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不是什么阴谋,只不过是天意。
太子巡城之时,仅穿了平日履职时的官服,故而在不知情的百姓看来,还以为他是哪位尽忠职守的俊朗将军。此日,便有那不入流的纨绔之徒当街借酒行凶,惨打路边无爹无娘、乞讨为生的小儿。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竟无一人敢出头。君彦最看不惯富贵之家有如此作风,欲要上前阻止,人群却突然鸦雀无声。一素衣白纱遮面的女子倏忽闪现于人群之间,没有人看到她从何处而来、何时出现。她几乎是以闲庭信步般的姿态翩然步入纷争中央,伸出一只欺霜胜雪光洁如玉的手来,轻轻将那小儿扶起。说来也怪,那小儿原本身虚体弱,兼又刚刚被打了一顿,本来都已瘫倒在地任人欺凌,经她一扶,竟瞬间又生龙活虎一般,力气十足地站了起来。
纨绔的脸色陡然一变:“雪先生……您这是何苦来呢?何必为这小畜生脏了自己的手呢?”
女子静静站定,不逢不迎,用一双足以让三分月色黯然无光的眼睛,望了他片刻:“三个月。”
对面的人瞬间面无血色,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人群猛然跟炸开了锅一般。
君彦不解:“他们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一旁的下属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分享这桩奇谈:“回殿下,您有所不知,传闻这位秋霜堂的雪姑娘乃是谪仙降世,能断人生死。平日绝不张口,但凡开口,必定有人命不久矣。回回必中,从无差错。”
“当真?”君彦有些不信,“可知她是何来历?”
答话的人语气更加神秘:“这位雪先生身世成谜,曾有不少被她说中了的达官贵人费尽心思想要挖出她的来历,但全都无功而返。平日里她就在城南的秋霜堂里坐诊治病,十天半月不曾开门一次,救人全凭缘分,这还是她第一次走上街巷。”
“那她医术如何?”
“这就更神了,”属下不禁啧啧称奇,“据说这雪先生自现世以来问诊不过十次,有九次治都没治,直接说中了死期;还有一次,竟是将已经到阎王爷面前报道的绝症之人起死回生。故而坊间传闻,如果有什么病人连她都没法救治,那就只能等死了。”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罢了,”君彦有些不屑,“倘若她真是神医妙算,那我也该礼贤下士一番。随我走。”
秋霜堂似是知道他们要来,故意闭门不见。从外看来它不过是一间普普通通低调朴实的药铺,并无甚特别之处。君彦下马叩门,久久无人回应。
“殿下,雪先生似是不愿见客,咱们还是回去吧,也省得外人说咱们扰了高士的清净。”
君彦无奈顺从,刚要回程,身后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女子逆光而立,冰肌玉魄,没成想却冷冷开口道:“十天。”
随从立马跳了起来:“雪先生,你可知道这位是何身份?休得胡言……”
女子静静地看着他,下一刻仿佛就要化作透明登仙而去,君彦嘴角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先生何出此言?”
她并未答话,随即利落地把门再次关上,再无他言。身边的随从急得就要破门而入,幸亏君彦及时制止:“放肆!不得怠慢!”
“可她说……”
“此事万勿告知他人,待我细细查明。”
众人敛声遵命,唯有君彦的心中升腾起小小的不安及些许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