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在早些年的乔装改扮与更换笔名时, 总是在不断的翻车,事到如今,他已然在过去的翻车经验中吸取教训,成长到更为圆滑的模样, 也比以前更稳!
稳到什么程度呢?
他这个江南美人扮演至今, 连以前总是会阴差阳错拆穿他的老四都没看出来。
无意间撞见汗阿玛“携妃嫔”赏风景, 阿哥们都一一自觉回避, 他作为汗阿玛新纳的美人, 谁敢打量他长什么样?
在南巡的途中,胤禩发现了白莲教横行的踪迹, 顺藤摸瓜之下, 还抓住了妖言惑众,蛊惑百姓喝符水的妖道。
由于消息灵通, 在乔装改扮一途已然是大师的胤禩同样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场原本针对康熙的刺杀直接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啧啧啧,按照胤禩脑子的戏文演的, 有刺客前来,江南美人为皇上挡刀的剧情。结果呢,因为他太厉害, 让刺客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明面上,康熙不能给八贝勒奖赏,但胤禩立了大功, 他便从别的地方去赏去补偿,比如赏赐给良妃。
这一天, 正巧是胤禛伴驾,恢复成马公公的胤禩匆忙从外头回来,在康熙耳边说了几句话。
在胤禛的印象中, 这位御前红人马公公,结党营私、收受贿赂,为人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却又有着极硬的后台,他行事嚣张,却经常随汗阿玛左右,御前红人红到如今仍然深受汗阿玛信任。
他对马公公无遗是不喜的,只是从未在康熙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康熙听胤禩禀告“太子趁着南巡的机会,与索额图见了一面”,皱了皱眉,旁若无人地冷冷道:“他们说了什么?”
胤禛闻言,专注看桌案前的水河图纸,避嫌般地离远了几步,让自己“听不见”。
马公公悄声又而耳语了几句,具体说了些什么胤禛还真没听见。
只是汗阿玛燃起了怒意一直未消,沉着脸满面不悦。
“索额图劝太子继续忍耐。”
他一个靠着朕开恩的罪臣,凭什么再与太子见面,凭什么让太子听他的话,让太子继续忍耐他的君父?
索额图算个什么东西!
胤禩叹息一声。
既然劝太子忍耐,那么这一次面就不该去见的。
汗阿玛对于太子与索额图来说,可不是宠妾灭妻话本中被侍妾冒犯后要立规矩的正妻,也不是王母娘娘拆散牛郎与织女,而是君与臣,是权力的巅峰对下位者的绝对掌控。
此前对待太子宽容,是因为父子之,当他发现他们父子之间感是索额图的三言两语就能挑唆的,那必不容他,到时候还是会下令赶尽杀绝。
胤禛低垂下眼帘,目光专注于图纸,心却暗暗思量。
御前两大太监,梁九功时常为太子美言,看似是太子的人,实则以己利为先,他替太子美言几句,不过是因为汗阿玛仍重视太子。
那么马贾呢?马贾是谁的人脉,他在汗阿玛身边可有造成什么影响?
胤禛思量近些年马贾活跃的迹象,将他每一回出场后搅弄风雨造成了什么结果一一记在心间,再通过这些信息将它们串联起来进行分析。
然后他发现,马贾活跃的时候,有好几次都害八弟或被禁足,或被汗阿玛厌弃!
根据此前江南查案时的经历,胤禛有理由怀疑八弟实则是汗阿玛的眼线,走的是纯臣孤臣的路子,做的是隐蔽常人不能发现的暗事。
禁足、厌弃,极有可能是假的,因为好几次都是八弟自己先搞出了事在先,给了汗阿玛禁足他的理由。
那么,禁足在京城的八贝勒,真的是在京城吗?
胤禛心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未必。
若是老八随汗阿玛一起来了江南,那么这位马贾与老八之间有什么关系?
他们关系恶劣,每次马贾出手都打压老八?
还是他们本就是一道的,马贾的出手令老八能名正言顺地改换身份?
胤禛瞥了一眼马公公的老脸,那一脸褶子皮,佝偻着背,老丑,还有几分猥琐。
丑到让人没有耐心顺着他的皱纹去细细打量其五官比例,胤禛挪开了目光,深思:马贾是老八的人?还是汗阿玛的人?他们之间是合作、敌对,还是上下级?
抱着这样的疑惑,胤禛观察起了马贾。
由于良妃因湿气入体而引发伤寒,汗阿玛派了马贾前去跑动为其召见太医。
从这件事上,胤禛得出结论:这马太监与老八是友善的关系。
得出这个结论后,令他对“嚣张跋扈”、“结党营私”的马太监倒是改观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这位马公公,极有可能是贴身保护汗阿玛,为汗阿玛做“大事”的太监!
既然八贝勒在京城“禁足”,那么他还是别去探究老八如今在何处为妙。
后来,胤禛听说当地官府抓住了白莲教余孽,那一瞬间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怪不得汗阿玛要将老八秘密带来,不让八贝勒待在明面上,是为了方便他秘密去查白莲教。
待南巡队伍回到京城,老八果真解除禁足了,而《大唐传奇》的下一篇,他并没有继续写,倾城给天下人的理由是被汗阿玛禁足在家,心烦闷写不出话本,时刻都在懊恼之中辗转反侧。
胤禛了然:我看是没有时间写吧?
兄弟们之间的互相争斗渐渐挑明了,有时候还真挺羡慕老八及时抽身。
年羹尧劝胤禛“八贝勒拉拢了九贝勒、十贝勒,四贝勒何不也拉拢兄弟们呢?”
他是想要劝胤禛与十四阿哥胤祯修复关系,拉拢这位颇受皇上宠爱的同母弟弟,胤禛摇了摇头,没有去拉拢十四,反而对十三阿哥胤祥颇为照顾。
“十四与我早已离心,前去拉拢,不过是热脸帖冷屁股,不仅拉不到,还要受他气。”
胤禛不认为能拉拢得到对自己有敌意的十四,倒是十三,敦厚纯良,聪慧识大体,最重要的是为人正直,懂恩,兄弟之间的谊倒是比亲兄弟都要好。
年羹尧又劝说胤禛拉拢“八贝勒”,理由是“别看八贝勒被皇上屡次禁足,实则盛宠不衰,且八贝勒在民间的名声响亮,于文人之间有着巨大的影响。”
胤禛摇了摇头:“别打老八的主意,他,我们是拉拢不到的。”
年羹尧听见胤禛暗含警告的一句“别打老八的主意”,心头一跳。
南巡回来后,京城的空中似乎也弥漫着从江南带来的水汽,天气烦闷,人心也浮躁起来。
第六次南巡后,康熙便写下文章,自称“年事已高,经不住舟车劳顿”,道“江南河道治理已有成效”,“百姓安居乐业亦有盛世之兆”。
因此,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南巡,日后若无意外,将不会再南巡了。
也许是认为如今的间风貌已经符合太平盛世的模样,康熙对文武大臣与皇子们道:“时机已到,朕欲追缴户部欠款。”
此言即出,如同一石激起三层波浪,在朝堂之上引起轩然大波。
从大臣到皇子,就没有人没有借过钱的,再清廉的人,也曾在户部意思意思借过几两银子。
皇子阿哥们出宫建府也问户部借钱过,只是就说从前几年起,户部借钱变得难了,不仅要写下欠条,还要上报。
饶是如此,仍有欠款多者,借朝廷的钱去放私利。
突然之间皇上说要追缴欠款,其中难度之大,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呢!
康熙老神在在询问了一圈,问儿子们“你们可有人毛遂自荐?”
胤禩若是没记错,追缴欠款一事在各戏文之中时常提及,其余皇子避之不及,却也是老四的机遇。
只听众位阿哥纷纷说自己不能胜任此重任,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理由。
如直郡王说自己忙于军务,不善理财,如三贝勒说修书正是关键时候,无暇他顾,如太子,他自愧道“儿子自己还欠了户部的账,儿臣可以掏钱平账做了表率,却愧于无去做追缴之人。”
胤禟挠挠头,笑道:“儿臣倒是善于理账,只是儿臣并不适合做这个,追缴欠款恐怕要许多人打交道,儿臣自己有钱,怕得罪人,也怕到时候一心软自掏腰包来平账。”
康熙淡淡道:“老九说的不错,这活儿就是会得罪人,只看是谁有这个胆量来为朕分忧了。”
君父究竟想要做什么?皇子们不得而知,胤禩却知道,汗阿玛是嫌弃一直乌云沉沉电闪雷鸣却偏偏不见雨滴,厌恶极了这被吊在半空中好几年的觉,他不让胤禩出手调了,定要让酝酿许久的大雨下下来不可!
胤禩瞥了一眼胤禛,那眼神仿佛是笃定了胤禛会自荐一般。
胤禛看懂了,老八是在问他“你怎么还不上!”
胤禛心中一动,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接到老八递来的眼神,立刻便明白了若是去做这件事,那么老八定也会在暗中相助。
既然如此,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降低了难度,还能趁此得到汗阿玛的赏识,留下能干的印象,或许还能触到汗阿玛隐藏势力的冰山一角。
胤禟听胤禛上前了一步自告奋勇,那一瞬间眼眸暗沉犹如深渊,冷冷凝视着胤禛。
胤禛的查账之路,在最开始就受到了阻碍,朝臣们虽口口声声说筹备银两,实则阳奉阴违,正在还钱给户部的只在少数,有一些是借的少,有一些是借多了当真拿不出钱。
要抓,就一定要抓典型,要杀鸡儆猴!
接到查账的任命后,胤禛便动身起来,十三弟胤祥来寻胤禛,正色道:“我来帮四哥!”
胤禛见他神坚定,一脸认真,笑了笑:“这差事没那么容易,要做可是会得罪人的,你不担心得罪人?”
胤祥一点不怕得罪人,闻言还笑了:“四哥都不怕,我怕什么?”
“如今四哥正孤立无援,弟弟怎么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呢?”
有了最亲近的弟弟十三帮胤禛,户部的欠条很快便打理完成,接着便是上门去“要债”了,只是这要债也并不顺利,多得是赖皮的老狐狸,或是与他们打太极,意图拖延之人。
“子孙有余钱去一抛千金,家中去掏不出银两来还国库之债,这是什么道理?!”
胤祥道:“四哥,若是能够找到证据,即可威胁他们还钱,要债还是讲究个刚柔并济好,只是该如何找到证据……”
他不由犯愁。
要不,去大街小巷之中打听打听?
他们听说三教九流之地有一位专卖报的“”,此人的传奇为人津津乐道,听闻那“”是个姑娘,连直郡王强娶都能逃掉,若非是“”愿意现身,一般人可根本找不到她。
胤禛便带着胤祥,前往曾经查抄烟花柳巷的地方,如今那儿盖起了商铺,成了百姓们做买卖的地方,三教九流,龙蛇混杂,可比紫禁城附近的那条商业街要人员复杂的多,也要脏乱的多了。
胤禛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见到那张熟悉的脸,胤禛勾了勾唇“我可不是孤立无援。”
“四贝勒,等您很久了,”“”笑语嫣然,眼波流转间还朝十三眨了眨眼。
胤祥脸颊飞快飘上一抹红晕,不自在撇开眼,忙去看胤禛:“原来四哥认识?”
“你用这张脸来见我,可不就是故意要引我注意的吗?”胤禛并未回答胤祥的话,眉头微挑:“生怕我认不出来你是谁了,思颖格格。”
思颖格格?
胤祥愣了愣,脑子对这名字没什么印象。
他忙问道:“据说善于易容,可变化千面,无人知其是男是女,难道四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胤禛点头:“他是……辅国公韬塞家的八格格。”他是你八哥。
胤祥惊奇极了。
一个宗室女,竟有这样的能耐!
他下意识地打量起了思颖,思颖任由他打量,还笑着调戏起了胤祥:“几年前见过十三阿哥,那时候便觉得您的娃娃脸讨喜。如今您长大了,褪去了稚气,长得一年比一年俊,越来越适合打扮了。”
胤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从来都没有哪个女子给过他这样充满“威胁”的觉。
小动物的直觉在告诉他面前的女子笑容之下是只狐狸,她看着自己,犹如在看一只烤鸡,正在思索从哪儿下嘴比较好。
他退了一步,退到了胤禛身后。
胤禛挺身而出,暗含警告地瞪胤禩:别欺负十三。
他想起了若干年前,自己被胤禩忽悠穿上了女装之事,若非是汗阿玛提醒,他还没反应过来!
“八哥哥!”
他们听见有人在喊话,不由回头,只见胤禟满面怒容地冲过来,将思颖挡在了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们,满面不悦道。
“老四、十三!你们过来做什么?”
胤禟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好险,差点就喊出八哥了,还好他激灵,立刻又多喊了一个哥字,八哥哥,不就是八格格嘛!只希望别让老四十三别认出来才好。
胤祥一头雾水,见胤禟这般护着八格格,满腹疑虑,悄悄询问胤禛:“,是九哥的红颜知己?”
不对啊?,不是直郡王求而不得的女子吗?
听说八哥也说是他的红颜知己啊,还有小道消息说八哥是因为与大哥打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