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最是忙碌的日子,女人们头上都围着一块大巾子,每天把自家收的粮,摊开在谷堆厂上晒着,通过用力碾压或拍打,把粮食分离出来,再用簸箕来回簸个三五回,就干净多了,把簸好的装进*袋里,整齐的堆放在一边,晚上再用手推车几袋几袋的推回去。
一天下来,女人们的手就没法儿看了,粗糙、肿胀,被扎到流点血,再正常不过,但他们从不会在意,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每到晚上,王氏都会仔细的给妞妞清理,先把女儿的手洗干净,擦干后,用针把刺挑出来,再洗一次,擦干,抹点素油,这样,第二天就好多了。
妞妞皮肤太嫩,禁不起晒,脸和手黑黑的,不过身上很白嫩,洗澡时,王氏都不舍得给她用力擦,还嘴上总是抱怨,她们就知道叫你黑妞,也不看看你有多白嫩,要知道了......
“要知道了,你女儿我就没脸见人了!”
噗呲!......“我女儿说的对!娘是气傻了。”
妞妞笑笑:“娘不用心疼,你瞧,谁家的女孩儿不出来干活儿?所以,这没什么!”
“那不一样,她们也就这几天忙一阵,你却要从开春一直忙到现在!”
“您不是说我身体好吗?从不像别家姑娘那么弱,常生病。”
“也就这么一个好处了!”王氏心疼的嘟喃着“友良真是个好孩子,每天都来帮咱,不然,你和你爹能累趴下!,唉,你大伯和二伯怎么就抽不出点儿空来?”
“算了娘,咱都收回来了,不说这些了。”妞妞也不高兴,不过早该习惯了!
“唉,兄弟生来是两家!什么守望相助,简直是狗屁!”
妞妞忙拍拍王氏得手,“娘不能动气,这天下的好人不多,却偏偏让娘你遇着一个,你该每天高兴才是”
王氏被女儿说的脸红,提起自己的丈夫,她是满心欢喜!
这几天收完豆子,又把红薯起回来,再撒上白菜,手头上就没营生了,农人们便开始操办嫁娶的婚事儿。
这个时候,粮食齐全,黄米又是新收的,做油糕最合适,而,天也不怎么热了,院子里摆上宴席,大门口再叫上几个吹唢呐吹笙的,那真红火不过,孩子们在主家能赖一天,都舍不得回!
岳老三是出了名的糕匠,谁家办个宴都得提前跟他约时间,他又是个爱凑热闹的,几乎谁家都不落下,其实油糕不难做,先把和好的黄米团儿,揪成小剂子,整齐的码在笼子里,放到蒸锅上蒸好,再把蒸好的黄糕倒进一个大瓷坛里,趁着热,用两个拳头使劲儿的挤压,等到黏黏的时候,就分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再用油一炸就好了,出了锅,沾上糖更好吃!
妞妞和春花最爱挤到婚房里看新娘子,两人等在那儿,得上三五颗糖,才愿意出来,得不到的就赖在那儿不走,新娘子也高兴,她给糖也是有说法的,不会一次给很多,会分开好几次给,不然孩子们拿得多了,就都走了,会落不喜庆的说法,所以大点儿的孩子手里攒到三颗时,就会出去分给挤不进来的弟妹,然后再进来,眼巴巴儿的等着下一轮。
芳子和喜妹最机灵,每次都能得十来颗,回去后,就会炫耀,把虎子馋的要命。
不过,今天芳芳回来有些不对劲儿,她把手里的5颗糖扔在桌子上,就气呼呼的坐在炕边不说话。
妞妞有些好笑,妹妹遇到办婚事的,一般不舍得回来,今儿这么早,肯定是和别家的孩子吵架了:“哟!舍得回来了?”
芳芳瞪她一眼,转身又出去了,妞妞也不在意,继续着手里的针线。芳芳出来后,还是气难平,说实话,长这么大还没受过外人的气呢!她又气匆匆的往张家走去。
张家今日娶新妇,所以闹哄哄的,并不在意孩子间的事,芳芳进了大门,找了一圈,才在伙房找到那人。
说起这人,其实不认识,不过不影响两人交恶,芳芳原本高高兴兴的带着新娘子给的糖要回家,也许走得急,一出大门,就撞到了人,芳芳顾不得自己疼,先去扶那同样摔倒的孩子,结果那孩子一把推开她就哭,还指着她说坏!这时从远处跑来俩人,忙扶起那小子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指责她,怎可以大欺小!当时看着那孩子哭的厉害,就没计较,可回了家,越想越不舒服,爹说过,吃什么都不吃冤枉气!
“唉!我找你有事儿,你出来一下!”芳芳走过去,直接跟那人说道。
那少年一回头,原来是刚刚那女孩儿,“正好,我也找你有事!”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张家,找了个安静些的地方,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为何诬赖好人?”
“不好意思,姑娘当时什么也不说,又是在那种情形下,给谁都会误会!”
“呵,所以你就能理所当然的随意教训人?”
那少年不慌不忙两手作揖:“不好意思,刚是在下的不是,误会了姑娘,还请原谅则个”
“则个你的头!”
“什么?”那少年蒙了一下,实在没想到芳芳会骂他:“你,......你,呵,简直是市井泼妇!和本公子交谈,也不用尊称,真是粗俗!算了,本公子不与你这......”
芳芳不等他说完,把双手交叉在身前,蹲身一福“不好意思,刚是小妹的不是,伤了这位公子,还请原谅则个!”说完,满意的看着他目瞪口呆,转身走了!
谢博文看着远去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这,这还是闺中秀女吗?”
芳芳打了胜仗回来,自然高兴,心里没了气,便把此事揭过不提,只可怜那少年自此有了心病,一见到姑娘就吓得退避三舍,最后,老大不小了,都不敢娶妻成婚!
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上面飞着大白鹅,芳芳嘴里叨叨着去了老屋,一进门放下手里的鞋子,爷,奶!我娘让我送来的。
岳老婆子拿起来仔细的看了又看,实在是......太好了,找不出任何毛病,哼一声:“去院子帮你大伯干活儿去”
“好啊!”芳芳乐呵呵的跑了出去,哼!好汉不吃眼前亏,等回家告状去。
“大伯,这玉米还没晒干,就要剥吗?”
“你奶想煮饭用!”
哦!
“哟,这不是芳芳吗?可真是稀罕呢,你娘忙什么?也不过来看看你爷奶!”
“我娘这段时间给爷奶做新鞋子了,都顾不上秋收!”
“呵呵,不就是做了双鞋子吗!”
“哦,是二伯娘也做了吗?那我娘做的就多余了。”
“我、我作别的啦,没做鞋子。”岳老二家的眼神闪烁着看一眼正屋,就怕自己的婆婆听到。
芳芳也不理她,笑嘻嘻的跟大伯聊天:“大伯,村里人常说,有人得了红眼病了?这红眼病是什么病呀?”
“噗,哈哈哈,你这孩子呀!”
“岳秀芳!”一声大喝!岳老二家的快气疯了,被个小孩子埋汰,简直岂有此理!
芳芳眨着大眼,天真的问:“怎么了,二伯娘,难道你知道,什么是红眼病吗?”
“你,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老二家的不干活儿,你吵吵啥?”那好歹是她孙女儿,不是她个外来妇能比的。
岳老二家的气哼哼走开了,实在是岳老三也不是个好惹的,她不敢太放肆!
岳老大笑笑没啃声,真是个蠢货,也不想想老三那护犊子的样儿,今儿幸亏没闹起来,否则,看老三怎么收拾她,到时,老二也不会护着她!想到老三,他都头疼,那脾气,他也蹙得很!
“娘,何必跟个小丫头过不去?”东房里,秀美边做针线边劝自己的娘。
“哼!上回的苦头她们还是没吃够。”岳老二家的恨恨的说道。
“虚!”秀美朝门外看了看,“娘说话小声点儿,别让奶奶听到。”
“听到就听到,那个老婆子就知道跟我过不去,早气死她得了。”
“哎呀!娘啊。”秀美急忙捂上她娘的嘴:“那是奶奶,可不能这样说话。”她秀美虽然不喜欢奶奶,但也不会舍得诅咒她怎么样。
岳老二家的也知道自己有些心坏了,急忙口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请佛粗原谅,我只是一时口快,并没那么心狠的。
秀美看着自己的娘,有些头疼,她其实有些嫉妒黑妞,但很喜欢三叔和三婶儿的,俩人多会儿都是开开心心的,那种欢快的气氛很容易感染周围的人,秀美很留恋那种感觉。
自己的奶奶是个势力的,大伯母是嘴虚心假,放眼瞅一圈儿,没一个跟自家贴心的,自己的爹看重兄弟们,对她这个女孩子根本不闻不问,娘又是个不靠谱的,自己还能靠谁?秀美突然发现她为什么会那么嫉妒堂姐了,因为她有一个那么疼爱她的父亲,而自己的父亲却形同虚设,三婶儿就更不用说了,那么柔弱的一个人却能拼命的护着自己的孩子,而自己的娘呢?呵呵!她还有一个那么好亲事,而自己什么都没有,这样的堂姐自己怎能不嫉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