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王家四兄妹其实挺有思。
老和老三长在新疆, 老二和老四长在江苏,脾长相却刚好对应起来。
老和老四长得像父亲,是乐天豪爽好人缘的脾性, 老二和老三长相肖母,是嘴硬心软骄傲的性格。
第二天王晓石揪着宁建业跟他掰手腕,连赢三次。
“看看,连闺女不如嘞!”他嘲笑宁建业, 也是因为宁馥随了他们王家人的, 心里,想好好扎扎宁建业的心。
舅哥看妹夫,就像老丈人看女婿, 那必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
哪怕事实上他俩的脾很合得来。
宁建业平素好强,其实从来也不是个软乎的性格,只可惜在涉及家闺女的事情上从无原则——
“那是。我们虎虎能跑能跳, 别说, ”他先看看四周,确定不在老婆的听范围内,这才悄悄对舅哥道:“她打架也厉害着呢!”
反正他闺女厉害,他闺女出色, 他闺女好。
王晓石没脾了,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初他妹妹认准了宁建业不顾对方家里一穷二还是个没上的头兵死活要嫁, 或许也是认准了妹夫的品性。挺好。
王晓石在宁馥家住了两天, 没事就给宁馥讲她小舅舅的故事,讲王晓诚多有天赋、多会飞、经历了多凶险, 拿多牛|逼发的荣誉。
也没避着王晓燕。
王晓燕听见了也权没注。
王晓诚是她的心结,却不应该成为宁馥的。她女儿注定要去飞,要去战斗, 她就只能克服那种恐惧。
王晓燕并不拦着宁馥天天跟她舅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没有了来妹妹/母上的强|权压迫,舅甥之间短短两天就很有忘年交的思了。
但王晓石待不了长时间就要回部队了。他们的编队本月即出发,前往战乱地区为中国商船护航。
他许诺宁馥,下个暑假她可以去东岛找他玩,带她上岛,看海吃海鲜。
舅走了第二天,快递的一整只羊才到,快递员在军区院门口愁得快哭了。
车是不能进院的,他不得不徒手搬着这巨的箱子一直走到院子里的快递柜那儿,再给收货人打电话。
难了……
快递员吭哧吭哧地把羊从车上卸下来,电话还没拨通,就听旁边有个年轻女孩的声音,“这是我家的,我签收就行了。”
快递员抬头一看,是个年轻小姑娘,有点为难,“要不我帮抬?一个人肯定拿不了的。”
这姑娘虽身量高挑,但只看她细胳膊细腿的,也搬不动这么的东西啊!
——下一秒就看这女孩双手一托,直接打包着一整头羊和冰袋的箱子端了起来——像端个塑料泡沫做的玩具一。
看来并不需要他帮忙。
目瞪口呆的快递员瞅着目送女生的背影,心中忍不住升起怀疑——难道那箱子真的不算?还是他的体已经差到连一个十七八的女生比不了?
随即快递小哥便看到一个男生跑到那姑娘身边,硬是那箱子从她手中抢了去要帮她搬着——
后被那箱子坠得一个踉跄,险些把己绊倒。
“明天打球不?”卫九州凑在宁馥旁边问。
他奋一绷胳膊上的肌肉,硬生生那箱子抬住了。
宁馥看了他一眼,“沉,一人一半抬吧。”
卫九州从善如流,“嘿嘿”笑着由她承担了部分的量。
他在宁馥面前一向是挺没面子的,但他本来也不在这个。
宁馥高兴,他也高兴,这个年纪男生的面子原本也经常掉了捡捡了掉的,没什么所谓。
但他们已经好长时间没在一块玩篮球了,这个不能忍。
宁馥问他:“还叫谁了?”
卫九州一脸无辜,“叫他们干嘛?”他理直壮,“我就想和一个人玩。”
宁馥看他一眼,男生突识到这句话似乎暧昧,热血“呼啦”一下子冲上他的面颊。
他吭吭哧哧地加了一句,“我、我会拉杆了好像,先跟练练,省的以后和他们打球的时候炫技失败了很跌份的。”
他怎么说也是校队的队长。
这个时候就追求起男孩子的尊严来了。
两个人抬着羊上楼,箱子放在家门口,卫九州就下楼去了。
宁馥从钉在门边的邮报箱里拿今天的日报,一个信封跟着掉出来。
卫九州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楼上宁馥在喊他。
他匆忙地回头。
女生从露天的阳台上探出身来朝他招招手,即使离得有点远了,卫九州也能看见她脸上的笑容。
她喊道:“卫九州,我录取啦!”
卫九州跳起来,也朝她拼命地挥手。
“真好!”他高兴地叫。
真好呀!
只可惜他的成绩是拍马也赶不上宁馥的。吊车尾久,就算高三的最后几个月拼命习,也只够让他录取到另一所飞行院,和宁馥的航空是没法比的。
他也没想比。只是觉得有点遗憾。
能怎么办呢。反正他有朝一日也会飞的。
是同一片天,他慢慢追吧。
暑假一溜烟地去了。
八月末,宁馥北上,入报道。
王晓燕在忙校开的事情,抽不开身,宁建业部队在野外拉练,请假也成了天方夜谭。王晓燕倒是很放心宁馥己动身,宁建业一腔爱女之情无处抒发,光是闺女去上要准备的东西就写满了两页纸,找空一一嘱咐给家媳妇,千万别缺了啥了啥。
王晓燕一边备课一边听丈夫絮叨,实在耳朵生茧,忍不住道:“她是去读军校,不是去野外生存,己带电饭锅做什么?”
从被子到床单,从脸盆到鞋垫,校给包圆了,带那些锅碗瓢勺和羽绒被去干什么,等着被人没收吗?!
“亏还是兵的!”
被老婆怼完宁建业也清醒来了,划掉多数东西,委委屈屈,“喊虎虎来,我叮嘱她就行了。”
多带深色的棉袜子、多带保暖内衣、带治拉肚子、感冒的药和红花油、创可贴、风油精。
是经验之谈,用得上。
宁建业越说越心疼。他己是兵来的,从没觉得苦,但把这些经验给己亲闺女一传授,便觉得闺女这一去可要受罪了。
最后是宁馥安慰了他半天,宁团长才挂了电话,继续研究他的演习计划去了。
王晓燕对宁馥的叮嘱就简单多了:“收收的脾。”
言简赅,但是一针见血。
宁馥笑嘻嘻的,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王晓燕叹一口。
——部队,不是由炸刺儿逞能的地方,敢特立独行敢不听命令,什么棱角也给磨平了。
脾,性格强,才是要吃苦头的。
q市。海军航空。
这两天是新生集中报到,门前人熙熙攘攘。
宁馥轻装简行,在人群中游鱼一,迅速地进了校园,迅速地办了报到手续。队干部四十岁上下,一张黑脸,但看得出挺喜欢她这个利索劲,叫宁馥会寝室收拾好后找他报到,给新生发生活用品。
飞行员的住宿条件确实要比其他院系强一些,其他人院系员是六人寝,实际住五人,飞行员是四人寝,实际住三人。宿舍内有独立卫浴,有个小阳台,虽地方不,但也算窗明几净。
宁馥端着七八个脸盆发了一圈,她那屋来人了。
是和她在最后一轮选拔时就分在一组的那个女生。
她一个人拖了足足五个尺寸巨的行李箱,看起来累得直喘,宁馥上去帮忙觉得她的箱子沉得令人外。
那姑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把所有行李推进了房间,这才有空闲转头看一眼帮忙的好心人,随即惊喜地叫道:“诶,是!”
她俩连姓名还没互通。
这姑娘叫徐苏,一边简单地我介绍了一下,一边开始拆她的行李,嘴里和宁馥抱怨道:“不让我爸妈进来,我只能己把这些东西一趟一趟运上来,累死我了!”
她的行李箱一打开,塞得满满的东西就像雪崩一溢了出来——
记忆棉的床垫、枕头、羽绒被,甚至还有一个机器猫的抱枕。
第二个箱子里是衣服,从毛呢衣到蕾丝连衣裙,应有尽有。
第三个箱子里是书,上头一层是专业书,下头一层是言情杂志。
还有一箱子零食。
她打开的行李箱铺满了整个寝室,除了两人站立的地方,屋子里是一点儿下脚的地方也没有了。
徐苏抬头环视了一下寝室的摆设,不由得苦恼,“这柜子也小了,根本放不下啊!”
屋里的柜子是竖排铁皮柜,一人一排,也就放几件换洗衣物加冬夏被褥,几乎就没什么多余的地方了。
宁馥:“……建议不用的可以让爸妈拿回家去。”
就算她不拿,到时候区队也会让她邮寄回去或者直接没收的。
徐苏茫地看看一地的东西,“可是、可是这些是我有用的呀!”
她有点绝望,掏出手机来给家里人打电话,说要把行李放回去一批,宁馥站在两三米外听见电话那头一个女声震惊地道:“咱们只拿了这一点!”
徐苏挂了电话,宁馥友情附赠一句:“手机千万收好,被查出来谁也救不了。”
徐苏呆呆的:“我妈说零食不往回拿了,分给家,给区队长也拿一点。”她直觉不对。
宁馥:“我建议不要一上来就给己找罪受。”
军校整理内务,所有的东西摆放有要求,更没有在寝室放个零食柜的“宽容”。
要么现在清理掉,要么挨了处分以后清理掉……
徐苏家挺有钱的,爸爸做生,妈妈是职,就她一个女儿,掌上明珠般地疼爱。
她能考上飞行员,她爸妈骄傲得不得了,提前好几天就带她来了q市,把周围的景点逛了,小吃尝了,就差一路跟到寝室里给她连床铺好了。
仿佛第一次识到己踏入了虎穴狼窝,身上还穿着泡泡袖上衣和热裤的徐苏捏着手机,呆滞了。
另一位舍友名叫罗松雪,晚来一天。
她的行李就和宁馥差不多,加上校配发的军品,放进柜子里也整洁干净得几乎没什么个人痕迹。
两个舍友明显就是两路人,罗松雪有点看不上徐苏富家小姐的傻甜做派,徐苏也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
宁馥成了两个人争取的对象。
“区队发衣服了,走走,领衣服去!”
寝室外有人招呼,徐苏听见声音就从床|上跳下来,抓住宁馥的手臂,“走!”
略显瘦小的罗松雪沉着脸,反而率先离开了寝室。
发给新生们的是统一的07式军装,常服和作训服各两套。另有配套的员肩章、领章、和胶鞋、皮鞋、作战靴等。
家很新鲜,有人没换衣服,带着军帽就出去了,成了第一个被执勤的纠察队记名字的倒霉蛋。
新生们叽叽喳喳三三两两,新鲜地走在校园里头,殊不知,己也是别人眼里的“新鲜”。
高年级的看他们觉得好笑,仿佛看见了初单蠢的己。
这么股堪称由散漫的欢快劲儿,也只有在新生报到的前两天才能看到啦!很快,他们就会领教到什么叫做军校姓“军”。
这里是培养军人的,不是把生变成军人。这两件事看起来似乎一,性质却本质不同。
从接到录取通知,踏入这校门的那一刻起,无论身有没有觉悟,无论是否合格,他们已经是军人了。
生,是国家护在羽翼之下的。
而他们,是这个国家的战士。
寝室里,罗松雪已经换上了作训服,正仔细端详,脸上难得地带着笑容。
她撞上宁馥和徐苏的目光,立刻从镜子前转开了。
宁馥只是提醒了一句,“晚上睡觉警醒点。”
入就是两个月的军事化训练,不管是工程系通信系还是飞行院,一视同仁,要泥里土里滚一圈,把己滚出一个军人的子来。他们现在就要有“兵”的觉。
明天上午就是开典礼,按理说今晚不该出什么幺蛾子,但宁馥的神经还是绷得很紧。
这三天她也算在队干部那里挂了号,出身军人家庭,说话利索办事果断,队干部挺看好她,也多跟她说了几句。
——据说他们的飞行教官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宁馥己也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如果是她,她会在所有人心期待着第二天早上的开典礼的时候,玩一手突袭击。
果,半夜,集合哨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