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艳阳当空,天上无一丝云彩,适逢一阵风刮来,扑面而来的也全是热气,一丝凉意也无,宫内绿树繁多,遮住阳光所形成的阴影倒是解了些许的炎热,但树上的知了鸣叫不停,听着让人顿感烦躁。
选出的新一批秀女进宫也已经半月有余,60名应选秀女最后只有6人入宫,四名被封为答应,两名被封为常在,而皇后点名选出的那四名女子并未入宫,而是作为赐婚的人选留下了。
虽说秀女之选已完,但因为长孙羽宣渐渐的接受了皇后的一些权利,所以皇上特旨她不必每日去向皇后请安。
这京都的夏日总让长孙羽宣越加的想念玉峰山上的四季如春,此时她正靠在铺着白玉席子的软塌上,看着手里的书,软塌不远处放置一个清掐丝珐琅方形的冰鉴,内里放着两大块冒着丝丝雾气的寒冰。
贵喜在一旁为长孙羽宣轻扇着扇子,轻声问道,“主子,还热吗?”
“嗯”,长孙羽宣轻轻的嗯了一声,“好多了”,抬眼之际,看见趴在软塌旁的灰色小狗,见它整个身子贴附在地上看着好笑,便从塌上起身弯腰将它抱进怀里,抚摸着它的软毛,“毛球,你是不是很热?”因这小东西小小的,毛又非常蓬松蜷成一团时像个圆球,所以起名为毛球。
也不知这毛球是什么品种,跟着长孙羽宣日子不长,却是极其的听她的话,喊了几日毛球便知道是在叫它。
毛球睁开眼,转过头伸出舌头添了添她的手指,长孙羽宣轻笑一声,抬头对贵喜道,“贵喜,你带它出去转转吧,老这么待在屋里可不行,找个阴凉的地方让它跑跑,别让它热着。”
“奴才知道了。”贵喜将扇子递交给一旁的宫女,伸手接过长孙羽宣怀里的毛球,拿着特意为毛球准备的细软的绳子,转身出去了。
长孙羽宣刚躺回软塌没一会儿,便见贵喜又走了进来,正疑惑着,突然见长孙络绎从贵喜的身后跑了出来,她忙坐起身,开口问道,“这么热得天,绎儿你怎么跑过来了?”
长孙络绎急急的跑到冰鉴前,不住的用手扇着风,答道“太热了,我到姐姐这儿借个凉,还是姐姐这儿舒服。”
贵喜也算是照看长孙络绎一段时间,这会儿见他热的满头是汗,着实心疼,忙从冰鉴里取出些冰好的果子为他切好端到眼前,“小少爷,快吃些吧。”
长孙络绎双眼一眯,拿起一块塞到嘴里,含糊道,“谢谢贵喜。”
“借凉?”长孙羽宣有些奇怪,“公主欺负你了?你房里没有配备冰鉴吗?”
“没有。”长孙络绎摇头,将口里的东西咽下,转头道,“连冰都没有,准备冰鉴也无用,就那么些冰块,白天我们读书,一旁要一直备着,晚上公主房里放一点儿,这次的冰才刚送来几天,要是用的太快,剩下几天就没的用了,今儿个天热,师傅走的早,我房里太热,受不住了这才跑到姐姐这儿。”
后宫的冰块每十天会从宫外的冰窖送入宫内,皇后,皇上,公主和妃子以上的宫殿会由宫内留守负责冰库的凌人直接送入殿内,而其他殿里的则由各属下人前去广储司领取。秦逸苒的吃穿用度都是比拟贵妃的标准,苒月殿内降暑用的冰块应是比长孙羽宣的要多。
是以长孙络绎的一番话听的长孙羽宣有些糊涂,“苒月殿领取的冰应比我这殿里的多,怎么会不够用呢,还需要这样节省着。”
贵喜搬来了一个矮凳,长孙络绎坐在了凳子上开口解释,“公主送了一大半去德妃娘娘那儿了。”
“萧德妃?”长孙羽宣一愣,“她那儿不够用?”最近都是萧德妃来她这儿,她有段时间没有去怡月殿了,竟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
长孙络绎点了点头,“我听云侍卫说上两次送去怡月殿的就很少。”
现在这后宫用度是她负责,现在出了这样的岔子她竟然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克扣妃子的东西,长孙羽宣皱了皱眉头,转向贵喜吩咐道,“贵喜,你去将负责冰库的凌人叫来。”
听出她语气不对,长孙络绎停下吃水果的动作,看着走出去的贵喜,转头看向自家姐姐,有些忐忑的站起身,“姐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长孙羽宣缓了缓脸色,摇头道,“没事,你待会儿走时带些回苒月殿,我也用不着那么多。”
长孙络绎点了点头,没有再问,重新坐回凳子上。
等贵喜带着负责的凌人回到凤環殿时,长孙络绎已经回苒月殿了。
凌人进入殿内向长孙羽宣行礼道,“奴才赵波给华妃娘娘请安。”
“起吧,”坐于外间的红木凳上,长孙羽宣询问道,“我找你来可知是为何事?”
“贵公公已经说过了”,赵波站起身,弯腰将手里拿着的簿子双手奉上,“这是用冰的记录簿子,请娘娘过目。”
贵喜上前接过簿子,转交给长孙羽宣。
翻看着手中的簿子,长孙羽宣眉头一皱,在其中一页略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快速的朝后翻去。
听着那快速翻页的哗啦哗啦的声音,赵波心里直打鼓。
看到最新的这次记录,长孙羽宣啪的一声将簿子合上,脸色难看的看向赵波,沉声问道,“这凝香居为何会用这么多?竟比我这凤環殿里的都要多!我可不记得常在的待遇改的比四妃还高!”
凝香居是新进的叶常在所住的地方,新进的几名秀女,目前属着她最得宠,皇上一连几天宿在那里,原本依着常在侍寝的规矩,应是要敬事房的太监用丝被将她包起送与皇上那儿的,但秦淮賢将这规矩改了,这改的时间正赶巧是他宿在凝香居的第二天,因此宫里有传,说是皇上此举是特为叶常在而做的。
见华妃发了火,赵波吓得忙扑通一声又跪了回去,“回娘娘,是广储司的人吩咐说是凝香居的要送这些量,奴才只是照办。”
“贵喜,带着他去广储司。”长孙羽宣看向赵波道,“哪个吩咐的,你便将那人带过来。”
赵波忙起身跟着贵喜疾步离开。
广储司离凤環殿距离并不近,但赵波见华妃发了火,不敢怠慢,找到人后便一路小跑的回到凤環殿,进屋时三人都是一身的汗。
“奴才全利给华妃娘娘请安。”
长孙羽宣看着跪在赵波身旁的人,开口问道,“就是你吩咐的将凝香居冰的用度提升的?”说完猛地拍向桌子,“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利擅自决定后宫妃子的用度!”
全利忙磕头道“请华妃娘娘明鉴,奴才哪里有那个胆子去更改,是凝香居的小主吩咐的,奴才......”
“她吩咐你便给?竟还敢将德妃的用量减少,是德妃大还是她一个常在大,你在宫里当差多久了?妃子等级也分不清吗!我看你是皮痒了,贵喜,带他去院子里杖邢二十。”
贵喜与另一名太监领命,上前将全利拖起,架着双臂便要往外院子里去。
“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全利高喊着,挣扎着道,“娘娘,您听奴才将话说完,听奴才将话说完。”
长孙羽宣摆了摆手,让贵喜两人松手,“好,那你就好好的说。”
全利跪了回去,向前爬了几步,俯低身子道,“叶常在现今得宠,奴才们哪里敢得罪,前几天刘公公刚被赏了板子,现今还躺在床上,听说身子算是废了,这冰也不单是克扣德妃娘娘那儿的,这不是奴才们的主意,是叶常在她吩咐的。”
“刘公公为何被罚?”
“叶常在说刘公公对她不敬,但底下人传,刘公公之前是秀女之选时,叶常在那批的领路太监,当时说了她一句,所以......”
“说了她一句就被罚了板子?”长孙羽宣冷笑一声,“她倒是好大的脾气,这才进宫多久,架子摆的倒是挺高,这后账算得满清的嘛。”
将桌上的账簿拿起,长孙羽宣对两人吩咐道,“你们两个,现在就给我好好的算算叶常在总共多领了多少,贵喜去给他们两个准备笔纸。”翻了翻账簿,看着跪着的两人道,“就这么几个数字,你们两个还需要算盘吗?”
赵波两人忙摇头,伸手接过账簿,“不用,不用,奴才这么算就行。”
两人正低头算着,宫女月盈从外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刚跑了两步,便感到屋内的气氛不对,忙又停了脚步,焦急的看向站在长孙羽宣身旁的贵喜。
看着她一个人回来,贵喜皱了皱眉头,之前他准备带着毛球出门时,在门口碰见了小少爷,照看长孙络绎时间不短,虽说没有对主子的感情深,但时间长了不见,他也怪想他的,所以他便将毛球交给月盈,让她带着毛球去外面跑跑,可这会儿竟只有她一个人回来却不见毛球的影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