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爆裂声在森林里回荡着,可吴放歌并没有应声倒下,反倒是葛军手里的枪炸开了,数十片金属片瞬间打进了他的面部和肩头。出于人类与生俱来的自我保护机制,他在一两秒钟之内并没有感到疼痛,甚至还紧紧地攥着几乎已经被炸成两截的猎枪发呆,似乎还不敢相信这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然而剧痛还是传来了,他跌倒在地,痛苦地哀号着,两腿用力蹬着,身体扭动着,却依旧不能把那痛苦减轻分毫。
阿梅和葛学光随后赶来,扑向倒在地上的儿子。阿梅回头对着正在赶来的珍妮喊道:“快回房里去,看好孩子,报警叫救护车啊。”
“救护车已经喊了。”吴放歌举着手机说“他会活下来的。”
“吴!放!歌!”葛学光很快从最初的错愕中清醒过来,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吴放歌,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放歌不紧不慢地说:“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不要再来惹我,只要你们不来惹我,大家都可以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葛学光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儿子,咬着牙说:“你管这也叫平安?他和这事没关系,全是我的错,你要干什么就冲我来吧!”
吴放歌说:“他只要不向我开枪就没事,现在你可以松开我了。”他说着,用手弹弹葛学光的肩头,就好像那里有灰尘一样,后者扭头一看,发现那里有一个红点儿,这是远程步枪上的瞄准装具,他心里一冷,无奈地松开吴放歌说:“你会遭报应的。”
吴放歌笑了笑说:“你说了不算。”说着整理了一下衣领,扭头就走。
葛学光在后面问道:“你去哪儿?”
吴放歌站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地说:“回家。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除非你们还不肯放过我。”他说着,又往前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树林里了。
吴放歌快速来到第一个接应点,那里有一辆车一直在等着,开车的是阿竹。吴放歌上了车说:“行了,我们去接一灵吧。另外,你真不去看看咱们老同学?”
阿竹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笑着说:“想去啊,可她现在是彻头彻尾的葛家的人了,和我不搭界啊。”
车开到第二个接应点,穿着战斗服的任一灵也上了车,一上车就笑着说:“哎呀,还真冷。”边说,边把枪拆了 ,放回到枪箱里,然后开始脱衣服,正脱着,却觉得有些异样,再一看原来是吴放歌正直勾勾看着她,就骂道:“看什么看!跟你说啊,现在不比当年,我们可是有各自生活的人!”说完,仿佛是为了佐证,就对开着的阿竹说:“阿竹你说是不是?”
阿竹笑着说:“是啊,我们现在只能算是生意伙伴了,别的事少来打我们主意。”
吴放歌也笑着说:“你们还真是越来越值钱了。”
任一灵头一仰说:“当然,以前我们是年少无知才上了你的当。”
“那好吧。”吴放歌叹了一口气,把脸扭了过去。
“嘻嘻。”任一灵见他扭过了脸,就笑着开始换衣服,等换完了,才松了一口气说:“唉……我现在果然已经不适合穿那些东西了啊。”又见阿竹一直坏坏地笑着,就说:“你笑什么笑?怀了什么鬼胎?”
阿竹说:“没什么啊,我就是再想,你不让放歌看你换衣服,是不是怕他看见你的小肚腩啊……不是我说你,你近年来运动少了,以前六块腹肌现在变成饿一块年糕……”
任一灵听了紧张地朝吴放歌那儿看了一眼,说:“哎呦我的姑奶奶,住嘴吧。”
阿竹于是得意地笑了起来。
任一灵紧张过去,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不管怎么说:“刚才阿竹说的那番话,吴放歌怎么也得有些反应才是啊,不可能悄没声的就过去了。于是又说:“放歌,你可别听阿竹胡说八道……放歌,放歌……”连喊了几声,吴放歌都不答应,这才慌了,忙喊道:“阿竹啊,放歌会不会是又犯病了啊。”
这一嗓子,把阿竹也吓着了,一个急刹车后爬到后座来抓起他的胳膊,觉得软软的,这才松了一口气,打了任一灵一下说:“你吓鬼啊,他睡着了。”
任一灵抚着胸口说:“有这么快嘛。”说着又摇晃了一下吴放歌问:“放歌,你要睡着了就说声啊,我害怕……”
阿竹一把把任一灵推开说:“你白痴啊,睡着了能说话嘛,让他睡吧,他这几年都没睡好过。”说着鼻子有点发酸了,为了掩饰这一点,她又责怪任一灵说:“你咋搞的嘛,堂堂好莱坞大牌动作设计,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开枪打几个人玩玩,怎么一下子变的跟个小女人似的一惊一乍的。”
任一灵委屈地说:“你还不知道我啊,我一到他面前,就是小女人嘛。”
阿竹一边往驾驶座上爬一边说:“都四十多岁的女人了,还小……哼。”
不过总算是虚惊一场,阿竹和任一灵又开车到了下两个接应点,先后换了三辆车,总算在天亮后不久顺利的出了加拿大边境,进入了美国境内。
在美国,他们最后换了一辆车,这是一辆小型的房车,用做长途旅行那是想当的舒适。不过多亏了有任一灵在,她的力气很大,因为吴放歌睡的跟个死人一样,几次换车多亏了任一灵扛着。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要是没有这两个故友,吴放歌纵有天大的本事,还真的有点玩不转呢。
吴放歌醒来时,见窗帘外大亮,知道已经是白天,舒适柔软的床铺微微颤动着,从前面还传来发动机的声音。
“原来我在房车上啊。”他试着动了一下,觉得全身软绵绵的,用不上半分力气,可这时他有两急,一个是他真的很想上厕所,二一个是他真的好饿,要命的是一股油煎罐头肉的味道随着刺啦刺啦的煎炒声从隔帘外传来。于是他奋力爬了起来,打开隔帘,却看见阿竹正在厨台上做饭,她做的饭算是中西合璧了,有粉红色的罐头肉,翠绿色的蔬菜,白生生米饭上撒着剁碎的红辣椒,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阿竹一回头看见吴放歌笑道:“我的老大啊,你整整睡了……”她说到这里,看了一下表“整整三十二个小时啊,我还以为你会就此与世长辞了呢。”
吴放歌往前面一看,开车是任一灵,于是也不说话,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伸着嘴巴就想往阿竹的脸上亲,阿竹一把推开他说:“去去去去!你忘了,咱们现在可是各有各的生活啊,顺便提醒你,我们这次豁出名誉地位帮你,可不是白帮呢,回去就给我们把股权证明给签了。”
吴放歌没亲着,可也不生气,转头进了厕所,这一进去就是足足的二十分钟,这才全清理干净了。出来时见阿竹已经把床铺重新收拾成了沙发客厅,饭菜已经摆好了。
见吴放歌出来,阿竹又笑着说:“这么久啊,我还以为你在里头又睡着了呢,一灵都想破门而入了呢。”
“哼,我才懒得管他了呢。”开车的任一灵说。
吴放歌坐在沙发上,见面前只有一个餐盘一副刀叉,就问:“怎么?不一起吃吗?”
阿竹说:“开始是我开车,一灵看见你在翻身了,就猜出你要醒了,我这才过来做饭的。我们吃饭的时间还没到呢,你吃吧,都是你的。”
吴放歌确实饿了,也不再客气,马上就来了个风卷残云,连吃了两盘后才摸着肚子说:“哎哟,活过来了。”
阿竹笑着说:“活过来了就去洗碗。”
吴放歌眼睛瞪的老大:“还得洗碗啊。”
阿竹说:“当然了,我们俩伺候了你这么久,你也该自己做点事了。再说了,你吃了这么多,不得活动活动啊。”
吴放歌没辙,只得去洗盘子,洗完了以后又伸了个懒腰说:“哎呀,要是能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阿竹嗔道:“不知足!不过再往前,晚一点我们就能到房车营地,那里有公共浴室的。我们可以在那儿休整一两天,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吴放歌往沙发上一躺,四肢伸的长长的,又出了一口长气说:“是啊,可以回家了。”
当晚到了房车营地,先去公共卫生间把房车的厕所清理了,回来时正好遇到一群快活的美国人在搞烧烤会,其中有个认出了任一灵,喊道:“嗨,那不是《功夫监狱》的动作导演吗?”
吴放歌笑道:“一灵,你可是大明星啊。”
阿竹撅着嘴说:“美国人真好糊弄,一部三流功夫电影的动作导演居然也有粉丝……&”
可不管三流还是四流,那群美国人很热情地邀请他们参加烧烤,有道是人在旅途,盛情难却,而且顺便把晚饭也解决了。不过吴放歌也确实看出了阿竹和任一灵的本事,不到一两个小时,阿竹就和一个看上去大约只有二十三四岁的金发美国小伙打得火热,而任一灵也开始和一个栗色头发,满脸雀斑的女孩子勾肩搭背的跳那种很亲密的贴面舞。
“看来真是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啊。”吴放歌自言自语地说着,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小伙子递给他一瓶打开的啤酒说:“嗨,伙计,你也是拍电影的吗?你的头发可真酷啊。”
吴放歌笑着接过啤酒,到声谢谢,然后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原来是黑色的,我希望还能变回去。”边说边和那个黑人酒瓶相碰,仰头猛喝了几大口,顿时觉得爽快极了。
不过吴放歌之后没多久就悄悄离开了,因为尽管之前已经睡了三十多个小时,他还是觉得十分疲惫,于是他回到房车里,找了些洗漱的东西,去营地的公共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时,见烧烤那边还在又唱又跳的,于是笑了笑,在自己回到房车,把床铺都铺好了,自言自语地说:“看来今晚我是可以独占这张床了。”说着,就脱衣睡了。
睡到半夜想翻身,却翻不动,两边都不行,才发现阿竹和任一灵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回来了,一身的酒味挤着他睡。吴放歌暗笑,正想起来去趟厕所却被两只手一左一右又给按回去了,就笑着说:“拜托,我上厕所。”
阿竹嘟囔着说:“不准去。”
任一灵也说:“就是,不准去。”
吴放歌说:“拜托,这可是水火不留情的事儿,能说不去就不去嘛。”
阿竹说:“就是不准去。”
任一灵没说话,手上的力气却使得大。
吴放歌苦着脸说:“哎呀,总得有个道理吧,不准去。”
阿竹说:“我们俩年轻轻的就被你抛弃到美国,一熬就是二十年,从小姑娘熬成老太婆,还自带干粮给你养儿育女,给你做长工,这些债不用还的啊。所以要上厕所,先还债。”
任一灵也说:“就是,别想赖账。”
吴放歌说:“开头不是说好了,都有各自的生活嘛。”
阿竹说:“有各自的生活也不能欠债不还啊。”
任一灵说:“是啊,这段时间见你一门心思琢磨着害人,我们才忍着你的,现在事情都完了,欠债不还是癞子。”
吴放歌说:“可还是不对啊,你们刚才不都找着……”
阿竹说:“女人命苦啊,其实就是想试试你吃不吃醋,可你这个没良心,还笑,笑也就罢了,还和黑小子喝酒,我们还以为你口味变了呢。”
任一灵对阿竹说:“你和他啰唆什么。”说着手往下一滑,抓了一个正着说:“还不还?不然就把你银行户头给注销了。”
吴放歌笑了一下,伸手,把两人都搂过来,一人脸上吻了一下说:“我还还不行吗?不过我正想先去趟厕所了,不然会有严重后果的。”
就这样,吴放歌自打这一夜开始,腿脚总是觉得软绵绵,走路就像是踩了棉花,好在这一路上阿竹和任一灵倒是精神焕发,轮流开车,一路向南,笙歌不断。随着越来越靠近南方,天气也越来越暖和,好像是一个新的季节又来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