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遇到酒吧的那个男生了。】
【这次还是和沈先生一起。】
江攸宁和阮言坐在看台上。
台下是宽阔的篮球场, 两拨人剑拔弩张。
知是谁提议,既然人这么多,如去打篮球。
于是, 一群人坐着观光车到了古堡最北边的室内篮球馆。
自打出了主会客厅, 沈岁和一句话都没跟江攸宁说过。
他表情一直都淡淡的,目光时不时瞟向最边缘的阮暮。
而阮暮的目光总会落在江攸宁身上。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盯着是很舒服的事。
哪怕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
江攸宁仍旧感觉到了冒犯。
她又不能说什么。
主动上去说:喂,你别看我了,显得她多娇气。
而且阮暮也是无时无刻在盯着她看。
她只好低下头装作玩手机。
在群里给辛语和路童发了这两条消息后,两人一直都没回。
直到3v3篮球赛快要开赛。
江攸宁的手机才开始疯狂震动起来。
[姐妹们的聚会]
辛语:嗯嗯嗯?
——我去!我精神了!
——沈岁和什么反应?
——对!你跟沈岁和怎么会一起遇见他?
——弟弟又问你微信了吗?
——全宇宙最好的江攸宁,快回我!
——这种史诗级修罗场我想错过。
——给我回来直播好嘛?
路童:全宇宙最美的辛语,你好歹给她一点儿反应时间。
——再说了, 你为什么这么八卦?和你有关系吗?
——过……我也很好奇,沈律说什么了?他知道你那天去酒吧偶遇了一个弟弟?还被弟弟搭讪了?
辛语:他知道个屁!忙着工作的人能知道老婆去酒吧?他配?
江攸宁戳着屏幕回:那天刷了他的卡。
辛语:……淦!草率了。
路童:求求你长个脑子吧!
“路童已撤回了一条消息并拍了拍你可爱的笨脑袋。”
辛语:???
路童:……
——对叭起!我错辽。
辛语:路童,你死了!
——道歉有用的话搓衣板有什么用?
路童:语语你听我解释!
辛语:我听!你配!黑名单豪华大餐已给你备好!
路童:……我们难道是要听宁宁讲故事么?
——全宇宙最好的江攸宁, 快来给我们直播!
辛语:瓜子小板凳已经备好, 请你开始。
江攸宁:……
她瞟了眼篮球场,众人刚去换好衣服。
红色和蓝色。
沈岁和穿着红色24号, 裴旭天是蓝色61,阮暮是蓝色16。
杨景谦换了件红色17, 在场外
当替补。
其他的队员都是裴旭天的发小。
【今天是沈先生朋友的生日, 我和他一起来了。】
【那天遇到的男生是他朋友的未来小舅。】
【我现在和那个男生的姐姐坐在一起。】
江攸宁完这些话,至今仍觉得可置信。
北城似乎很大,大到她五年没能见到曾经心心念念的沈岁和。
但似乎又很小,小到她和沈先生在毕业很多年后, 在同一家咖啡厅遇见。
又小到在同一天,她会遇到老同学,还能遇到酒吧搭讪的小男生。
“你跟他结婚几年了?”身侧的阮言忽然开口。
江攸宁纤长的手指还顿在屏幕上, 下意识会话框里那句【沈先生好像生病了,但他突然又要和大家篮球。】全部删掉。
她愣怔了两秒反应过来,淡淡地回道:“三年。”
“三年啊。”阮言重复了一下她的话,尔后低头摆弄她的相机,一边摆弄一边闲聊,“你俩也是大学就恋爱了?”
江攸宁摇头,“是。”
“那是什么?”阮言轻笑,“都是华政的,你那会儿在学校没见过他么?”
“见过。”江攸宁说。
她自动忽略了阮言的一个问题。
“像沈律这样的人,在学校应该是被追捧的存在吧。”阮言正好抬起头,朝着沈岁和的方向笑了下,她拿起相机,随手一拍,给江攸宁看,“没滤镜都这么好看。”
屏幕里的沈岁和表情淡漠,正好朝这边看过来。
在看到镜头的那一刻,他下意识转了脸,所以屏幕里的他只有大半张侧脸。
即便如此,初看还是惊艳。
“嗯。”江攸宁附和了一句。
“你跟暮暮熟么?”阮言又问。
江攸宁答:“熟。”
“他好像很喜欢你啊。”阮言笑了下,拿着相机拍摄了好几张,“我那天看到他的朋友圈了。”
“嗯?”
“你很好看。”阮言说:“但可惜已经结婚了。”
“然后?”江攸宁很平静地问。
阮言的话让她很舒服。
但又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有问题。
她只是随意问自己一些事儿。
可那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江攸宁只感觉到四个字——
盛气凌人。
哪怕她是笑着的。
但那笑,达眼底。
甚至略带嘲讽。
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从阮言的眼睛里甚至看到了敌意。
莫名其妙的。
“没什么然后啊。”阮言耸了耸肩膀,“就是觉得有点可惜罢了。”
“谁可惜?”江攸宁关掉了手机,坐得笔直,语气放松了一些,但说话的声音变得更低,佯装无害,“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呢。”
“随口一说罢了。”阮言笑着,低头摆弄相机,“可别当真。”
“嗯?”江攸宁忽然笑了。
她懂了。
阮言大抵是觉得她既配上沈岁和,也配上阮慕。
莫名其妙的轻视。
“你现在是全职太太吗?”阮言问。
江攸宁摇头,“是。”
“也在做律师?”阮言问。
“法务。”江攸宁说话也变得客气疏离。
“之在酒吧遇到的我弟?”阮言似乎也是在寻找答案,问完之后便兀自站了起来,拿着相机饶来绕去寻找拍照的好角度。
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我家里管得挺严的。”阮言说:“我弟应该跟你也没什么可能……”
“阮小姐。”江攸宁声音拔高了些,她也站起来,胳膊搭在栏杆上,看都没看阮言,大高兴地说:“我想你误会了点儿什么。”
“嗯?”
这次是换做阮言诧异。
她偏过脸,歪着头,侧颜格外好看。
阮家的基因确实错,阮言和阮暮长得都很好看。
但阮暮偏清秀,阮言偏性感,知道是不是妆容的缘故,阮言看上去特别不好相处。
事实上,她也确实大好相处。
江攸宁温声道:“我去酒吧是我的自由。阮暮去酒吧也是他的自由。我是成年人,他也是成年人,我们没有违法犯罪,也没有踩到道德底线。这是其一。”
“其二,阮暮喜欢谁是他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但我已婚,我拒绝他是理所当然。”
“其三,我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幻想空间,他没有我任何的联系方式。如是因为今天这场聚会,我和他在偌大的北城应该不会再遇见。你如是因为他在酒吧和我搭讪就对我抱有敌意,我劝你大可不必。”
阮言站在原地错愕了两秒。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江攸宁,尔后笑着喊她,“江攸宁?”
语调微微上扬,听上去还有点愉快。
“你很厉害啊。”阮言说:“难道这就是你们做律师的基本素养?”
“首先,我是律师。”江攸宁始终保持着温和的声音,“我是法学院毕业,但从事的是法务工作,这两者有本质区别。第二,我跟你说的这些无关于职业素养,只是生活经验。第三,我没有针对你,只是针对你那些窥探别人婚姻生活的行为,包括跟阮暮之间,他如何,我如何,都和你没有关系。”
“阮暮是自由人,我管不了他任何行为,这些事也归我管。”江攸宁目光直视着她,略显凌厉,“如你认为自己是他的姐姐就有权利插手这些事,那你应该去问阮暮,而是来问我这个陌生人。”
阮言收起相机。
似是觉得她说话有意思,唇角一直勾着笑。
她扶着栏杆,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她。
江攸宁说完之后,空气都静默了几秒。
她的呼吸都不自觉变浅。
盯着阮言的目光也愈发坚定。
她说的完全没有问题。
错的就是阮言。
一分钟后。
阮言笑着:“怎么说了?”
“嗯?”
“知道自己已婚就不去酒吧撩骚。”阮言唇角忽然上扬,带着屑,“别又当又立的,看着糟心。”
江攸宁:“……”
她听完这话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两秒压下了自己说脏话的冲动。
“阮言。”江攸宁直接喊了她的名字,“酒吧是喝酒的地方,无论我已婚未婚,我都有去的权利。去酒吧是喝酒,是撩骚。”
“哦?”阮言挑了下眉。
“人的眼界有多大,格局就只有多大。”江攸宁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是所有人的思想都和你一样脏。”
说完之后,毫不留转身离去。
正好电话响了。
是辛语的。
“宝贝!你到底在忙什么?我微信都给你发99+了,你还回我?!”辛语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出来,“难道你在忙着平衡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吗?我迫切的想知道沈岁和知道那件事的表情!哈哈哈哈!”
江攸宁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单刀直入,“你在哪儿?”
她声音凛冽,带着几分怒气。
任谁听到阮言那样的话也高兴不起来。
遇见她可能也高兴不起来。
辛语在电话那天愣了两秒,尔后啪地一拍桌子,“我操!沈岁和欺负你了?”
“是。”江攸宁也知道辛语是怎么联想到那儿去的,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自己的绪稍微调整了一下,“我在漫游古堡,你过来接我一下。”
“成。”辛语说:“你别动啊,我保证十五分钟内过去!”
说完后立马挂了电话。
江攸宁看都没看篮球场下胶着的况,径直出了篮球馆。
再呆下去怕是要窒息。
裴旭天看上她。
阮言觉得她轻浮。
沈岁和的朋友,就这?
江攸宁很失望。
“球传给我!”阮暮喊了声。
篮球从裴旭天的手里径直从空中飞了过去,阮暮扬起臂跳起来打算接球,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沈岁和拦截了下来,他运着抢来的篮球从对方篮架下层层破防,一路到了中线,稍微往,跳起来就是一个三分球。
篮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径直入了篮筐。
战绩21:18。
红队略胜一筹。
众人都打得满头大汗,比赛一结束,立马坐在地上大口呼吸。
“我一年的运动量都搭在这里了。”其中一个人开口道:“太可怕了。沈哥,你平常锻炼么?怎么觉你一个人运着球跑半场一点儿都不累啊。”
“偶尔。”沈岁和从休息处拎了瓶水,拧开之后咕嘟灌了一口水。
他其实也累。
但他是易出汗体质。
所以和众人比起来,他算是全场最清爽的。
“攸宁呢?”杨景谦忽然问:“她去哪了?”
阮言正好从看台上下来。
只有她一个人,见江攸宁。
“接电话。”沈岁和在一旁淡淡开口。
他看见江攸宁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也就两三分钟的事儿。
估计还没打完。
他刻意投了个三分,快速结束了战斗。
“我也是她的监护人。”阮言声音淡淡地:“我怎么知道她去哪儿。”
这话明显在针对杨景谦。
杨景谦却只是笑笑,温声道歉:“好意思。”
阮言没理。
裴旭天过来打圆场,“走吧,洗个澡吃饭去。”
“沈律。”裴旭天喊他,“你去看看你老婆,我们先去主厅了。”
“行。”沈岁和转过身,摁了下眉心。
他有点儿头疼。
随意披了件儿衣服后出了篮球馆,环顾一圈也没看见人。
初秋的风还有几分凉意,他冷得了个寒颤。
正打算回去换衣服时,迎面碰上裴旭天人。
“找到人没?”裴旭天问。
沈岁和摇头,“可能回那边了。”
“哦。”裴旭天说:“那你也换了衣服一起过去。”
“知道。”
他面无表情和他们擦肩而过。
阮言忽然道:“我突然想起来,宁宁接电话的时候好像是让对方来接她。”
“嗯?”裴旭天问:“什么意思?”
“具体的我也知道。”阮言耸肩,“她好像说自己被无视了,所以不想在这边待着,就让她朋友来接了。”
“被无视?”裴旭天皱眉,“是我们打篮球无视她?”
“可能吧。”阮言叹了口气,“你们打篮球,我在拍照,忘记照顾她的绪了,说来也是我的问题。”
“没有。”裴旭天说:“你忙你的,怎么就是你的问题了?”
“那你的意思是江攸宁有问题?”沈岁和淡淡的声音从后边传来,惹得裴旭天无意识了个冷颤。
这小子。
法庭上多了,气场都变强大了。
这会儿这么一说,裴旭天顿时有种站在法庭的错觉。
“没有。”裴旭天立马否认,“现在又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你给你老婆个电话,问她去哪儿了?这边大,她又没来过,小心迷路。”
“她叫江攸宁。”沈岁和淡声道:“你又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昂?”裴旭天愣怔了两秒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他翻了个白眼,“难道她还是你老婆了?”
“听着别扭。”沈岁和说。
“矫情。”裴旭天嗤道:“你这么嫌弃人家,当初别娶啊。
“狗屁。”沈岁和扫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嫌弃过江攸宁?我娶她当然是因为喜欢。只不过,叫她的名字,是对她的尊重。”
沈岁和扫他的时候,顺带扫过了阮暮,也扫过了杨景谦。
这话,亦真亦假。
他低敛着眉眼,拿出手机,点了两下屏幕。
“能因为嫁给我。”沈岁和说:“你就剥夺她的姓名权。”
裴旭天:“……”
沈岁和给江攸宁拨了个电话。
没人接。
他皱着眉,忽然抬头问:“阮小姐,你确定江攸宁走的时候说自己被无视了?”
客气疏离。
带着几分质疑。
“确定。”阮言说:“当时我正在给你们拍照。”
“我国虽然倡导言论自由。”沈岁和面无表情,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但代表可以随意在背后议论别人。你所说的一切都可能会对另一个人的声誉有重大影响,所以,我希望阮小姐以后,确定的事乱说。”
“啊?”阮言回头看他。
沈岁和逆光站得笔直,眉心微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然,套用一句老话,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说完之后,转身离去。
裴旭天愣了两秒后才朝着他背影喊,“沈岁和,你有病啊。”
“你有药?”沈岁和头都没回。
声音就那样散在风里。
裴旭天本以为阮言会生气,没想到她站在那儿笑了。
裴旭天:“……”
阮言脾气好。
这是圈内公认的。
阮家是做钟表的,在今年成功跻身一线品牌。
阮言家里的条件并不差,她本人也足够优秀。
长相漂亮,名牌大学,英国海归,个人创业,杂志主编,履历就跟镶了金似的,裴旭天也喜欢她,一直都追着她跑。
阮言所有的坏脾气,他都受着。
有时候阮言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一件小事生气,直接送裴旭天拉黑套餐。
裴旭天可得找各种办法哄她。
现在两个人总算是趋于稳定,阮言的脾气也有所收敛。
但据裴旭天认识的那个阮言来说,收敛脾气包括别人在她面前叽里呱啦说这么一堆话后,她还会笑。
阮言并没理会他的疑惑。
她只是看着沈岁和的背影,直到其消失不见。
“两个人真像啊。”阮言自言自语道。
都在倡导自由。
但谁又能真正自由?
幼稚。
沈岁和坐在休息室里。
他洗了澡换了衣服,手机依然没响。
之给江攸宁了两个电话,她都没接。
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她也没回。
裴旭天联系了管家,江攸宁的确是离开了,坐着一辆白色奥迪a6走的。
就在两分钟以前,车刚开走。
因为被无视?
可能的。
在这种场合里,江攸宁喜欢被无视。
她恨不得自己只是块背景板,所有人的谈话都不往她身上扯。
时间一到,她会微笑着跟所有人告别。
然后等到众人离开,她的笑会瞬间消失。
就跟被迫营业似的。
沈岁和脑子里浮现出她的神态。
低下头看向手机,仍旧没有消息。
他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屏幕,又给江攸宁发了条消息。
【回家了?】
几秒后,左上角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但在十秒后,那句话消失,江攸宁没回。
他皱着眉。
江攸宁怕无视?
她怕是只会无视别人吧。
“沈岁和还是不是人?”辛语开着车,速度飙到了120迈,在无人的落日大道上疾驰。
秋风吹起她们的长发,辛语的声音也随之散到风里。
江攸宁轻倚着车窗,闭上眼假寐。
“带你去玩,然后就这?”辛语说:“他是不想带你就明说,带着去了让你高兴成这样?”
“他娶你是为了侮辱你吗?!”
“是。”江攸宁抿了下唇,“你开慢点。”
辛语的速度降了下来,江攸宁觉心脏才好受了一点儿。
她顺带把开着的天窗也关掉,车内的温度上升了一些。
“我是真搞明白。”辛语气得就差砸方向盘了,“你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攸宁断,“我想休息会儿。”
她声音充满了疲累。
想再听见辛语说那两个字。
离婚。
离婚。
离婚。
这个以从没想过的事,现在时不时就从她脑子里蹦出来。
甚至,想了很多遍。
有时候就和无限循环似的,在她脑子里放个停。
她甚至拿了张纸,列出了离婚的优点和缺点。
尽量从客观的角度出发。
优点是她自由了。
她不需在自己的名字加上别人的title,需再按时回家做一个好妻子,需上下班三个小时,需被曾雪仪呼来喝去,需被朋友说傻,需期待,更不会得到期待落空的结。
很多优点。
缺点也只有一个——
失去沈岁和。
偌大的一张a4纸,一分为二。
优点那一栏写了近十条。
而缺点只有五个字。
即便如此。
她还是不想离婚。
失去这两个字沉重地压在她心头。
她能失去吗?
能。
想失去吗?
想。
甚至有时候刻意不去想。
但生活里的“鸡毛”接踵而至。
她现在的心,比玻璃还敏感。
车里很安静。
手机微震。
江攸宁瞟了眼,坐在后排的路童给她发了条微信。
很长。
几乎占满了她5.8英寸的屏幕。
【虽然不知道你在古堡里发生了什么,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们一直都在。辛语虽然性子很急,但她对你也是真的好。我知道你爱听离婚这两个字,但有些事实客观摆在眼前,你得承认。现在的你精神状态极度不好,我听辛语说你经常半夜被沈岁和的手机声吵醒,只要有一点声音晚上就睡不好,可大学时你是这样的,那会儿我们在宿舍里玩游戏,你依旧能睡着,甚至半夜姜梨接电话,你都不会醒,所以我合理怀疑你现在的精神衰弱跟沈岁和有关。你和他之间的我做评价,毕竟再怎么样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知道你喜欢了他很久,但我希望你能站在时间的纵切面看一下,这么多年来,你喜欢他,但从他身上得到了什么?是所有的喜欢都有结。你现在所有的委曲求全,我知道于他而言是什么,但于我们而言很难受。说这些是劝你离婚,你太沉默了,有些话,你说,有些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就像我们,对你跟他的事一知半解。江攸宁,我是说沉默好,但沉默久了,便连话都不会说了。】
她很严肃郑重的叫了她的全名。
江攸宁。
只有在她的朋友面前,她还是江攸宁。
而是——沈太太。
她很多时候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自己的心。
更不喜欢把的事和朋友们说。
她年少所有的悸动、欢喜都给了沈岁和。
但那时候她们知道,后来她便也懒得说了。
时间久了,这忽然就成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一说就从很多年前说起。
她便沉默了。
路童说得对。
沉默久了,她便连话也懒得说了。
原来参加辩论赛舌战群儒,现在一天说话都不超过一百句。
原来模拟法庭她能拿第一,现在她连诉讼程序都快忘了。
原来她特别喜欢自己的名字,现在跟着曾雪仪出去参加名流聚会,她都得称自己为沈太太。
连姓都没了。
知不觉间,她失去了这么多东西。
她不是江攸宁了。
江攸宁应该不是这样的。
但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是从喜欢沈岁和的那一刻起,还是从嫁给他的时候?
江攸宁想不起来了。
她看似平静的半生里,其实波涛诡谲。
一场车祸差点让她没醒来。
后来她醒了,脚也废了。
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了。
嫁给沈岁和,她觉得自己是高攀。
并且这种念头还在她心里断扎根生长。
江攸宁闭着眼。
眼泪顺着侧脸划下来,落在玻璃车窗的缝隙间。
隔了很久。
辛语的车停在了万荣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江攸宁缓缓睁开眼,眼睛湿润,泛着红,但在灯光微弱的车里看真切。
“做什么去?”江攸宁问。
“吃饭。”辛语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我大中午的你接出来,你就让我饿着?”
“那肯定会。”江攸宁笑着下车,“想吃什么,我都请。”
“就那种人均消费三千的地方。”辛语说:“我挑。”
最后三人去吃了涮肉。
味道浓郁的白色汤底在铜锅里咕嘟咕嘟,雾蒙蒙的热气从锅里蒸腾而出。
正是中午人多的时候,店里人声鼎沸。
江攸宁点了很多肉。
路童坐在她身侧,一路上都悄无声息。
就跟没这么个人似的。
“你咋了?”辛语喝了口啤酒,“替江攸宁伤心呢?”
路童翻了个白眼,“她都不伤心,我伤什么心。”
江攸宁:“……”
辛语就这样,高兴的时候就喊她全名。
高兴的时候就是宝贝、宁宁、宁儿。
江攸宁给她倒了杯酒,“提那些开心的。”
“啊。”辛语挑了下眉,“我还着你说那些开心的,让我开心开心呢。”
江攸宁:“……”
她坐在那儿,抿着唇沉默了很久。
服务员开始上菜的时候,她才在沸腾的环境里温声说:“让我想想吧。”
“想什么?”辛语嗤道:“你现在记忆力都这么好了吗?刚发生过的事儿都不能复述?就这也好意思称为法学院之光?”
江攸宁:“……”
辛语还是这么客气。
但江攸宁没有生气,她表淡淡地,看出喜怒。
“我说,我会考虑离婚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