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是最喜欢过春节的,因为过春节有新衣服穿,有好东西吃,有鞭炮放,更重要的还有压岁钱可以拿,尽管大部分的压岁钱都被父母拿走,但是留下的部分也足以让孩子过个肥年。而且在这个时候即使最暴躁的父母对子女也非常的宽容,真是一年当中难得的清闲时光,甚至连寒假作业也不必天天的做了。
然而成年人的世界却没有这么多开心的事,对于成年人,特别是有责任感,成熟的人来说,过节其实就是‘过劫’,他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给了一个借口可以去名正言顺的串门子拉关系,送点小礼‘意思意思’。
吴放歌一个年就过的紧紧张张,时间安排的满满的,再无一个清静时刻,钱也花了不少,光给小孩子的压岁钱就出去了100多张青蛙皮(旧版百元人民币),不过吴放歌也是头一次体会到了时间比钱紧张的感觉。遥想不过是去年,自己还批发水果自己扎礼盒送礼呢,虽说效果也不错,可那也是钱逼的呀。再看看现在,真觉得好日子确实是在招手了,唯一的问题是,时间太少,全在应酬了,自己却没什么时间享受了。
阿松结婚选在了正月十五,吴放歌当然是要去,意外的是,阿梅口口声声的说不去不去,但还是也去了。结果阿松居然在婚礼上抱着阿梅哭了,说:“我还以为你们恨我,都不会来呢。”
赵延年在一旁劝道:“都是同学,有啥子解不开的嘛。”
话说的很在理,不过这个疙瘩确实是没有解开,因为阿松毕竟不是撬的阿梅的墙角,而阿竹并没有回来,直到数月后阿松都挺着大肚子了,才寄了张贺卡回来,上面除了几句不疼不痒问候的话以外,其他的什么也没写。
闹完了阿松的新房出来,赵延年先被老婆阿瑶给拉跑了。小蟑螂则对着吴放歌建议道:“过个年忙忙碌碌的,咱们今晚走走吧。”
这个建议提的不错,于是吴放歌和小蟑螂、阿梅一起沿着滨河路闲逛,谈些旧情往事,新奇八卦什么的,小蟑螂忽然问阿梅:“阿梅,这都结婚了,你啥时候出嫁啊。”
吴放歌也附和说:“是啊,你的婚期好像已经推了好几次了吧。”
阿梅脸一红说:“我嫁不嫁关你们什么事。”说着,停顿了一下又说:“光说我,你们怎么也不恋爱呀。”
小蟑螂坏笑着说:“谁说我不恋爱?我现在是天天做新郎,夜夜换新娘,美死个人呐。”
阿梅知道小蟑螂最近在城区几个舞厅看场,便啐了一口说:“呸哦,当心得艾滋病!”
吴放歌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忽然眼睛一直,拉了小蟑螂和阿梅的手说:“快来,有好玩的东西。”
虽然夜已经深了,可前面依旧有个小摊儿,确切的说是一架人力三轮车,拉了一个灯箱和几个小凳子,还有一个转盘,转盘上是一圈儿彩灯,由三轮车载的电瓶供电。
那小老板见有客人来,便招呼道:“兄弟来耍嘛,智力有奖游戏。”
原来通上电之后,那彩灯就会按着时针顺序闪亮,每个彩灯可下注,一般是五毛或者一块钱一注。如果是彩灯在下注的那个点上持续亮了就算是赢。12个彩灯12个点,每注就按五毛钱算,总共就有6块钱,没一轮老板抽走一块钱,也就是说,投五毛钱的注,就有机会赚回五块钱。
在吴放歌他们来之前,已经有了两个客人,见场子冷玩不起来,正准备走了,恰巧吴放歌他们来了,这下就有五个人了,虽说离满注12人还差很多,但勉强已经可以开转了,只要场内的五个人能下满注就行。于是吴放歌拿出两块钱下了四注小蟑螂也下了四注,原有的两个客人和阿梅各下了一注,这下就有十一注了,还差一注,那个老板一咬牙说:“算求了,我也来一注。”于是也下了五毛钱,结果几圈转下来,居然是阿梅赢了,老板收走了一块钱的抽头,拿了五块钱给阿梅。
阿梅拿着钱,悄悄对吴放歌说:“这个不是赌博嘛,有什么好玩的嘛。”
可吴放歌笑着说:“好玩就在这里了。”于是又拉着两人玩,直到三个人把身上十块钱以下的零钱全输光了才算完,结果小蟑螂好像还没玩够呢,又拿了一百元的票子要兑零钱,被吴放歌拉着,活生生的拽走了。
三个人走出了几十步,小蟑螂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呢,埋怨道:“拉我干啥嘛,我马上就要赢了。”
吴放歌笑着说:“你一辈子也赢不了的。”
小蟑螂不服气,又申辩了几句。吴放歌也不管他,对阿梅说:“阿梅,你心细,你记得刚才咱们一共输了多少钱吗?”
阿梅想了一下说:“我输了11块,你输了34块,小蟑螂输了25块。一共是……刚刚70块钱。”
吴放歌笑了一下说:“那那两个客人呢。”
阿梅说:“开始他们下的小,后来开始有赢了,就慢慢的大了,也输了有五六十块吧。”
吴放歌又问:“那刚才我们中坚有谁赢了钱呢?我指的纯粹的赢钱。”
阿梅说:“最边上那客人最终赢了二十多块,我们走了他完不成,还拉我来着。”
吴放歌笑着说:“我们输了七十块,那两个人其中一个输了五六十,只有一个赢了二三十块,阿梅,你说说,那剩下的钱去哪里了?”
过了两三秒,阿梅缓缓地说:“都被那老板一块一块的抽走了……”
“我X!”小蟑螂一下跳了起来,”他妈的骗子,弄到我头上来了,我弄死他。”说着就要往回走,被吴放歌一拉说:“你干嘛呀,愿赌服输知道不?”
阿梅看着吴放歌说:“你不会是想做这个生意吧,这可是赌博,犯法的。”
吴放歌笑着说:“呵呵,犯不犯法也要看政策呀,如果有个大政策的框架在那儿顶着,干什么都不犯法的。”
小蟑螂又低头算了一会儿账说:“那么高的利润,就是犯法也值啊……真看不出来,那么小个摊子。”
吴放歌说:“如果今天我们不来,他也赚不到钱,那个老板是个老实人,不会做生意,所以不管是生意还是摊子,都必须炒热了才能挣钱。我们做个计划,从筹备到赚钱我估计能有五个月的好运,再长就不行了,阿梅说了,这是违法的,时间长了自然就有人管,所以我们得打个时间差才行。”
阿梅说:“放歌,我是相信你的,你回来一年我跟着你也赚了不少,但是这件事……”
小蟑螂豪爽地一笑说:“阿梅,富贵险中求,而且放歌是机关干部,国家功臣,跟着他还能出错啊。”
阿梅一咬牙说:“好,你们回去再考虑考虑,明晚在我家见面,把入股的钱也带来,我再和你们说计划。”
阿梅和小蟑螂都同意了,于是三人当晚就分了手。
吴放歌此时再度尝到了先知先觉的好处,这种被称为转转机的赌博工具,可是让不少人发了财的,自己当年太清高,自己不参与赌博,也不拿赌博做生意,白白失去了发财的机会,结果后来房改来的时候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还有和妻子云柔的关系,也是因为缺钱酿成了悲剧……唉……无论如何,这辈子绝对不能再让钱欺负了。
不过赌博毕竟是犯法的事情,阿梅的担心其实也不无道理,自己当年的想法不是比阿梅还要严谨保守嘛?但是有一点全世界人民都不知道,吴放歌却知道,再过一段日子,确切的说是1992年3月26日,小平的南巡谈话正式发表,之后全国上下掀起了挣钱的狂潮,只要有钱赚,小小的违法行为是可以被原谅的,什么下海呀,第二职业呀,国家机关办公司呀,一句话,能挣钱的就是能人,甚至有国家级报刊公开提出了“不能小过斩大将”意思就是,只要能够搞活经济,司法机关不能因为一点小小的过失把能人处理了,要保护能人。在这种大的政策前提下,开几个小小的赌博机,挣点小钱儿,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吴放歌并不单单只是想开几个转转机而已。
第二天晚上,小蟑螂和阿梅都来到了吴放歌的宿舍。自从何海豹没能评上先进工作者开始,他就看吴放歌越发的不顺眼,因此也很少在宿舍住。这正好成全了吴放歌,一个人更方便,不过这事实在太重要,为了防止何海豹突然出现,他们还是把开会的地点定在了吴放歌宿舍里。
吴放歌见人都齐了,第一句话就是:“大家都带钱来了没有?”
阿梅说:“带了。”
小蟑螂说:“带……带了……”
吴放歌笑道:“那就好办了。”他说着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包儿,从里面掏出一叠钞票说:“我这里有五万,这事第一期投资。”
阿梅也从包里拿出一摞钱说:“我拿了七万,不过再多我就拿不出来了,你昨天说了这个生意只准我们三个入股,所以我只能拿出这么多来。”
吴放歌笑着说:“没关系,不是还有小蟑螂的嘛。”
小蟑螂尴尬地笑着,掏了半天,才掏出零零碎碎的一把钱来,居然还有一块的硬币,说:“三……三千块……”
阿梅一见有些不高兴地说:“一天到晚日嫖夜赌的,要用钱了你就这么点儿?”
小蟑螂委屈地说:“我这不是听放歌的话嘛,放歌说不要太冒头,可不冒头哪里挣得到钱嘛。”
阿梅说:“要是冒头你早被敲了砂罐了(指枪毙)
吴放歌劝住阿梅说:“行了行了,咱们这次的生意就像你说的,多少是有点不合法地,所以股东不光要出钱,还得靠得住。好多事我不方便出面,只有你们两个我才信得过。搭伙生意互相信任才是最重要的,小蟑螂钱出的不多可以多出力嘛。”
小蟑螂一听忙点头说:“对呀,我出力!我出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