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的天气, 往往瞬息万变,令人难以反应。
之前还是大雪纷飞,轮胎跑地上都能打滑的极寒天气, 隔了短短的几天,池芯眼见着太阳越越大,没多久路上的积雪就化完了。
气候重新变成酷暑。
“嗡——嗤。”
沉闷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辆黑亮的重型机车以嚣狂的姿态划过炎热的地面,柏油路上留下道长长的白色印子。
由于之前车速过快,当停下之, 两个轮胎旁边还冒着白烟。
条腿从车上垂下, 纤长白皙的腿和贴着的机车形成鲜明的对比。
骑手细白的大腿根部绑着个黑色的皮带扣, 上面系着个同色枪托, 枪托外面,隐隐露出点沙/漠/之/鹰银色的抢把。
伸手摘下硕大的头盔夹臂弯,随手拍了拍挡风皮衣上覆盖的风沙, 单腿向前举起,从车上跨了下。
拨了下额前汗水湿润的发,遥遥看向的向。
三, 二,。
心的倒数结束, 热浪蒸腾得有些扭曲的视野,另辆同款机车迅速出现, 嗡嗡着飞驰到了的边,以同样帅气的姿势刹车。
车上的骑手摘下头盔, 露出郁襄气急败坏的脸。
“池芯,你使诈!”
先前下车的女骑手嗤笑声,斜斜靠机车上挑了下眉。
“郁襄, 你不能自己做不到的,也不让别人做吧?”
带着笑容的脸如此嚣张而明艳,仿佛这不是末日的奔逃,而是朋友间个平平无奇的夏日午约定飙车,然对彼此的车技不屑顾。
“大片尸群,你居然不想想对策,头也不回地就冲过去了?”郁襄声音增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俩都开车的时候,战斗力基本等于零,毕竟修白他……咦,修白?”
池芯这才知觉,已经有段时间没感受到自己面乘客的存了。
猛地回过头去看,不会途把男主掉下去了吧?!
景修白仍然戴着头盔,整个人正襟危坐机车座上,如果忽略环境,池芯会以这是个高课堂。
“景修白?”迟疑地叫了声。
郁襄和姜从筠下了车,姜从筠小声说:“要不,用异能给他治疗下?”
“哪用得着这夸张,别浪费。”池芯到景修白面前,伸手将他的头盔摘掉。
露出了景修白看似平静的脸,仔细看看,却发现他的眼珠动都不动。
池芯:……
伴随着郁襄幸灾乐祸的笑声,叉开五指,景修白面前晃了晃,“喂,你还好吗?”
“怎说的着?”郁襄嘎嘎笑着说,“你看看修白的反应,看看你的轮胎,这样下去跑没几天就得废掉,这地可没有地补胎。”
池芯之前是会骑机车,对机车的保养和修理窍不通,闻言紧张地弯腰去看底下的轮胎,还拍拍景修白的腿,“你快下,的轮胎要不堪重负了。”
如同木头人的景修白终于动了,他垂下目光,看向池芯紧张兮兮的脸。
“不堪重负?”景修白耳语般呢喃着这个词,“不堪重负的是。”
郁襄和姜从筠笑得天都要塌了。
池芯直起,想笑又不敢笑,毕竟是把人家弄成这样的。
有些尴尬地挠挠脸颊,“什,你先下,该吃晚饭了。”
换了个借口,总算让长机车上的景修白下了车。
但是看他有些漂浮的步伐,池芯觉得,也许景修白对机车的心理阴影上,又加重了大笔黑色。
是的,已经从郁襄的大嘴巴,得知了景修白什不愿意坐他的车。
但是和池芯对比的……景修白更愿意坐谁的,还真是个未解之谜。
姜从筠笑得腰都直不起,哆哆嗦嗦地拿出张桌子,熟练地上面架起个简易的炉子,上面放了口锅。
“这青花椒味的火锅底料用完了,池芯你还有没?”问。
“有吧。”池芯通翻腾,拎出包青绿色的东西扔给,“别忘多放些麻椒粒。”
“知道了。”知道池芯口重,姜从筠多往里面加了很多麻椒。
郁襄去检查两辆机车的损坏程度,景修白放空地坐到桌子前的小板凳上,整个人如同灵魂出窍,还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池芯扭头看到他的姿势,这下真的笑出了声。
始作俑者的笑声又感染了两个观众,顿时几人嘻嘻哈哈地笑成团。
景修白幽幽的目光瞥过,充满了无声的控诉。
“咳。”还是姜从筠心地善良,点上火,又加了许多之前存的牛羊肉和火锅丸进去,用香味转移注意力。
池芯果然吸引了过,停下笑声,又往里面加了袋手打牛肉丸。
“够了,够了。”姜从筠将咕噜咕噜倒丸子的手挪开,“吃不了。”
“想吃。”池芯小声嘟囔。
“距离下个城市还不知道有多远,总是要省着点呀。”
姜从筠节俭日子过惯了,和池芯的大手大脚截然不同,好撇撇嘴,眼巴巴看着姜从筠拿过了的牛肉丸。
这时,修长如玉的手从旁边伸过,从姜从筠手拿过牛肉丸,统统倒了进去。
池芯眼睛亮,看向整整齐齐将包装袋叠好,递还给的景修白。
“景哥!”姜从筠哭笑不得,“你就惯着吧。”
景修白白着脸:“过不远有个镇子,到可以得到些补给,让吃吧。”
池芯嘿嘿笑了笑。
锅子咕嘟嘟地响着,浓郁的麻辣香气不断地冒出,翻滚着各肉类食材。
长长的国道前望不见尽头,几人就这路边随便支了个桌子,笑谈间夕阳的颜色从昏黄变成血红。
池芯连吞下五个大丸子,抬头看到仿佛近咫尺的巨大落日,“这个点了天还没黑。”
“越往西走,天黑得越晚。”景修白不动声色地敲了下郁襄的筷子,让他刚夹起的牛肉丸掉回锅里,无视他哀怨的眼神,说,“如果没有估计错误,‘市场’应该最西侧的边境。”
郁襄老老实实地换了个东西夹,“以前玩的时候,听说最西边有个神秘古城的残骸,世就没人里建城市了,他们是看了这点,特意用位置掩人耳目?”
“也许吧。”
池芯回过头,无知无觉地夹起另个丸子,“你们确定向没错吗?按理说‘市场’的人流量大,这条路上应该能碰见几个经过的人才对。”
几人的目光统看向带路的景修白。
景修白不知道是不是因还没缓过神,从头到尾都没动几下筷子,他指尖习惯性地桌面扣了扣,“不排除这个可能,当时们也是听些人随口提,具该怎走,目前也不是非常确定。”
他坦然地对同伴们分享自己的打算,“最坏的结果,就是边境转个圈,大的目标,总能找得到。”
“没错,到时候应该就能遇见人了。”郁襄看得很开,“而且以前听当地人说,个古城遗迹错综复杂,如果没有人带路,们恐怕也找不进去。”
池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吃完手里的丸子,感觉差不多饱了,就放下筷子,拔出枪检查弹夹。
天气转热之,池芯脱下棉衣,换回自己的背心热裤,然感觉这样清凉的装扮,随随便便掏出把枪太容易引起怀疑。于是又从空间里翻了翻,还去搜罗了下姜从筠的库存,终于找出了皮带扣和个枪套。
皮带扣是之前原搜罗改变自己风格用的,装饰作用居多,长度够绑腿上,池芯还十分可惜。
除了攻击射击时的动作之外,做这些事已经越越熟练,看上去完美融入背景。
既像个酷劲的女牛仔,又像个四海家,潇洒强悍的神秘客。
其他三人暗搓搓地瞟了几眼,池芯专心擦枪的时候,互相用眼神打起了架。
“这都不上?”姜从筠鄙夷。
“不敢。”郁襄眼神委屈。
“也想上。”姜从筠突然哀怨起。
景修白瞥了他们眼,低下头看着碗里的牛肉丸。
是刚才池芯觉得他不吃东西晚上会难受,特意夹给他的。
他手指动了动,抬手拿起筷子,慢慢地把已经开始凝油的丸子吃了进去。
池芯不知道他们搞些什小动作,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抱怨道:“这鬼天气真是太让人难受了。”
“到前面城镇,看看有没有地能梳洗下吧。”景修白眼就看出,池芯是觉得什难受。
“对了。”郁襄狼吞虎咽地咽下嘴里的东西,急着开口,“池芯,你如果像之前样,直接骑着车去撞丧尸,能不能开到下个城镇还是个问题。”
“这严重了吗?”池芯挠挠脸颊,“可是停下把他们都杀光多浪费子弹啊。”
“交给吧。”景修白站起,“你们谁空间里有钢板什的?”
……
池芯这才知道,景修白的动手能力,不止现制药上。
眼睁睁看着景修白和郁襄凑起无生有,把几样简单的原料拼拼装装,停下手的时候,两辆机车已经不是之前的模样。
“这也行?”
池芯伸手摸了下装机车前面,作防御盾牌的钢板,以及装车上,扳机靠着把手的两把机/关/枪。
这样当骑车的时候,就不用专门腾出手掏枪了。
“大功告成。”郁襄从车头前面站起。
见机车的头部以及周,装上了圈长长的尖锥,都是用两个女孩提供的五金器材改装的。
池芯围着车看了圈,发表感想,“这以上下车要注意了。”
姜从筠没关注这边,对机车不感兴趣,忙着收拾吃完的残骸。
“们真是太显眼了。”感慨着说,“如果这时候有人路过,眼就能看出们有问题。”
“能有什问题?”郁襄随口回,“说了这个破地,末世之前都没几个人能走,现恐怕连鬼都不会过。”
池芯抬起头,和侧的景修白对视眼,目露惊恐。
“你还是别……”
的还没说完,就途卡了壳。
因优秀的听力捕捉到,从远逐渐到的车辆轰鸣声。
车声越越大,空旷的国道上传出很远的距离,没多久,其他人也都听到了。
大家看向目瞪口呆的郁襄,充满了无言。
郁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就是,就是随口说……”
“看你还是学会闭嘴吧。”池芯毫不客气地吐槽。
现离开肯定是不及了,他们能加快速度,将散落地的材料和桌子收了起,装作路边休息的样子。
当他们做完这切,辆越野车从路的尽头驶出,顺着国道迎面而。
这辆车呼啸着从池芯等人面前驶过,个男人从副驾驶的窗户里伸出头,对他们盯了眼,目光落刚刚改装完的机车上。
他们车速极快,很快就飞驰而过,没有丝毫停留。
“是普通路过的人吧?”姜从筠松了口气。
“最好是。”池芯刚才接触到了人的目光,的攻击本能微微震颤起,让有不好的预感。
然而事情还没发生,不想说太多吓到姜从筠,是对笑了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总不能大马路上过夜。”
景修白看了他眼,两人都理解了彼此眼的神色。
者不善,做好防御。
郁襄虽然憨了点,但好歹不算彻底的傻白甜,他脸色严肃下,言不发地伸手管姜从筠要头盔。
池芯也找出头盔,刚刚掏出,嗡鸣声次传,神色凝。
“回了。”从牙缝里挤出轻声的提示。
其他人立刻明白了说什,多少次并肩作战,让他们培养出了相当的默契。
景修白自觉地坐上池芯的座,两辆机车启动。
刚才试过去的越野车呼啸着回,还没等靠近几人,顶棚的天窗打开,个男人从上面冒出半个子,同时架起了支机/关/枪。
他们带着恶劣的欢呼和咆哮,对着池芯等人发起扫射!
“渣滓们,留下你们的机车,饶你们不死!”
池芯神色顿了下,露出丝嗤笑的神色,微微向缩,子弹尽数打刚装上的钢板上。
回头低声对景修白说:“老规矩,先别暴露。”
他的异能太过显眼,靠近“市场”的地,还是先不要露出端倪。
景修白了解地点头,双手用力扣池芯腰侧。
第次差点甩出去的经历之,他已经学会了该怎坐池芯的车。
“嗡——嗡——”
池芯宁动两次握把,机车刚刚热起,就猛地抬脚起步,机车以风驰电掣之势,直直向前冲去!
“池芯!”
郁襄吓了跳,他刚得及叫声,就眼睁睁地看着池芯不但毫不闪躲,甚至迎面顶着飞驰而的越野车,向人家车头冲去。
“相信。”姜从筠温温柔柔地面说。
原本池芯确实打算不要硬碰硬,万猜错了,还能和人家问个路什的。
然而,果然不应该太指望末世里碰见好人。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他们俩留情面了。
密闭的头盔下,池芯露出凌厉的眸光,紧盯着迎面而的越野车,灵活地操控着向,宽阔的国道上左闪右躲。
和越野车靠得越越近,对脸上的惊愕已经清晰可见。
他们显然没想到池芯居然这彪,直接二愣子样和他们对撞而。
“哒哒哒哒哒。”
除了天窗,剩下的人也纷纷从车窗里露出头,疯狂对着池芯射击。
面对如此密集的攻势,池芯低喝声:“坐稳!”
下秒,猛地转向,整台机车霎时倾斜到几乎与地面平行的角度!
“吱——”
尖锥刮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对面惊住了,攻势缓和瞬。
然而两已经缩短到了即将碰撞的距离。
就此刻!
池芯猛然拧油门,性能良好的机车轰鸣着向前冲去!
“啊啊啊啊啊你个疯女人快停下啊!”
马上要撞上的前秒,池芯手臂上纤薄的肌肉层紧紧绷起。
“——!”
机车以不可思议之势,从车头开始,整台向上腾飞而起!
逐渐靠近的阴影,下人惊恐的表情清晰地映入到池芯眼。
还没结束。
心呢喃。
就见车头此刻歪下,对准了开启的天窗,手指挪就扣了扳机之上。
“哒哒哒哒哒哒!”
探出子的人当先枪,软软地跌回了车内。
“咚——”
池芯重重地落车顶。
景修白顺手往就脚下的天窗里扔了个小手/雷。
“轰——”
机车驶下越野车,又加速向前冲过段距离之,爆炸声轰然响起。
池芯个侧刹,稳稳停了路央。
拿下头盔,随意甩了甩头发,“你就这扔下去,万伤到从筠他们怎办?”
“郁襄可以把机车吃了。”
景修白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彻底翻倒路边,燃起熊熊大火的越野车,语带可惜,“本可以把车弄过的。”
池芯瞥了他眼。
郁襄驾驶的机车穿越浓烟到两人边。
“你们下手也太黑了。”他说,“不分敌啊。”
是这说,他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抱怨,反而充斥着“你们果然不负众望”的得意与轻松。
“别占了便宜还卖乖。”池芯看了看两人,确定他们确实没有受伤,重新启动油门,“别看了,看也不能给你开。”
景修白默默收回了渴望的目光。
遇到拦路抢劫的人不算什新鲜事,几人都把这当成是个微不足道的插曲,解决掉也就过去了。
这夜他们找了处背风处,扎了两个帐篷,排好序号轮流守夜,睡了安稳的晚上。
天色大亮之,值最波凌晨班的池芯将三人都叫起,简单吃了个面包当早餐之,继续上路。
进入边境之前,行人必须路过个小镇。
这是划分边境与内陆的界限,末世之前也没有多少人,是平静宁和的镇子,大部分人口都是流动的旅人。
镇上的房屋大多平缓较矮,暖色的日光降落整个小镇,如果不是街道上游荡的些丧尸,这幕颇有些温暖宁静的意味。
两辆重型机车的嗡鸣声划破了小镇的平静。
游荡的丧尸们听到声音,纷纷转过脸,朝向声音传的向。
新鲜的人肉味道刺激着他们的嗅觉,当机车道路尽头出现影,他们呜嗷着,奔向难得的美餐。
“池芯,要不要打个赌?”
郁襄嘴角露出嚣张的笑容,扭头对旁边另辆机车大喊。
“接了。”
“你都不问问赌什吗?”
“不管什,你都输定了。”
郁襄撇撇嘴,知道有本钱说这,愣是不敢反驳,好怂怂地说:“让从筠和修白数着,看们谁弄死的丧尸多,怎样?”
池芯笑出声:“行。”
他们座上的姜从筠和景修白无奈地对看眼,对这两个人无可说。
“谁都不要帮忙喔。”池芯交代句。
两台机车以飞奔之态驰入街道,池芯射程准,郁襄擅长巧妙地用车前尖锥划断丧尸的腿,这不能靠速度取胜的狭窄街道上,两人时竟然不相上下。
整个小镇有座教堂最高,哥特式的尖顶眼望去,仿佛要戳入云端。
两人到达教堂底下时默契地停了下。
他们,远远地坠了群追赶而的丧尸。
他们停下,不是先讨论丧尸怎办,而是异口同声地问:“谁赢了?”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
姜从筠忍无可忍,把揪住郁襄的耳朵,用力瞪向池芯:“快想想现该怎办!”
“嗷!你轻点啊解解!”郁襄龇牙咧嘴,指教堂的大门,“这不是有现成的躲避处吗!”
池芯缩了缩脖子,理亏地下车,并将每次停车都要待机重启的景修白给薅了下。
将两台机车收回空间,拔/出枪躲门边,景修白推开大门的瞬间,直直地指向里面。
空无人。
没有幸存者,也没有丧尸。
有斑斑剥落的彩色玻璃,以及从缝隙照射进,呈丁达尔现象射向央受难上帝的冷寂日光。
灰尘光芒浮动着,周围壁画与墙壁上溅射的血液已经干涸发黑。
架半破烂的老旧钢琴横放上帝下面,正对的天花板上,圣母慈爱的面容流露着悲悯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