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初容无法,只得请升平公主照看好太后,自己则上前一步说道:“你怎样才肯放了这孩子!你若要找人出气,本宫在这!你是要杀,还是要剐?”
“哼!”陆初茉笑道:“我的好姐姐,你也有今天?就这么让你死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你?你让禁军都退下!”
“退下!”
太后也道:“都退下!退下!”
“母后,你们也退后。”
众人齐齐退后五六丈,连带火把都拿远了些,凉风殿前昏暗的宫灯下,只剩下小双子搀扶着陆初容站是寒风之中。
“想要你的儿子,你就亲自进来!我的手,就放在你儿子的脖子上,你要胆敢耍花招,我就一把掐死他!”
这恶毒阴狠的话语险些叫太后昏死过去,陆初容看着却十分平静。
“怎么?不敢?你到底还是怕死!也是,这孩子本就是父王叫你生的,一个注定要早夭的傀儡,哪抵得上你自己的命重要?”
“你别乱来,我去!”
“也让那个死太监退下!你自己过来!”
她看了一眼小双子,小双子松开她的胳膊,往她右手边挪了两步。
她静静注视着凉风殿,眸光扫过殿中几面高墙。
这本是一座无墙殿,夏日四面悬纱,凉风送爽,故而得名凉风。
自入秋以后,内务府便以木板为墙,封闭了大殿,因此,这偌大一个殿宇,连扇窗户都没有。
也就是说,陆初茉单单只能通过门缝向外打量。
而门缝视物有限,只能看到站在门前正中的她,小双子明明就在她身边,陆初茉却看不到。
“还不过来!”
陆初容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扇门扉,好像由此便能和门后的那双眼睛对视。
她低声道:“去,堵住德妃的嘴。”
小双子立时会意,悄悄退了下去。
“你若是不来!我便掐死他!”
陆初容道:“你不敢,你要是掐死这个孩子,陆康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说到了陆初茉的心坎上,她果然安静下来。
陆初容道:“让本宫猜一猜,你挑这个时候,抢这个孩子,无非就是知道陆康已经起兵造反,若这孩子在你手上,将来陆康扶他登位,你就是太后!是他的功臣!”
“哈哈!你也不算蠢嘛!”
“我搞不明白的是,你明明可以用这个孩子要挟本宫的性命,何必这么麻烦,还要让本宫过去?苏妍雪给了你什么?”
“你过来不就知道了吗!你要是想要自己的儿子活命,就只能听我的!当然,你大可以选择不要他的命!”
说话间,小双子已将德妃捆住手脚拖了过来,她嘴里塞着一团布巾,险些撑裂嘴角。
她目眦欲裂,奋力挣扎,扭动的像条脱水的鱼,却依旧无法脱困。
小双子看似只是个小太监,但力气却大的厉害,死死将其钳制,也不管什么以下犯上。
德妃苏妍雪一边挣的钗环鬓乱,一边惊恐痛恨的瞪着陆初容。
她反而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步上石阶,向凉风殿的大门走去。
与此同时,小双子亦提着德妃远远避开正门,三两步跃上石台,贴在了清凉殿门旁。
紧接着他一招手,周围禁军也紧贴两侧高墙,向大殿门口逼近。
陆初容孑然一身站在门前,她道:“本宫来了,开门吧!”
“门没锁,你自己进来就是!”陆初茉一字一句的说着,言辞间透露出无法抑制兴奋。
陆初容缓缓抬手,一把推开房门!
小双子反身一甩,便将手上的德妃挡在陆初容的身前推入内室。
紧接着,小双子挺身护在陆初容的面前,一众禁军冲入殿中,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听陆初茉发出凄厉的惊叫:“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叫父王诛你们九族!放开我!”
禁军快步将孩子抱了出来,那个命途多舛的孩子,又遭大难,却已气息微弱。
陆初容一直绷紧的神经也终于得以松懈,浑身的疼痛好像突然都爆发了一般,让她冒出一身冷汗,直接靠在小双子身上,急促喘息。
禁军道:“娘娘,太子……”
陆初容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孩子,还没说话,方才双腿瘫软的太后已经健步如飞的扑了上来:“沛儿!沛儿!”
结果接过去一看,才惊道:“这不是太子!”
升平公主也有些惊讶:“莫不是‘狸猫’?”
太后吓的险些摔了孩子,陆初容赶紧叫奶娘把孩子抱走:“母后,沛儿现在很安全,这孩子为他挡了一劫,是沛儿的贵人。”
太后这才平静下来,赶忙双手合十,感谢上苍。
陆初茉被禁军五花大绑了出来,因她满嘴污言秽语着实难听,禁军将一团破布塞进她的嘴中,堵了个结实。
与此同时,德妃也被人从殿中拉出,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腐肉般的恶臭!
“娘娘!娘娘!”夏蝉挣脱内监的束缚,飞身扑了上去,一看德妃的样子,整个人险些昏死过去。
太后刚要去看,却被双喜先一步蒙上眼睛:“太后娘娘,咱们去看看太子殿下吧,所有人都过来了,太子殿下这会儿也不知饿了没有,冷了没有。”
太后一向爱听双喜的话,尤其还关系到她的宝贝孙子,自然也就顾不上德妃了。
升平公主临走之前又深深看了陆初容一眼,她原本的眼神冷漠而又怨愤,在抬头看向升平公主的时候,那火把之下,竟闪烁着微颤的水光。
“贵妃娘娘也早些回去吧,这外头风大了,为了不值当的人,可千万不要伤了身子。”
“好。”
升平公主离去,她又低头看着昏死过去的德妃。
德妃的脸已经面目全非,像被热油烧灼过一般,散发着腐肉的臭气,一片血肉模糊。
夏蝉拔出德妃嘴里的巾帕,嚎哭不止,先是唤她娘娘,又唤她大小姐。
这位京城才貌俱佳的名门闺秀,曾有着清辞丽澡之色,女中宰相之才,到头来却落的这样一个容貌俱毁的下场。
“娘娘,是强水!”在清凉殿探查的禁军奔了出来,手上捏着一个小小的七彩琉璃瓶。
别人不知强水是什么,她却知晓,因她常阅天工开物等齐民要术,知道这强水本是西洋人所造,性猛烈,蚀五金,五金八石皆能穿漏,惟玻璃可盛。
连五金八石都能腐蚀镂穿,何况这娇嫩的少女肌肤!
陆初容身形微颤,她只想说:“是她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