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坐在桌前,她沉默了半晌,时不时用眼角去偷偷瞥一眼秦虞天。和他相处了那么久,蓝玉知道,他吃软不吃硬,若她硬要和他怄,结果很可能是不欢而散。
蓝玉想了想,她默不作声地把头上的发簪都拔了,拉开抽屉把它们收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秦虞天,轻声对他道:“没有了,那些尖的东西,我都放起来了。”
秦虞天却根本没在看她,他黑眸森冷,低垂着眼帘,不知是在运气还是在小憩。
蓝玉可以忍受秦虞天和她吵,骂她,和她制气,却忍受不了他像现在这样不搭理她。多日的相处,即便是和秦虞天争执,也成了蓝玉每天最快乐的事。
蓝玉又慢慢把自己身上的衣物都解了,只剩下一件粉红的肚兜和一条翠绿的亵裤。
蓝玉红着脸在秦虞天面前转了一圈:“你看,我身上什么东西也藏不下。”秦虞天却依然纹丝不动,他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蓝玉在做些什么。
蓝玉一时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如果是换了以前,哪怕是一个月前,她都不会对秦虞天这么委曲求全,低声下气。
然而现在她发现她真是很喜欢他,她不能忍受他无视她,哪怕一天,一个时辰。
蓝玉又想了想,她毕竟从小在后宫里长大,如何讨好男人,如何撒娇卖痴,她自小潜移默化,即便不去学,也会个七七八八。
当下她咬紧了嘴唇,往眼里逼出了几滴泪,把手伸了出来,可怜兮兮对秦虞天道:“你看,我刚刚给你做菜,手被油烫到了,起了几个泡。”
蓝玉的手上固然是有泡的,然而那却断不是烧菜烫到的,而是她站在白姨旁边,不小心被溅出的油花烫到的。
她哪会做什么菜?她不过是一直站在旁边看白姨做罢了。
秦虞天并无反应,蓝玉尝试着往前跨了一步,他没有让她走。
蓝玉心中一喜,她赶忙往桌上端起了那碗芙蓉仙贝汤,也顾不得汤把她的手烫得火辣辣的疼,一边往前走,一边小声对秦虞天道:“这汤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你还有什么爱吃的,都告诉我,我会学着做。”
这汤当然不是蓝玉做的,蓝玉知道,秦虞天必定早已看破了她,因为他已经不再是冷冰冰地看着水面,而是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望住了她。
“你?”秦虞天笑了一声,往后靠在了浴桶上,他仰起了头:“你的手连锅铲都拿不起来,你会做菜?”
他虽然笑声诡异,却并没有阻止蓝玉,蓝玉走到了秦虞天跟前,她赶忙蹲了下来,舀起一勺芙蓉仙贝汤,凑到了秦虞天嘴边:“这次不是,可下次一定是了。”
她尝试着想把汤送到秦虞天嘴里,可秦虞天却撇过头去,让蓝玉的勺子落了个空。
“别骗我。”秦虞天接过了婢女手里的湿巾,边擦身,边压低了嗓音对蓝玉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样好骗。”
蓝玉僵了一下,秦虞天虽然不肯喝她端给他的汤,可他总算没再说要把她赶走。她赶忙把汤放在了一旁,接过秦虞天手里的湿巾,给他擦身。
“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蓝玉的手触碰到了秦虞天光.裸的后背,她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这么喜欢一个人。虽然他冷漠,怪异,脾气阴晴不定,可他骂她,好过他不搭理她,他不搭理她,好过不让她见到他。
蓝玉给秦虞天轻轻擦拭着后背,擦着擦着,她便再也忍不住,搂住秦虞天的脖子,在他面上亲了一口。
秦虞天不置可否,蓝玉放大了胆子,索性圈紧了秦虞天的脖子狂乱地亲,她心中涌满了爱意,再也藏不住,溢出了唇角:“秦虞天,夫君,我喜欢你,妾身好喜欢你……”
她说着,从后面紧紧拥住了秦虞天。
秦虞天冷淡的反应让蓝玉的心犹如被刀割了一样,她圈着秦虞天的脖子,泪水慢慢地滚落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信?”蓝玉贴着秦虞天的耳朵,轻声问,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秦虞天却只淡淡一笑:“我不想死。”
蓝玉抓住了秦虞天的脖子,她摇晃他,急急冲他喊:“我不会害你!”
秦虞天却只微扬着唇角,静静地笑:“是么?”
蓝玉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是!是!我很喜欢你,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会害你!”她一边哭,一边又搂紧了秦虞天的脖子,在他面上亲了一口。
秦虞天脸上始终挂着抹淡淡的笑,他从浴桶旁边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包银针,抓住了蓝玉的手:“好了,别再动,这些水泡不挑破,过不了多久就会烂了。”
蓝玉哪里还管什么水泡?她只不依不饶地抓着秦虞天的胳膊,委屈得不停掉泪:“我不会害你,是真的!我很喜欢你!真的!!”
秦虞天用银针挑破了蓝玉手心里的水泡,他用湿巾细细擦去了蓝玉手里的脓水,拿出一包药洒在了蓝玉手心。
“疼么?”他一边亲吻蓝玉的手心,一边柔声问她。他好像完全把蓝玉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蓝玉气得声音都开始发颤。
“你有病!”她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指着秦虞天,怒气冲冲地朝他喊:“你有病!你病得不轻,你得去看大夫!!”
秦虞天却只轻声一笑,他起身擦拭身上的水珠,将一身纯白的裘衣披在了身上,同时拿出另一件,覆在了只穿着肚兜亵裤的蓝玉身上。
“怎么你今天才知道?”他笑着,跨出了浴桶,坐在桌边,拿起了碗筷。
蓝玉一时屏住了呼吸。她的身体开始微微发颤,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秦虞天那么喜欢给她做吃的,原来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吃下自己亲手做的饭菜,竟是这样的感觉。那桌上的饭菜尚且不是蓝玉亲手做的,而只是她在一旁看着白姨做的。然而她竟然幸福得连心尖都在发颤。看到他夹起一块牛柳送进嘴里,她竟然觉得仿佛有一股蜜汁一般的暖流缓缓涌进了她的心里。
她开心极了,这感觉比她自己吃了成千上百道美味更加甜美。她喜欢看他吃东西的样子,他对着一样东西连续夹了三筷子,她居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若他喜欢,她可以天天给他做,蓝玉告诉自己,她可以天天给他做。就像他从前天天给她做。
她有多喜欢他,他就有多喜欢她,他对她的喜欢,只会比她多,不会比她少。
蓝玉不知自己该哭该笑,他们明明两情相悦,可秦虞天却不愿相信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她想不明白,然而现在她已经不在乎这些,她唯一想要的就是靠近秦虞天身边,紧紧依偎着他。
蓝玉走到了秦虞天身边,她往秦虞天怀里一扑,便似株藤蔓一般紧紧缠绕在了秦虞天身上。
她用腿紧紧夹住他的腰,用手牢牢圈住了他的脖子。秦虞天已将奶汁鱼片去了骨头夹到了蓝玉嘴边,“吃一口。”他轻声对蓝玉道,蓝玉毫不犹豫地张开了嘴。此时此刻,哪怕秦虞天给她吃□□,她也会咽下去。
吃着吃着,蓝玉就忘记了心中的不快,她毕竟深知秦虞天爱她护她,从六年前她在南岭第一次遇见他,一直到现在。他现在不信,她以后可以慢慢让他相信,她会一直陪着他,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秦虞天将蓝玉抱回了房中,他想将蓝玉放到房间正中央的雕花大床,蓝玉却死死圈住了秦虞天的脖子,不管秦虞天怎么扯她,怎么拉她都不肯放手。
“我不要,别和我分床!”她柔声哀求秦虞天:“我喜欢和你睡在一块儿,如果没有你,我晚上会做噩梦。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保证不会再缠着你。”
蓝玉委屈得眼里盈满了泪。是的,她已经明白了,秦虞天为何要和她分床,他不相信她。他不会再和她行房了,这失去内力,不能自保的滋味,他尝过一次,再也不会去试第二次。
他不相信她,他以为她缠着他要同他亲热,是想害他。
可她没有,她真的没有,她只是这些日子每每看到他,不知为何身上总是有些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隐约闻到鼻子里有一股甜腻的香味,然后她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总想往秦虞天身上黏。
她现在就又有了这样的感觉,她又想黏住秦虞天,亲亲他,再搂紧他。可她忍住了,她再也不敢了,她就只把手圈着秦虞天的脖子,靠在他身上。
秦虞天把手搭在蓝玉手腕上,给她把了把脉,他皱了下眉,没有再推开蓝玉。
他把蓝玉抱到了自己床上,用手揉了揉蓝玉的头发:“睡吧。”
他一边揉蓝玉的脑袋,一边轻轻摇晃她。他抱着蓝玉,就好像在哄一个婴儿入睡。
蓝玉哪里睡得着?她生怕她一松手秦虞天就不见了。当下她只用手紧紧圈着秦虞天的脖子,把两个眼睛紧紧盯住了他。
秦虞天笑了一下,他用手拨开了蓝玉脸上散乱的发丝,他柔声问蓝玉:“怎么不睡?”
蓝玉想说她好喜欢他,她喜欢就这么看着他,她宁可不睡。但她知道,若她真的把这话说出了口,秦虞天必定会不高兴,他根本就不相信她。
蓝玉踌躇了半天,只低低对秦虞天道:“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
秦虞天轻声一笑:“我的故事,都很没劲,你不会爱听。”
蓝玉不依,她只蜷在秦虞天怀里,勾住他的脖子不放:“讲吧,讲么……”
秦虞天低低一笑,他揉了揉蓝玉的脸颊,无可奈何道:“从前有个人,他全家都被人害死了,可他偏偏看上了那个害死他全家人的女儿。他时时刻刻都在告诫自己,这是在搬石砸脚,有其父必有其女,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那个女人瞧不上他,他便强娶了她,他们每天都吵架,没一天过得太平。最后那女人知道自己是被她爹下了药才会去亲近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想毁了她爹,毁了她家,毁了她们家除她之外所有的人,她便听了她爹的话把那男人杀了。”
秦虞天的故事听得蓝玉直打瞌睡,这算什么故事?他真是一点都不会讲故事,她从来没听过这么无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