驶过,像奔腾的野豹,迅疾矫健扑向远方黑暗。
姜翼出门了?
这么晚?
想到孔强,祝微星瞥向一旁手机,眉头又蹙起。
背后黑手?怪力乱神?
孟济、付威、自己……事件关联者至此多有不测,他忽然担心,如果姜翼帮了忙,会否也被牵连?
祝微星不会轻易被无名短信惊吓,此刻的他清明沉静,可就是这份沉静,也让他有种站在海边看海水暴退的错觉。当汹涌的浪越离越远,焉知不是海啸的征兆?
这猜测让祝微星升起不安。思忖后,终于决定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一人,拨去了电话。
“喂,小张警官吗,抱歉,这么晚打搅,我有点事想告诉你……”
在阳台站了半晌回屋,没扰到看喜剧笑前仰后合的哥哥,祝微星进了房。
做迎接兜头黑暗的准备,可关了灯上|床,却有橘色的光从窗透来。
6407不是没人,哪儿来的亮?
祝微星奇怪起身,拉起百叶窗。就见面小间的窗边、桌上、床前……竟然都亮着灯。
走匆忙忘了关?
祝微星疑惑,烧了电费,某不讲理的怕又怪自己。
然看着看着,他目光又渐渐轻软。
那一碗碗不昏晦不炫目的橙黄,像海边淋满了夕阳的金沙,流动,温暖;也像空中紧密连接的无形屏障,牢固,宽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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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艺筹备一月的校演奏会在今晚开演。祝微星一早就去系里辛蔓蔓帮忙。
辛蔓蔓身兼管弦系班长、学生会干事、管乐队成员,事务繁多。祝微星跟在她身后打下手跑腿,深校园骨干的不容易。
祝微星提出帮忙,辛蔓蔓没指望他成什么事,祝微星没组织验,学校不熟悉,和班里系里的人也无交情,瞧着挺拔修长,但身体不,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用处不大,搞不定还添乱。
但她私心愿意祝微星陪在一边,没分担的力,有分担的心也。
谁知一做下来,发现方意外能干。小到鸡零狗碎卫生、器材、宣传布置;大到人员排练时间、场地错峰安置祝微星都办井井有条,事事分明。
辛曼曼所在的系规划协调组,起先都习惯事事请教老师,往来周转没少浪费时间。和祝微星讨论几次后,发现他的意见简单明了直击害。渐渐便愿意找他商量,甚至他做主。
他几干事竟也如此,尤当祝微星在这样紧张时刻,独自代表管弦系跑去演奏会负责办公室,找老师他们系谈下了一大二中三小的琴房两小时优先排练份额时,大家他的印象都有了很大改观。
“我们竟然占了一台有三角钢琴的大房间?”大家不敢相信地看着祝微星,“凭什么?凭什么?你是老师的亲戚?”
面各路赞美,祝微星平静解释:“因为是在下午两点去进的协商。”
“两点怎么了?”众人不明。
辛蔓蔓替他道:“你们没看今日程表?投资方晚上看演出,下午和学校开会、参观校园,两点正去活动负责总办公室查看,校领导接待。”
“他们都在的时候你们进总办公室琴房?校领导见了不生气?”正常人都会觉这学生不知歹,没眼力见儿吧?
辛蔓蔓摇头:“没听到风声吗?明改建的三月楼,也就是新琴房楼,就是这些人投资的。”
那又如何?学生们还是不解。
祝微星说:“我们去求调剂琴房,用动表明排练室如今不够用的情况很属实很迫切,体现投资方学校加盖琴房楼的明智,解了大家未来的燃眉之急,功劳大大一件。”这种反馈自然让投资方高兴,甚至决定追加楼内设施的优化,领导们便更高兴。
有些客人来,光鲜亮丽长脸,有些客人来,就揭短诉苦卖惨。看看学校今天处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却连礼堂门用了八百的破藤椅都舍不收,还一摆摆两。让祝微星准确握到穷苦学校想暗搓搓向投资老爷饭的心理,踩准时机果断出手。学校高兴了,他们优先安排几房间当然是小意思。
众人听罢,纷纷呆愕。
这也???
等祝微星又去上台排练的黄金时间系里稳稳拿下后,大家的服了。
这哪里来的组织强人谈判专家?高瞻远瞩慧眼如炬,以前那刻薄中二的妖艳贱|货去哪了?
最重的是,祝微星的气质变了太多。不管大小事,接到手里都面不改色稳如泰山,说话浅冷却慢条斯理,不自觉让紧张心急火燎的人都跟着安定冷静下来,随他的步调节奏听他布置安排。
他的脸是青涩稚艳的美,举手投足间却有种见多识广的淡然成熟,简简单单一件白毛衣牛仔裤,在一干出挑的才才子间依然光华晕染,鹤立鸡群,有越发醒目的趋势,仿佛脱胎换骨。
管乐班的小准备室里,祝微星帮着辛蔓蔓大家分水,辛蔓蔓小声说:“刚隔壁班有人问我你的电话,我没有。”这都不知是今天的第几拨,很多都不认识祝微星是谁,以为协调部向外系借来了哪帅哥大佬,便想勾搭。
祝微星不在意地笑:“谢谢。”非必的交际他的确不热衷。
辛蔓蔓回笑:“喝咖啡吗?管乐的别想了,但我们弦乐那里可以点,我准备去订,帮你带一杯?提提神。”
祝微星刚想说不用了,一旁有甜美嗓音喊:“有咖啡??早点说嘛,我们都坐这半小时了,我们来两杯!”
抬眼望去,见是三生,都纤瘦漂亮。中一略眼熟,竟是有过两面之缘的舞蹈系系花何灵。看来她们也都是舞蹈系的人。
开的是扎了高马尾的孩,见祝微星看去,便报了一串求:“一共四杯,不糖不奶,纯黑咖,温度也别高,喝了出汗,我们花妆,但也不能太冷,常温。你们是不是订外卖?不如直接叫s家,天蓝广场后面的小众牌子,何灵喜欢。”
祝微星看她,又看冷眼着自己一副等着被服务的何灵,没有说话。
辛蔓蔓则指指最右边的披发生道:“你们可以喝,她大概不能,管乐的表演之前别说有味的饮料,最连水都少喝。”
披发不做声,高马尾替她打抱不平:“啧,你当我不知道?《查尔达什舞曲》五分钟吹下来多累,混团和上不了台的当然没体会。我现在点了等我们月月表演完喝不啊。”
眼前两人里就祝微星没混团也没上台机会,她这话说没礼貌,且十分有针性。辛蔓蔓脸色一变打算反击,被祝微星拉住了。
“我去点,没关系。”说完,转身出去了。
辛蔓蔓愣了下,随在他身后。
“干嘛着她们撒野,就算是伴舞,也太自己当回事了。”
那披发生祝微星今天之前没见过,却早闻大名,叫金明月,是比他大两届的学姐。长笛班里目前水平最高的几人之一,也是陈周的意门生,平时上课没少拿她比。刚在准备室里,祝微星也见陈周出入多回,反复叮嘱关照,重视之态溢于言表。毕竟在大场合独奏四分钟,连老师的脸面一起扛,出不差错。
何灵和那高马尾该都是金明月的伴舞,一会儿跟她一起上台,所以在这里候场。
高马尾那话辛蔓蔓听不明白,祝微星却觉出就是冲自己来。就算陈周看不上自己,金明月为难他这菜鸡师弟也没必。剩下何灵……难不成为小土匪迁怒?就姜翼自己的杠精态度,更没必吧?
祝微星不懂她们心思,也懒一般见识,只想演奏会和平度过。
他按着几人意思点了咖啡,让别的同学拿进门,又去忙别的,一直到演奏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