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有开口求情的胆子,说到底我和大伯终究不亲,我爹过世,他也只是送了封悼书回来,连个面都没露,甚至在镖局岌岌可危、四分五裂之际都没起过一点儿作用,让我一度认为他根本不配为我佟家男儿。如今他女儿要倒霉,我也实在没必要上赶着找骂不是?
即便如此,众人还是目露不忍,说到底这丫头终究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充其量也就是弄死了几个西厂高手,怎么着也轮不着六扇门来问罪。更何况那刑部大牢又岂是寻常人去得的?一旦进去,不脱个一两层皮是不可能的!
可惜如今在这里的是最铁面无私的吕捕头,即使明知道日后我姑姑会问责与她,也绝不可能动摇她的决心分毫。即使从未了解过她的为人,可单凭她身上的那一股气势凝儿也能看出她所言非虚。虽然有那什么什么“混沌元极”功法傍身,可单用看的就知道二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我今儿个也算是知道了,这个江湖,实在大得有些可怕…
思虑半晌,凝儿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不过随即指着我和凌朝道:“我可以回去,不过这两个人,我也必须一并带回去!”那模样明显是吃了瘪又打不过,只好找软柿子撒气的架势,整的我和凌朝都是一愣。
“这个自然没问题,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即使现在想退出,怕是也没那么容易。”说着,她的眼神似刀般从我身上划过。好家伙,这不就是在暗指我把她家凌朝拖下水,还阴差阳错偷听了人家的墙角,存心报复吗?
好一个锱铢必较的大捕头,当初伤了龚叔和陆叔的事儿还没跟她算,这么快就准备直接对我下手了?略带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我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只敢在心里抱怨两句。
满意地点了点头,凝儿终于满意了。正事儿谈完,吕捕头先行告辞,看那架势分明就是急着回去照顾凌景寒。我和凌朝对视一眼,“哧哧”偷笑了两声,可随及就被一粒石子砸在了一旁的柱子上,入木三分,木屑四起。
“年纪轻轻,学点儿好的,别总想些个难登大雅的龌龊事,再有下次,当心自个儿的耳朵!”吕捕头的声音带着杀气,重重击在屋内众人的耳朵里。我和凌朝对视一眼,额上瞬间冷汗直冒…
展凌风这个神经大条的,早就忘了问责凝儿的事情,许是见爱徒受了委屈,吕捕头刚一出门她就上前嘘寒问暖,就差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我和凌朝无事,索性暂且告辞,一路溜达着去了邱府。毕竟难得来一趟,邱大人这里有时间还是需要拜会一下的。邱府地处城北,隔着不远就是前任吏部尚书吕大人的宅邸。当初吕大人告老还乡,为示清廉,特意将这处府邸报还给朝廷。
感其忠义,圣上特赏百金,更亲笔题字一幅赠与吕大人,并将这处府邸作为业界标杆的象征,不论官阶高低,只要有骄人政绩,就有资格入住此处。不光是得个好官的荣誉,更能得到金匾一副,即使日后拿出去融了换钱,少说也能得个千八百两。
为起到刺激官员的作用,圣上将宅邸的居住期定为两年,到时更替。可惜自吕大人离职后,再也没有一个官员能在这里住够三年,朝堂之变幻,由此可见。
敲开大门,一个年轻小厮探出头来。我上前一步报明来意,小厮打量了我一番后说了一声:“稍待”然后就直接关上了大门。没办法,大户人家吗,我们一不出名二无信物,又是深更半夜的登门拜访,人家谨慎一些不也是正常的么?
不一会儿,大门再度打开,还是之前的那小厮看着我们道:“方才怠慢了二位公子,还请恕罪,我家大人有请!”说着便拉开了一边的大门。
二人前后脚走了进去,邱府的占地面积不小,前院有一条不短的石砌走道,四周都是丛丛绿植,走道两旁有十六盏石灯,从大门到前厅都是一片灯火通明,显得富丽堂皇,将主人家的尊贵和品味展露无遗。
真不愧是尚书府啊!我在心中感叹着,要知道邱大人是当朝公认最配住进原尚书府的人,可他一力婉拒,始终认为自己做的不够好。如此清明廉政之人是断不会花心思和金钱去设计寨子的,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天子所赐,其恩宠不言自喻。
正欣赏着,忽听得身后“哐啷”一声,回头一看,厚重的大门轰然关闭,同时从院子的角落、屋内屋外和房顶等处涌出来不下百名高手,那架势分明不是朝廷的人。暗道一声不好,我和凌朝立刻默契地背靠背站在一起,只是不知道这些家伙究竟是哪边的人,其目的又是什么。
着急邱大人的安危,我根本不做解释,拉着凌朝朝着后院的方向腾空而去。可惜对方也都不是善茬,立刻就有一大片人飞到半空拦截住了我们的去路,硬生生将我们堵在了前院。
前来开门的小厮高喝:“此二人冒充大人旧友,意欲行刺,诸位侠士,万万不可放过!”众人齐声答应,然后挥舞手中兵器涌了上来。
可怜我和凌朝手无寸铁,又不像凝儿和楚广渊那样学过籍物功法,单凭微薄的内力与上百名高手相抗,怎么看都是不要命的买卖不是?可是没办法,谁知道那小厮是不是说给我们听的?眼下的情况还是早些想办法脱身的好。
就这一会儿工夫,三四柄利刃已经朝着我的胸口刺来。来不及细想,我一把推开身后的凌朝,化拳为爪迅速拽住其中一人的胳膊,然后用力一拧。若是平时这胳膊估计早就被我给扭断了,可这位兄弟的力量实在惊人,我全力一拧之下只是堪堪让他松开了手,并未伤及骨脉。
但无论如何,我也总算有了个趁手的家伙。脚尖一踢,一柄寒铁长剑被我握在手中,反手一挥,眼前的兵刃瞬间消失不见,身前出现了一片空档。趁这机会,我不退反进,抬手一剑袭向对方气势最盛的一个。所谓擒贼先擒王,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对方没有个挑头的,可是只要能把对方气势最盛的人拿下,就能很大程度地打消其他人的积极性,为脱身争取机会。
很快,我的剑刃已经接
近那人的咽喉,可怜的男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在他们眼中,我们就是两头困兽,谁都不肯做那个送死的冤大头,更没有人出手帮他。一眨眼的功夫我就来到男人眼前,不过剑锋只是轻轻划过男人的脖子,同时重重一拳击在他腹部,男人瞬间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浑身无力地瘫倒下去。
这一下果然有效,男人一倒,身边的武者们立刻戒备地退了出去。见识了我的速度,谁也不想因为离的太近而成为下一个目标。
那头,凌朝对面的人皆手执长兵器,纵然他天赋异禀,可也架不住长枪利戈的袭击,不一会儿就被划出不少口子。见状,我转身突刺,趁着凌朝夹住四五杆长枪的空档猛力一挥,木质的枪杆立刻断为两截。
凌朝也是个聪明的,没有那以一敌百的本事,早些脱身才是良策。抬手将腋下的兵刃丢了出去,趁着前面的人四散躲避的空档,我拉起凌朝一阵风似地飘过了众人身前。在那一瞬间,我似乎突然察觉到了些什么,可事态紧急,身后的众人反应了过来,由不得我多想,只能全力奔跑,朝着内府冲去。
这一冲不要紧,外院和内府之间竟已站满了官兵,一个个目光炯炯地盯着我们,弓弩齐备,清一色的利刃长枪,寒光闪闪,比起外面那些乌合之众要吓人得多。
见到他们,我却突然觉得有些心安了,至少眼下的邱府还有官兵驻守,那就证明邱大人应该无碍。想到这里,我瞬间松了一口气,然后主动丢下手中长剑,对领队的伍长施礼道:“在下六扇门一级特勤组员陆寻,有要事特来拜会邱大人,还望通报则个,多谢老哥!”
这些身份跟官家的人说有用,可对外面那些只会舞蹈弄间的莽汉而言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没办法,看来我还是需要早日成名,就像龚叔说的,只要一提自个儿的名字就能获得足够多的面子,也能省得再碰上这样的事情。
接过我递上去的牌子,那军汉细细打量一番,这才将信将疑地让几个军士带着我们进去了,顺便也挡住了那些追上来的武者。内室里,邱家的家眷们都呆在邱大人屋里,这样一来倒是方便保护,可若是真有强敌来犯,那也更容易被一窝端了。
见到是我们,原本还有些紧张的邱大人顿时舒了一口气,忙不迭地上前握住我的手:“陆小兄弟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怪我忘了给你留下些信物,闹成这样,实在有失体统。”说话间,他的目光扫过凌朝带血的上衣,顿时一惊,随后立刻命人去叫大夫,一面热情地引着我们进了屋,一面为双方互相介绍起来。
很快,双方便熟络了起来。邱家人丁稀少,还有个十分奇怪的传言,据说凡邱家男子都活不过四十岁,邱大人的兄长、父亲皆早早离世,目下府中唯一的男人就只剩下了邱大人一个,两个儿子都不在府中。传说流落到民间,百姓们一开始都生怕邱大人这样的好官会遭天妒,自吕大人辞官后,朝中这样的官员已经越来越少了,能保一个是一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