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批陕西灾民路过之后,整个顺天府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从蓟镇的边墙,一直到去往天津的官道上,到处都是人群,就连京师,也是如此。
多年未曾翻新的京师,此刻开始了维修和改建,其中包括城墙、防御建筑、各坊的街道以及下水道系统。
大量的人力,让朱由检能做很多事情。反正以海军目前的运力,一次只能运送两三万人,上百万的灾民,全力运输下,起码要两年。
当然,此刻运输舰队一支在扩建,泉州的造船厂日夜不停的造船,甚至还在扩建船坞,两千料三千料的福船不停的上马,十多个船坞中,全都是这种大船,至于两千料以下的,都停产了。
随着船只的增多,灾民的转运速度也会不断的增快,但再怎么快,也要一年多的时间,整个百万灾民要转运到台湾,起码要乾圣三年的七月才能结束。
这一年多的时间中,就是灾民们大搞基建的时刻。
起码,京师到周边的道路,要全部换上水泥路,同时,木轨马车也要沿着九边修建。
当然,大量的劳力也意味着大量的支出,每天,都有很多东西送往各处工地,同时也有大笔的银钱往宫外运送,然后发放下去。
粗略一估计,刚刚开展工程的半个月内,朱由检就花掉了五万两白银,这还不算口粮的消耗,加上这个,起码得翻番。
也就是说,一个月内,朱由检固定支出二十万两白银,而总的支出,两百四十万两左右。
这个数字,还在朱由检的承受范围之内,甚至他还花的很开心,起码这些钱最终都流通到了北直隶百姓的手中,百姓富裕了,最终国家才能富裕。
因为得了实惠,朱由检的圣皇的名声,在北直隶民间瞬间达到了一个巅峰,在这里,根本没人说他的坏话,就算是关于对福王的处置,也没有半点污蔑之处,百姓们都相信了报纸上写的,福王谋反皇帝才抓他。
这种风潮,甚至影响到了读书人,在他们的笔记中,也都是中规中矩的记载,而后,这份影响还扩散出去,传到山西、河南、山东等地。
由此,关于福王这件事的记载,北地和江南就截然不同,针锋相对,给后世的史学家留下了一个谜团以及一个争论的热点。
圣皇朱由检到底是因为福王谋反才削藩的,还是真的因为觊觎福王的财富,而进行的削藩。
不过,尽管京师周围热闹喧嚣,部堂官员疲于奔命,但朱由检却没有理会这些,而是静静的站在一处宫殿的门口。
慈宁宫。
这是先帝的遗孀居住的地方,当然,若是朱由检有皇太后的话,这里会显得热闹和尊贵许多,但他并没有,最有资格作为他长辈的张嫣,也被他弄到了德陵去守孝了。
当然,此刻宫中还是有一些前朝嫔妃的,尽管不为人知,而且地位低下,但他们的确存在,其中最有名的,或许应该是郑贵妃吧。
慈宁宫是一个庞大的建筑群,里面殿堂房间很多,然而朱由检穿行着,却看不到多少人。
“这是怎么回事?”朱由检皱眉问道。
“陛下,宫中禁止招收太监,又裁撤了一大批,现如今事情又多,人手已经不够用了,因此削减了慈宁宫这边的配给,一般都只有宫女,太监基本没有。”一直跟着的方正化回答道。
“日常用度呢,这个总不会也削减了吧?”朱由检有了些不好的想法,虽然他不待见这里的人,但不代表他想虐待这些孤寡之人。
“那倒没有,如今皇后娘娘掌握着账本,虽然很多地方削减了,但日常用度却不曾少,这里的妃嫔吃得饱穿得暖,日常例钱也照常发,不曾有丝毫怠慢。”
“那就行。”朱由检慢慢看过去,发现虽然这些宫女妃嫔身上的衣服有些旧,但却没有破的,而且脸上气色也不错,红润有光泽,显然日常过的还不错。
这里的妃嫔不少,很多朱由检都不认识。这些年老色衰的妃嫔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后,先是一惊,待到看清服饰和仪仗后,又恍然,连忙出来给皇帝行礼。
她们这些非嫡亲的先帝遗孀,可没这个脸在皇帝面前摆谱。
朱由检一一看过去,询问一二后,然后给些金银布匹的赏赐,既然来了,断然没有空手而来的道理。
除了赏赐外,只要有子女的,或者还和家里有联系的,朱由检都格外开恩,准许她们回家省亲,而且还特地许诺,省亲的赏赐和费用由宫中出。
当然,不可能一窝蜂的都放出去,得有个先手顺序,因此,具体的操办朱由检没关,全都丢给了皇后,让这些先帝遗孀全都去找皇后安排。
对于这个措施,最满意的还要属东西二李,她们都有女儿健在,如今成了家,就在京师当中,能去省亲,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了。
对于她们很多人来说,这次省亲,没准就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和家人相见。
对于她们的心酸,朱由检自然知道,然而就算他敢于打破陈规陋俗,也没法让这些妃嫔尽数回家,那不现实。
这种道德的舆论压力,绝对比张嫣去发配德陵还严重。
最终,辞别东西二李后,朱由检来到最后一处宫殿,郑贵妃的居所。
“臣妾见过陛下。”郑贵妃行了个万福大礼。
“平身吧。”朱由检淡淡道,然后仔细看了眼对方。
此刻郑贵妃年岁已经大了,眼角爬满了皱纹,脸上虽没有,但皮肤有些松弛,一看就是年纪大了的缘故。
不过从脸庞上,还是能看出当年的风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轻时自称过‘九莲菩萨’转世,她此刻已然信奉了佛教,手上戴着佛串,身上也有那种檀香的味道。
“福王被朕削藩,如今已然被软禁在京师当中。”朱由检的淡淡的吐出这个消息。
郑贵妃没有说话,表情依然平静,然而一直轻微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阿弥陀佛,臣妾早就料到这一天,陛下能软禁福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郑贵妃垂首道。
她其实不意外这一天的到来,当泰昌登基后,这一天迟早就会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你似乎不意外?”朱由检奇怪道。
“陛下此来,就是专门告知臣妾这个消息吗?”郑贵妃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呵呵。”朱由检微微一笑,也没介意,直奔主题道,“朕只是有些话想要你转达给福王的。”
“转达?”郑贵妃豁然抬头,原本一直平静的表情不翼而飞,眼中满是激动和。自从福王就藩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对方。
“没错,朕会允许你出宫探亲,这些话就就是让你带去的,希望福王在朕着急的宗亲大会上支持朕。”朱由检点头道,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臣妾,遵旨!”郑贵妃盈盈下拜,泪水却如同珠帘般,不断的滴下,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