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德布杰的这一番表白，一方面是撇清自己与“蝴蝶会”没有干系，另一方面也趁此向墀德松赞表忠心。在座诸人都心照不宣，墀德松赞宽慰道：“爱卿言重了，你不必自责太深，敌暗我明，难免有疏漏之处，因此责任也不完全在你身上。事已至此，爱卿有何应对之策？”
沃德布杰道：“下臣谢赞普宽宥。不管南诏王劝龙晨有何目的，这件事我们只能是宁可信其有。臣这就布置下去，令全体禁卫军封锁全城，高度戒备，严密搜查可疑人员，确保弘法会如期举行。”
墀德松赞和另外两位宰相允丹、娘定埃增都点头同意。娘定埃增道：“也只有如此了。”申不凡和白玛拉姆未置可否。
墀德松赞转向申不凡：“申将军怎么看？”
申不凡对赞普道：“沃德布杰大人的这个办法虽然可行，但是不能彻底解决‘蝴蝶会’这个难题。弘法会期间，逻些城戒备森严，让他们无机可乘。那弘法会过后呢？‘蝴蝶会’大张旗鼓而来，不闹出点乱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等逻些的防卫有所松懈，他们卷土重来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逻些城的禁卫军不可能全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高度紧张，那样会导致崩溃。逻些的军民也不能时时生活的恐怖之中。”
“那申将军的意思是？”
“以在下的意思，既然‘蝴蝶会’的杀手找上门来了，我们得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敌人有来无回。”
允丹说道：“申将军，你说的很有道理，是不是想出什么好法子来了？”
申不凡摇摇头：“我暂时也还没有头绪。”
几个人稍稍有些失望，都沉吟不语。申不凡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一个难解的问题。
忽然，申不凡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我们要回到根本上来看。南诏王莫名其妙给赞普写一封这样的奏章，他会不会完全是为了吐蕃的安危着想？”
几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这不可能。”
国与国之间，一切都是为了利益，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
申不凡：“只要仔细推敲，南诏王此举的用意不难推断。要我来看，他这招行的是‘借刀杀人’之计。”
墀德松赞问：“申将军为何这么说？”
“刚才允丹大人说过了，‘蝴蝶会’是南诏王最为宠信的杀手组织。一个这样的组织，无论它多受作为一国之君的宠信，它对国家造成的威胁都是极其有限的，完全无法与那些掌握军政大权的重臣相提并论。因此，南诏王对直接听命于自己嫡系下属完全失控，有没有这个可能？”
墀德松赞深深点一点头：“你说的对极，南诏王要灭掉‘蝴蝶会’，那是易如反掌、朝夕之间的事，根本不会等‘蝴蝶会’养成气候，来威胁到自己的王位。”
申不凡道：“我们可以大胆推断，天真大师带‘蝴蝶会’潜来逻些，不折不扣是南诏王本人的命令。”
白玛拉姆：“这个南诏王何必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直接派一支军队去把‘蝴蝶会’秘密消灭不就得了？”
申不凡道：“这个就大有学问了。公主听说过‘兔死狐悲’这个词吧。无缘无故的，把忠心耿耿的部下除去，朝廷里其他的臣子们会怎么想？其他的臣子要是生了二心，那是极其可怕的。南诏王不可能不考虑这个问题，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助他人之手，来帮自己达到目的。这个他人，如果是敌人，那更是一举两得，既帮南诏王除掉了眼中钉，又激起了南诏民众的敌忾之心。”
墀德松赞呆了一呆：“想不到南诏王居然是包藏祸心，本王对他不薄，他为什么这么做？”
申不凡笑了笑：“赞普，要弄清楚南诏王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这么做对他来说，是绝对有利的。牺牲几十个杀手，与获得长远的国家利益，这里面孰重孰轻，我相信他早已参透了。赞普您也应该心知肚明。”
墀德松赞思索片刻，已经想清楚其中的关节。
“本王明白了！这些年来，南诏有时附唐，有时依吐蕃，完完全全是看投靠哪一方对他们更加有好处。南诏已早我吐蕃一步，先与大唐结盟。现在吐蕃和大唐也有了结盟的意愿，如果这两家结盟，那南诏再也捞不到大唐为笼络它而给予的那些种种优惠了，是以，南诏是最不希望看到唐蕃结盟的。
“一方面，南诏王已生铲除‘蝴蝶会’之心，故意向本王通风报信，想借吐蕃之手诛除异己；另一方面，‘蝴蝶会’既然出动，不闹出事故是不可能的。这样一来，吐蕃和南诏就会引出事端，南诏和大唐结盟在先，完全置身事外亦不可能，如果大唐出兵帮助南诏，那唐蕃和盟就会变成一句空话。”
几位大臣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南诏王手段确实高明，本来大唐和吐蕃之间积怨颇深，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将好不容易交好的关系推向风雨飘摇。
墀德松赞气愤愤地说：“这个劝龙晨简直是太可恶了，他明明是想挑起吐蕃和南诏之间的战事么！等弘法会过后，本王要亲率大军，讨伐劝龙晨。”
申不凡劝道：“赞普如果这样，正好中了劝龙晨的圈套。”
“那你说怎么办？未必要本王咽下这口气？”
“赞普，既然南诏王不惜出卖他手下的‘蝴蝶会’，那我们正好照单全收，把这些人一网打尽，再设法将消息泄露出去，让世人知道整件事是劝龙晨的诡计。南诏文武百官必定为劝龙晨的卸磨杀驴而心寒，南诏国内局势波动，赞普可静收其利。”
墀德松赞伸一伸大拇指：“高！幸亏申将军指点。”
白玛拉姆提出了一个建议：“父王，沃德布杰老将军的二公子目前还不能正式上任，在弘法会期间，能不能让申将军暂统禁卫军总头领一职。”
墀德松赞转向申不凡：“不知能不能劳烦申将军几日？”
申不凡：“既然赞普如此信任，在下却之不恭。”
下一章预读：申不凡巧借选拔护法之际，布下圈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