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零八章
半夜三更的哨响声仿佛在梦境中无限遥远的方, 宁馥翻身从床|上跃下,屋里另外两个人还睡得正香。
她不得不去猛晃两个人的床腿,边道:“紧急集合!”
徐苏迷迷糊糊在床|上翻了个身, 而罗松雪也只是木呆呆坐起来,甚至还问了宁馥句,“震了?”
徐苏是心大,根本没把宁馥的提醒听进心里去, 而罗松雪却是努力保持了清醒, 最后还是没敌滚滚袭来的困意。
他们这两天经跟学校的息走了,每天早上六起,整队带出去跑五公里。没形成训练习惯的人刚开始这样的日常, 根本就熬不住。
宁馥不需要再跟她们解释第二遍。
窗外炸雷般的声吼几乎和宁馥的声音前后脚响起——
“紧急集合!”
这下连经又投入梦乡的徐苏也给吓醒了,另头罗松雪整个人激灵,仿佛被按下开关样动迅速套起裤子。
宁馥经穿戴得差不多了, 刚系好军靴的带子, 就听外面的男声再次爆喝:“最后出来的三名,靠墙深蹲百个!”
徐苏发出声呻|吟。
——她几乎经预见到自己悲惨的命运了。
她咬咬牙,对宁馥和罗松雪道:“你俩别等我,先下去吧。”
她光穿背心, 条腿还在裤子外头,袜子也找不见了。
罗松雪下意识看了宁馥眼。
宁馥正给徐苏找袜子。
于是罗松雪也干脆上手帮徐苏穿衣服——或者说直接简单粗暴扯下挂在床头的迷彩训外套, 劈头盖脑扑在徐苏身上。
两个人几乎是拖拽徐苏, 从宿舍楼跑下去。
她们住的楼层不高,就三层, 但这三层的楼梯从来没如此令人痛恨。
在下楼途中徐苏还挣扎将两条胳膊成功套进了袖子里。
但她还是被拦在了队列之外。
“军容不正,给我把你扣子系好了!”
后面还几个学员火烧屁|股般跑下来,看这情景纷纷检查番自己的仪容仪表, 确定扣子都扣好帽子都戴正了,这才溜烟钻进队列里。
徐苏扣子系好了,队干部也转到了她面前。
“你武装带呢?!啊?!”
四十岁的黑脸教官,最后那个“啊”字简直能把人耳朵震聋,徐苏几乎下意识往后仰。
“会不会说话?!招飞的时候忘了给你检查声带吗?!”
徐苏硬头皮立正,“我忘了……”
队干部唾沫星子都要喷到她脸上了,吼声能传出二里,“喊报告!”
徐苏被家里从小宠到大的,连句重话都没挨,此刻眼圈都红了,心气也冲上来,咬牙也大声吼去:“报告教官,我忘拿了!”
很显然,她今天就是杀鸡儆猴的那只可怜的小鸡崽。
而教官并不打算只杀只,来吓唬这些自散漫的少爷小|姐们。
他转向不怎么整齐队伍,冷冷道:“和她起下来的那两个,出列!”
因为没武装带,徐苏不能进入队列,“理所当然”成了最后名。
而宁馥和罗松雪,则挨了队干部的好顿嘲讽——
“战场上她叫人打中条腿,你们两个抬担架抬到医院门口让她下来自己走,她被敌人打了,你们也责任,知道吗?!”
“带个累赘是你们的选择,帮了就要帮到底,别玩假仁假义!没能力帮,就别帮,被拖的是你们!”
徐苏站在旁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侧脸都能看出她腮帮子的咬肌鼓鼓的,马上就要爆发。
队干部冷笑看她,“噢哟,委屈呢,生气啦?”
他阴阳怪气不两秒,随即就是声爆喝:“你要知道她们今天倒霉,就是因为帮你!你瘸条腿,就害两个好战士!不拖累别人,自己就不要做废物!”
“你们三个,靠墙深蹲100个,自己报数!”
“其他人,解散!”
飞行学院宿舍门前的队列解散了,众人带困惑,也带对宁馥她们浓浓的同情,更带被来次下马威的心余悸,返了宿舍。
——敢情折腾这就是为了比拼下大家穿衣服下床的速度?
罗松雪句话也没说,走到旁径直做起了靠墙深蹲。
徐苏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她些无助看宁馥。
“下次记得系武装带。”她对徐苏道:“省哭的力气吧,做完上去,还会第二次吹哨的。”
“信我,如下次集合前我们100个深蹲还没做完,只会得更惨。”
徐苏连眼泪都忘了擦,震惊“啊”了声。
就连闷头在旁做深蹲的罗松雪,也不得将注意力转向宁馥,投给她个询问的眼神。
——经搞了次突然袭击,还来?!
宁馥完成个动标准的靠墙深蹲,边淡淡道:“就是要等所人都为今晚的折腾经去了,才是突袭最好的时候。”
神经高度紧绷之后又骤然放松,大多数人不会到很快他们即将迎来第二次半夜三更的紧急集合吧。
否则……把他们当场好戏看的人,也不会现在还没休息。
她微不可查朝飞行学院宿舍对面的栋楼扬了扬下巴。
三层上间办公室,拉窗帘,但能看出还亮灯。
窗帘的缝隙间,抹微光闪而。
罗松雪看明白了她的示意,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对面楼的那个窗口。
“……你是说……真正管事的,正在对面盯我们?”
旁的徐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连声音都下意识压低了,和做贼样小小声问:“刚刚……刚刚那是望远镜?”
宁馥颔首。
她笑道:“人家正看呢。”
说又做了个标准的靠墙深蹲。
徐苏和罗松雪全身紧绷,动也都不敢丝毫的差误。
导演都没睡,为群众演员的大家怎么能先谢幕呢。
报数到100,三个女生身上都经汗湿。队干部从楼里巡查了圈出来,淡淡看了她们眼。
“不错,没偷懒。”他脸上划抹意味深长的笑,“你们应该庆幸这。”
“现在,解散吧,去休息,明天早上开学典礼,不要迟到。”
若没宁馥的那句话,罗松雪和徐苏恐怕会因为“去休息”四个字在心中大大松上口气。
但现在,她们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不去那个亮微光的窗口,并后脊梁发冷。
三个女生默默上楼去了。
罗松雪向沈默寡言,而徐苏连番遭到了打击-愧疚-惊吓,此刻也是多说句话的力气都没了。
她进房间,就找到了不知什么时候挂在椅背上的武装带,没脱衣服,反而不做声把武装带扎好,然后这才慢慢爬上床,把被子往身上搭。
“后别帮我,我们各走各的。”她低声说。
如她要成为能和战友并肩战的人,现在就不能依赖别人的帮助。
罗松雪也样,衣服纹丝不动,仰面躺,双眼注视天花板。
没办法——经刚刚的风波,再加上100个实打实的靠墙深蹲,能立刻睡也是种本事。
然后她和徐苏就听见了寝室里响起的小呼噜。
两个人完全没睡意的人微微欠起身,在黑暗中对视了眼。
——宁馥居然睡、、了?!
两个女生陷入疑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跟宁馥睡去。
宁馥双手搭在身前,睡得姿态堪称安详。
她信自己的预判。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尽快休息。
就在这样的纠结中,两人意识渐渐昏沉,紧紧保持最后戒备。
不知了多久,也许短得像秒钟,也许个纪那么长——
“紧急集合!!!”
这次两个女生都听见了自己之前没听到的哨声,原来竟是这么响,这么尖锐!
在半梦半醒间被猛然唤醒是无比痛苦的,但徐苏和罗松雪顾不上难受,都第时间晕晕乎乎坐起身来,脑子还没清醒,身体就经自动去摸索帽子了。
然后就见宁馥惊人的反应速度,直接从上铺跳了下来,动利落拿起挂在旁的军帽戴正,仿佛在瞬间,她就经走到门口了。
然后再门边头来:“怎么还不走?”
徐苏和罗松雪这才反应来,手忙脚乱从上铺爬下来。
三个人几乎是最早到达集合的。
——这次,更多人迟到了。
经紧急集合次了,谁能到这种神经病的举动还会第二次?!距离开学典礼只几个小时了,教官这是要疯吗?!
但教官就是这么疯。
原本归被窝,放下颗受惊的小心脏,带满肚子被强行叫醒白折腾通的抱怨好好睡觉的飞行学员们,再次听到了催命般的集合哨,及教官的魔音灌脑。
后五名被罚了百俯卧撑。
顺利到宿舍,徐苏小心翼翼:“还会吹哨吗?”
宁馥看了眼表。
凌晨四十分。
“不会了。”她道。
罗松雪问道:“为什么?”
宁馥淡淡道:“同样的把戏,玩第三次就没意思了。”
罗松雪还些将信将疑,徐苏却很乐意信宁馥的话,飞快脱了外套爬上|床去,“快快抓紧时间睡会儿,还两小时呢。”
但很显然,被坑了两次的飞行学员们大多数都变成了疑神疑鬼的惊弓之鸟。
从开学典礼上大家的状态就能看出来。
航空大学规模很大,开学典礼是露天的,就在操场上。
每人个小马扎,各学院列队入场后按口令坐下。
飞行学院人少,但是航空大学的尖刀。
战斗机飞行员的区队,就是尖刀刀刃上最精炼的那钢。
被其他院系羡慕嫉妒恨调侃为“眼睛珠子”。
“眼睛珠子”肯定是要安排在最中心的c位的。
坐在c位的飞行学员们此刻却无暇享受这份殊荣。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在和无比折磨人的困意做斗争,眼睛频繁眨动,却人力不可转移的趋势合拢。
只要闭上,就像上下眼皮粘了胶水样,再睁开都无比痛苦。
旁边学院的人瞧新鲜——
“他们这是怎么了?我看见好几个坐打瞌睡的!”
“是诶……”
“害,我听说半夜他们紧急集合了两呢!”
“卧槽,还没开学就玩紧急集合?!他们不是学校的心肝宝贝么,玩这么野啊?!”
……
区队教官走来,目不斜视悄悄说话的几个都赶紧闭嘴了。
开学仪式很隆重。国旗护卫队都是实打实米八上的仪仗兵,海军的仪仗服衬得人那叫个盘靓条顺。
领导的讲话也是既接气又感人,说得不长,大意就是你们都是国防现代的新生力量,要对得起国家的信任。
时刻准备打仗,时刻准备牺牲,——
这是战士的使命,也是军人的荣光。
每个学院每个区队,都进行了自己的授旗仪式。从这天起,他们就正式成为个集体的战友了。
下午就是各学院的训新时间,给他们最后的机会给家里打个电话,然后检查内务。
徐苏藏在寝室柜子里的机器猫抱枕还是被搜走了。
接下来的六十天,等待他们的是正儿八经的军训。
他们要在这六十天里适应和完成自己的角色转变——
从学生,到军人。
徐苏惊魂未定,晚上熄灯时还悄悄问宁馥,“今天晚上不会还要吹哨吧……”
宁馥摇摇头,笑道:“不会了。”
昨天这遭后,大家的精神再次紧绷起来了。都害怕今晚教官会故技重施。
她估计很多人会连衣服都不脱就上床睡觉。
但对面绝对也预料到了这,就这么耗他们的精神,让他们在高度紧张和担惊受怕里干耗晚,再吹集合哨肯定要这么拖上他们几天。
她的保证,徐苏和罗松雪都放心睡了。
半夜,哨响了。
宁馥睡得很沉,在梦里正吃红焖羊肉,反应迟钝了半分钟。
她模模糊糊听见外面教官喊——
“最后名没早饭!”
缺了大德。
她翻身下床,军帽往胳膊下夹,往窗外看眼,经好多人跑出去了,楼下队列都成型了。
宁馥推开窗户。
“——宁馥你要干什——”
徐苏的惊呼声还没落,宁馥经翻出窗外——
顺三楼外墙的排水管,路滑下去,落。
她踩花池子边沿站直身体,意识到自己对面就站个人,距离近到都快脸贴脸了。
定睛看——
居然还莫名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