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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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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有九尾,代表了九命,断一尾,即如撕心裂肺之痛。不久之前,她才刚刚为了救人生生断掉一尾——准确地说,并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救妖族之主苍穹。

苍穹本体为上古神兽鲲鹏,存活于这世间不知已几万年,起初他找到她的时候,她根本想不出人世间有谁能伤他至此,狐族本为妖族的分支,与妖族自是同气连理,为了替苍穹平复创伤,她毫不犹豫地断掉了一尾。此术只有狐族中人借住圣物乌弥眼方可施展,而九尾狐恰好是历代狐族的族长,掌管圣物。

君彦之事与苍穹并不相同,本不过是阳寿已尽魂魄自动离体,然而阴司却迟迟没来收走他这个“孤魂”,好像他的魂魄竟不归生死簿管一般。现如今他魂魄齐全,肉体又丝毫无损,只要耗费些法力施个招魂术,再辅以灵药仙草将养一番,也就无甚大碍。人间的那几个集大成者——这一辈的璇玑真人或菩提大师,竟连这样简单的办法都不肯尝试,究竟是徒有虚名,还是另有原因?

她可不想就此舍近求远。苍穹伤愈之后,元气仍有亏损,便去了瀛洲休养,眼下为了采几味只有那里才有的药材,该是她向他讨要人情的时候了。

甫到瀛洲,便用气息感知苍穹的方位,却意外地发现他有意将自身气息隐藏了起来,难道他在害怕、担忧什么吗?无奈,她只好自力更生寻找灵药所在。来到一处涧谷,其上烟云缭绕,往下隐隐可听到溪水汀淙,细细探究,却发现有结界障住。她小小试了试,发现以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打开结界,说明设立之人道行远远在她之上。正在忧愁该如何进入,便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相貌平平的人族女子,手里提着个鱼篓,蹦蹦跳跳地似是要进去。

在确定了对方是人类之后,她主动凑了上去,人类的语句在大脑中盘桓了许久,还是欲言又止。

对面的女子“噗嗤”一声笑了,很有感染力,用手势比划着:“你是谁?”

她反而松了一口气,还好对方是个哑女,先前因无法口出人言而特意学了几套手语,现如今用手语交流反而比让她说话更轻松些。

“我找苍穹。”

哑女会意,轻轻拉住她的袖子,带着她毫无障碍地穿过了结界,这让她心中很是诧异。苍穹法力雄厚,在这结界上加了十分牢固的禁制,照理来说只有极度信任的人才能打开,看来这女子与他关系匪浅。

谷内果真别有洞天,奇花异草,香闻数里;五彩纷呈,四季不凋。简直是采药者和修养者的不二圣地。雪先生暗自赞叹了一番,于九天飞瀑边的岩石上,看见了正在静坐的苍穹。

“你还是改不了自己轻信的秉性。”苍穹的声音空荡传来,夹杂着泠泠的水气。

女子甜甜地露出一笑,似乎根本没把他的奚落放在心上,转身留下他们两个人跑了,二人心中皆有一种仿佛要偷情被人撞破了的怪异之感。

“您为何要带着她?对您来说,她不过是累赘。”

苍穹眉头微皱,身后的瀑布仿佛都加重了几分寒意:“我化形为鹰途经人界之时,差点被她射中,一时发怒,便将她掳了来。”

“她的家人不会难过吗?”

“她没有家人,不过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弃儿罢了。即便她从人间突然消失,也不会有人问询。”

“就像……您一样吗?”她毫不掩饰自己真实的想法。

瀑如银练,苍穹幽深的面容独立于一片清冷之中,平日里他俯视众生不可逼视,如今却在这里,在一个人族女子的陪伴之下,显露出了难以察觉的脆弱。

“你……为什么来?”

她的脑中立即浮现出君彦的样子:“来向您求些灵药,救一个人。”

苍穹的语气没有余地:“你救不了他。”

“为何?”璇玑真人如是说,菩提大师也是这样说,可她认为明明只要施展极其简单的招魂术即可。

“璇玑和菩提,之所以认为不能,是因为他们已经算出了此事与你有关。而你身陷其中,却看不到自己的命数。”

雪先生刹那间如雷轰顶,原来自己一直看不透其中机密,是因为命定之局。但凡修行者,即便可以一眼看出别人的生死命数,却永远也算不出自己的。

“如果我不救他,他会怎样?”

“身死而已。”苍穹云淡风轻。

“如果我救了他呢?”

一阵沉默,片刻之后他沉沉开口:“不要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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