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初容不是第一次搬家了,只是这次搬家意义非同小可,先不说那高悬的‘栖凤宫’三字象征着什么,就说她如今闲贵妃的尊贵,多少人上赶着巴结,恨不得把门槛踩破。
后宫上至内务府,下至浣衣局司刑所,无不铆足了劲给陆初容送乔迁贺礼,也不知他们平日在宫中俸禄微薄怎就攒下这些好东西。
拿着御膳房送的一套大小不一,轻薄透光的茶具,陆初容深深觉得这些人为了讨好她也是百般费心了。
“给我也没什么用处,反叫他们破费。”
妙思道:“娘娘以前不是最爱收礼的吗?”
“因为以前……”
以前随时准备进冷宫,她自然是能藏什么藏什么,正所谓,银子多了路好走,以后冷宫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相反的,现如今知道自己不会进冷宫了,她对这些东西反倒没什么兴趣了。
“娘娘若不喜欢,奴婢差人送回去!”
陆初容摇头:“放着吧,送回去他们反而还会所想。”
小双子差人将东西全都搬进栖凤宫的库房中,与此同时,后宫仅剩的三位妃嫔也在德妃的带领下来给她送礼了。
德妃一如既往的风雅,送了一套修身养性的书籍,她随便翻了翻,无非是女德女容之类,变着法的提醒她不是一个三从四德的好女人罢了。
徐昭容送了一套孩子的衣裳鞋袜,内里轻薄柔软,外头刺绣针功卓绝。
“臣妾想着,这孩子得在秋日里生,才出生的时候有襁褓就够了,便给做了几身冬日里穿的衣裳,等到来年开春还能穿呢。”
“徐姐姐有心了。”
这声徐姐姐叫的徐昭容心花怒放,又趁机说道:“针工局到底隔着一层,臣妾正好会些手艺活,日后小皇子的衣裳娘娘若不嫌弃,便都叫臣妾来做吧。”
德妃喝了口茶,轻笑道:“徐昭容唯恐自己也进了冷宫?这么迫不及待的示好了?”
徐昭容不怒反笑:“谁让臣妾没有个权倾朝野的爷爷呢,没有娘家撑腰,臣妾可不得一心一意敬爱着皇上和贵妃娘娘?”
这就开始了?
陆初容不由坐直了身子,甚至还把桌上的果脯拉近了些,她知道徐昭容一直是根墙头草,谁也不得罪,但没想到她不是不得罪,而是还没抱紧大腿,如今抱了她这根大腿,怼起德妃来也毫不留情。
德妃看她一眼笑道:“说起敬爱皇上,谁又不是呢。”
徐昭容亦回以一笑,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感觉。
这就结束了?你们,不再聊两句?
在场之中,唯一失望的就只有陆初容了,她都准备听她俩唇枪舌剑来打发下午茶的无聊时间了。
“陈妹妹带了什么?你这一路捧着,瞧着还有些金贵。”
听徐昭容叫她,陈美人才小心看了一眼陆初容,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妙思。
妙思接了,是个精致的包裹,入手轻薄没什么分量,打开来看,竟是一卷轻罗纱。
“虽不如越纱贵重好看,但胜在一个针脚细密还能透光,本是家母给妾身压箱底的东西,但妾身觉得自己用不上,不如就赠给贵妃娘娘,夏日里做帐子,蒙纱窗,都是好的。”
“呦,”徐昭容惊讶道:“江南的轻罗纱,这可是好东西,也难怪你用不上,你一个美人用这样皇后品级的东西多少有些僭越。”
轻罗纱比越纱透光,却不如越纱垂顺,两者可以说各有各的好处,但相同的是,两者都比较昂贵,寸纱寸金。
陈云歌为了上位,也算是大手笔了!
妙思如是想着,不过依然遗憾的摇摇头,她对贵妃娘娘的魅力真是一无所知!
“这有什么不能用的,”陆初容道:“如今中宫无后,本宫就是最大的,本宫同意你就能用,拿回去吧,多少是你娘的一番心意。”
“娘娘错了,既是母亲送妾身的,那妾身借花献佛岂不正好,娘娘若是不肯收,便是瞧不上妾身的这点东西……”
陆初容嘴角微抽,您这话说的,不想占你便宜还被你安个瞧不上的罪名,这她可担当不起,赶紧让妙思把东西收了,又让妙思取了回礼赠给三人。
她的回礼也价值不菲,是长公主送的越纱,有钱买不到的好东西偏偏她那堆了不少。
内监宫人进进出出收拾宫室,他们四个便坐在飞檐翘角的小楼上吃点心看风景。
陆初容不过才搬过来两日,空着许多房屋,眼下只能蚂蚁搬家一样慢慢往里填。
夏风虽燥,但小楼四面摆着水风扇,风过窗棂带着湿气,坐在这里还挺舒坦。
“这小楼建的真是处处有心机,”徐昭容笑道:“皇上知道娘娘怀着孩子不容易,真是想尽了法子让娘娘能舒舒服服的等到生产。”
陈美人道:“敢问贵妃娘娘,妾身看您穿的单薄,可是惧热?”
“对,本宫以前也没那么怕热,但今年还没入夏就觉得手心脚心一直冒汗,不过太医说没什么关系,许是有孕的缘故。”
陈美人低声道:“如此,娘娘肚子里应该是位皇子。”
徐昭容看德妃脸色煞白,不由大声笑道:“这的吗?还有这个说法?”
“嗯,以前在家中常听老人说,男娃火力旺盛,连带母亲也容易发热,若在冬天,那就跟带了个小火炉一样。”
“臣妾就说嘛!贵妃娘娘一定怀的是位皇子!瞧瞧!可不就应验了!”
陆初容却笑道:“还没生呢,哪就应验了,不过皇上说男孩女孩都好。”
“皇上说归说,但谁不希望是位皇子?如此,也意味着我大辰江山后继有人,国祚绵长!”
这倒是,不过皇子也有皇子的麻烦……
她用手抚过肚皮,隐约能感受到里头细微的脉动。
小双子上楼来问:“娘娘,御膳房来问晚膳。”
陆初容道:“大家留下一起吃吧,让御膳房预备着。”
“本宫就不必了。”德妃起身道:“本宫近日在食素,就不在贵妃娘娘这里叨扰了,先行告退!”
言罢便行了一礼,带着夏蝉下楼去了。
她既然要走,陈云歌也不好再留,也起身告退。
徐昭容不由有些尴尬起来,万一一会皇上来了,她可不愿在此搅扰,未免显得有什么目的一样。
“那,臣妾也告退吧!”
陆初容也不挽留:“好吧,改日有空再聚,谢谢你给孩子做的衣裳。”
“娘娘言重了,娘娘不嫌弃才好。”临走之前又悄悄对她说到:“王昭仪……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