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惊奇地问道:“邱安兄弟,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值得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拉我回去?”
邱安头也不回地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自打您离开之后,夫人就茶饭不思,整日愁容满面的,谁劝都不管用,您那几个朋友也整日郁郁寡欢,除了练功啥也不干,没几天就把身子给折腾垮了,好好一个年成了大夫们的过堂会,来来往往的一波接一波,可夫人是心病,任谁都看不好,这才不到一个月就瘦下去一大圈儿,邱大人也束手无策,这才吩咐小的出来买些补充营养的吃食和药材回去给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补身子,如今您终于回来了,大伙儿也总算有救啦!”
听他说完,我顿时有些羞愧地地下了头。当初确实是我一意孤行,虽说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不过我终究还是忽略了大家伙儿对我的感情,一个月不到竟变成这副场景,实在太对不起大家了。邱安是个心直口快的孩子,他既说了定是真的,至于方才说什么过堂会之类的自然没有怪罪我的意思,却叫我这心里止不住地难过,低着头任由他拉着我回了尚书府。
人还没到门口,几道兴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回来了,回来啦!陆公子回来啦!!快快快,赶紧去禀报夫人,说陆公子平安回来啦!”
我自然知道这份兴奋里根本就没多少对我的关怀,可能有如此忠仆自也是邱大人夫妇的福报和幸运,我总不能因为人家关心自家主母而责备人家吧?罢了,眼下更重要的是改如何跟莫女侠赔罪,我人还没进门儿就已经盘算好了一大串儿的说辞了。
邱安一路领着我直接到了莫女侠的门前,随即便开开心心地给大伙儿煎药去了。韩老头跟在我后头喘着粗气,那邱安平日里干的就是出门儿跑腿,前后通信的活儿,腿脚十分利索。我身为习武之人,有轻功傍身,自然能轻松地跟上他的脚步。可韩老头终是上了年纪,回来也就二三里路的距离,他愣是迈着一双老腿异常艰难的跟着我们一道回来了,进了大门儿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就被直接带到了莫女侠门口,也真是够为难他的了。
下人们一早便来通报了我回来的消息,莫女侠似乎异常兴奋,屋里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伴随着她焦急的催促声。不一会儿恒儿就打开了房门,十分恭敬又带着些期许地施礼请我进去。我倒也不奇怪,毕竟是莫女侠最亲近的侍女,会担心她自然是正常的。
一把拉住韩老头的手腕,我此刻真怕这老小子一个心慌跑了,让我一个人承受所有的问责,不管咋的他都得留下来,起码有些专业问题我也解答不了啊!
韩老头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果真开始奋力挣扎,可他又怎会是我的对手?除非趁着我睡着下手伤我,否则即便是我在发呆也一定能第一时间对他的偷袭做出反应。可怜的老人家被我连拉带拽地进了房间,在见到面容憔悴的莫女侠的一瞬间顿时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看样子已经有提前宣布自己死讯的意思了。
莫女侠的表情很是平静,没有我想象中的愤怒或是激动,似乎方才在屋里闹出那么大动静的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自觉点儿吧,跟着恒儿去院儿里蹲着,别在我眼前晃悠,怪闹心的…”典型的傲娇姿态。
我
顿时心中一松,施了一礼道:“小姑姑教训得是,只是寻儿听闻姑姑近日茶饭不思,身子也虚弱了不少。寻儿自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可还是斗胆请您先用饭吧,否则,可哪还有力气监督寻儿扎马啊?”
“你敢!”莫女侠厉声喝道,可显然已经没了之前的霸气,倒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娘子一般,柔柔糯糯的,叫人听着很是怜爱。
虽然面上依旧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可我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怒气已经消散了大半,立刻回头叫道:“恒儿姐姐,快端些吃的来给你家夫人,她可吵吵着饿啦!”
恒儿一直在门口候着,一听我叫她立刻笑嘻嘻地往厨房跑去了。莫女侠嗔怪一声:“臭小子,瞎说什么呢?出去了没几天竟越发的没规矩了,小心让你一直站到明天早上!”
不过随即她还是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这死孩子啊,就是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得,现在恒儿也被你给支走了,赶紧自个儿滚到院儿里蹲好,别逼我发飙啊!”
“是是是!寻儿领命,这就去院儿里蹲着去!”我笑着应下,随即便回头朝韩老头做了个鬼脸就出门去了。韩老头也不傻,自知莫女侠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况且毕竟是我家长辈,有些注意事项还是应该向人家说明一下的。
走到中庭站定,来来往往的下人们都向我投来善意的目光。这是一种与家人们带来的温暖不同的感觉,明明都是些连名字都叫不全的陌生人,却能将我的内心用种种温柔填得满满当当的。即使明知这其中的绝大多数理由都在于我这位小姑姑和姑父,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我自己觉得舒服,也就统统坦然受之了。
摆好姿势,我默默扎起了马步。踏入武师之境后,我开始越发珍惜每一次修炼的机会了,倒不是能在修为上获得多大的提升,只是能够让我感受到每一次身体的变化,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个身体是真真正正属于我自己的。至于该如何利用,那就需要不断提升我对这幅肉身的掌控力,否则必然无法顺利使出我的全部力量。
不知道扎了多久的马步,直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窜入鼻腔我才缓缓睁开眼睛。印入我眼帘的是凝儿那张俏皮又欢喜的脸蛋,此时她正端着一盘香喷喷的东坡肉站在我面前,故意把盘子放在我鼻子底下馋我呢。
我笑着准备起身打招呼,却发现身上似乎沉了不少,回头一看,几十斤重的石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绑在了我肩膀上,而且是一边一个,这加起来可足有一百二三十斤啊!
凝儿开心地笑道:“你个死小子,不会真以为那么容易就能让我们所有人原谅你了吧?莫姑姑心善,只罚你扎会儿马步就完了,可我们几个都还没开口呢,这事儿你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嗯,嗯!”背后,凌凤和索文昌齐声应着,我顿时满头黑线,怎么把这几个小心眼儿的家伙给忘记了?可如今关于如何惩罚我的问题似乎已经彻底落到了这三小只的身上,大伯和大伯母两口子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笑话,盈霜和小阮跟在他们身边,同样掩口轻笑,看来是没得指望了。
罢了,他们总不能把我给折腾死吧?我索性豁出去了,保持住扎马的姿势傲然道:“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只要能让大家伙儿都消气了,我陆寻绝无怨言!”
凝儿依旧笑着直起身子道:“傻小子,我们会是那么凶残的人吗?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早就商量好了等你回来了该如何处罚你,放心,绝不会让你破一块儿皮的,不信你问问大伙儿?”
我立刻用询问的目光扫了一圈儿附近的人,所有人都一致点了点头,证实凝儿所言非虚。不过随即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就涌上心头,因为凝儿的表情变得十分诡异,说是笑吧,她带着一丝阴狠,说是狠吧,她的嘴角又始终保持上扬,这是典型的要使坏啊!
果不其然,两个家丁推着一辆车,车上摆着几个老大的木桶,老远过来就能嗅到一股难闻的味道。我暗道一声不好,却还是心存侥幸地问道:“这…这是要做什么呀?”
凝儿坏笑着从盘子里拿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说:“知道这些是干什么用的吗?告诉你吧,这两位兄弟都是平日里帮府上倒夜香的!”
我特么瞬间石化有木有?夜香啊,通俗了说就是每天早上起来收便便的,不对,等等,难道说…
还没等我开口,凝儿已经率先帮我说出了答案:“没错,我们商量好的惩罚措施就是…接下来整整一个月,这府里的夜香都由你来负责!”
她的话一说完,周围顿时响起一阵阵欢呼声,就连平日里最为端庄的大伯母都跟着起哄,倚在大伯怀里“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看样子这一次她也狠下心来想要给我一个教训了。
到头来反而是原来负责倒夜香的两个兄弟最心疼我,有些尴尬地小声对我说道:“陆公子,这活儿又脏又累的,真不适合您来干,要不…回头还是我们哥儿俩帮您干吧!”
瞧瞧,这特么就叫善良!我无比感动地摇了摇头:“没关系,二位兄弟不也一路干下来了吗?没什么的,大家也都是为了让我长点儿教训,别说一个月了,就是一年我也没问题啊!”
“你,确,定?”索文昌的声音突然响起,回头一瞧,却见他一张大脸都快贴到我脸上了,明目张胆的偷听啊这是!而且这家伙表情十分诡异,一看就知道准没憋着好屁,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心中想着,身体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刚嚷了“大家”两个字,我的手已经飞速伸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只是一时冲动,我直接将身上绑着的两个石锁给抡了起来,带着呼呼的风声朝身边的几人飞了过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几道劲风以及其夸张的速度向我所在的方位袭了过来,随即就是“砰砰”两声巨响,一阵烟尘扬起,绑在我身上的石锁顿时化为齑粉。
身处爆炸中心的几人几乎全都被粉尘扑了一身,除了护食的凝儿,为了保住怀里的那盘红烧肉,她居然使出了六七成的功力将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成气盾,所以除了她那一块儿,别的地方全都粉尘四起。重要的是丫直接把附近的空气都给吸没了,我有内力护体尚且能抗一阵子,可其他四个老爷们儿几乎在瞬间就失去了意识。难怪璎珞姐总跟我说,这世上最毒的气体其实就是空气,确切的说就是人作为生物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必须的氧气,一旦瞬间失去,那造成的损伤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修复,严重的当场丧命也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