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户祖居在这清河县里,是头一等的富裕人家,主家姓张,花甲开外的老员外。
家里趁着万贯家财,偏个无有子嗣后代,他那夫人心中自觉有愧,使钱买了两个丫头放在家里。
想着让丫头早晚唱个曲儿,也好给老员外解解烦闷。
她却不知自家老爷人老心不老,两个唱曲的丫头中有那一人是个潘姓,有个名儿唤作金莲,早叫她家老爷看在眼里,念在心上。
要说这潘金莲,也是个苦出身。
父亲早亡,家里养不活,九岁就卖在王招宣府里习学弹唱。
金莲也算争气,十二三岁,便就会描眉画眼,傅粉施朱,做张做致,乔模乔样。
奈何上天不佑,十五岁时,王招宣死了,又被以三十两银子转卖于张大户家。
十八岁上,金莲出落得越发水灵,落在张大户眼中,真就是个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到底还是叫夫人瞧出端倪,死死看住自己老爷,不叫他得了机会。
倒也不是妇人好妒,她不过是担忧老爷身体,一把岁数,年过花甲的人了,还能那样糟践自个身子?
内宅后院里的腌臜事儿,武家两个兄弟自是不知,武大送了兄弟自是欢喜的去了,只留武松在这张大户家中值守。
如此过了几日,倒也太平无事,护院的差事不算繁重,武松自忖应付得手,想来也是得了个安稳。
不合那一日夜晚,武松照常四下巡视,他武艺高强,不耐烦家丁跟随,是以都是孤身一人便做一班。
在那前院角落,听得女子嘤嘤哭泣,武松心中疑惑,前院都是家丁小厮居所,主母、丫头都是住在后院,哪来的女子?
职责所在,武二郎自身要上前查看,挨得近了,这才瞧见一个身姿绰约的女使丫鬟正靠在墙边掩面哭泣。
武松见她衣着打扮似是府中丫头,本不愿多事,奈何那女子警觉,竟是察觉到有人靠近,露出一双哭得红肿却又满是惊惶的眼儿来。
怕她受惊喊出声来,武松冲她连连摆手,低声表明了自己护院身份。
那女子听了安下心来,叉手福了一福,转身就要离去。
也是命中注定,合该祸起。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潘姓金莲!
夜里老爷差人来叫,说是睡不着觉,要听金莲唱曲。
金莲早就知道这老鬼不怀好意,奈何典在这家,由不得她。
只得乖乖依从,带了琵琶,唱了那首老员外最喜欢的曲儿:
“冠儿不带懒梳妆,髻挽青丝云鬓光,金钗斜插在乌云上。唤梅香,开笼箱,穿一套素缟衣裳,打扮的是西施模样。出绣房,梅香,你与我卷起帘儿,烧一炷儿夜香。”
一曲唱罢,老鬼果然又露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样,开始只是拿话儿撩拨,渐渐便要动起手来,金莲不肯依从,匆匆逃到前院。
夜里凄冷,一阵风儿刮过,却是让她想起自身凄苦的身世,这才掩面哭泣,惊动了巡查的武松。
若是只是这般,还则罢了。
偏偏那老员外今儿不知怎地性急,竟是悄悄追了出来,恰恰撞见武松金莲说话。
张老头年老耳聋,稍远些便听不清楚,武松又是压低了嗓子,落在他的眼里便是贱人金莲寻了相好诉苦!
只是一来他见过武松拳脚,忌惮他年轻力强,二来夫人在家,若是闹将起来惊动了她却也不好。
是以张员外偷偷躲在墙边,心里暗恨不已。
这口嫩肉自家还没吃到嘴里,偏这野汉子才来几天?
武松不知已被主家记恨,望着女使丫头走了,自去接着巡查不提。
且说第二日,妒火中烧的张员外打发下人去往县衙,寻了在县衙应个差事的本家侄子过来说话。
真个在劫难逃,这本家侄子也是武松相识,便是吃他一拳昏死的本地机密!
县衙机密,小吏耳,专一负责县里机密房物证、书证打理,最是擅长栽赃构陷。
张员外知晓这个本家侄儿与武松有怨,唤将过来也不提金莲一事,只说为了侄儿去除一口恶气。
那张机密吃了武松一拳,成了全县笑柄,直恨得武松牙痒。
见本家叔父提起此人,又说要替他出气,当下哪有疑虑?
叔侄两个定下计策,只说如何如何,晚上便要武松好看!
当天夜里,武松照常巡视宅院,不妨内宅突然想起锣声。
武松不知是计,一头冲进内宅,朝着锣声寻去。
却不防脚下黑影里撇出一条板凳,把武松一交绊翻。
走出七八个家丁小厮,叫一声“捉贼”,就地下,把武松一条麻索绑了。
武二郎吃人绑了兀自不惊,尚且抬头露脸,口中喊道:“是我,是我!”
家丁小厮早早得了主家吩咐,哪里会听他分说?
顿时推推搡搡压了武松前往花厅。
张家叔侄早就候在花厅,见武松被五花大绑押到跟前,相视一笑。
张员外竟还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痛斥武松家贼难防!
吩咐家丁小厮把这贼捆好,夜里专人看守,只待天亮押进,请知县老爷治他的罪!
花厅见了张机密,武松如何还不知道是被人诬陷?
奈何先前以为被人误捉,是以不曾挣扎,而今绑的结实,如何挣脱得开?
张机密见家丁小厮又取了数根绳索,把个武二郎在廊柱上捆得结实,顿时心花怒放,只是兀自觉得不够解气。
走上前来,抡起拳头照着二郎就是一顿好打!
可惜他只是个文人机密,拳上能有几分力气?
武松便是站着让他打来,又能伤到分毫?
只是这般羞辱,却叫武松气炸了肺去!
老爷一身清白,竟是被这等宵小陷害!
那张机密打过一回,只觉出了一口恶气,叔侄两个就在花厅设下酒宴,瞧着武松狼狈样子下酒,真个好不快活。
喝了一回,闹了一回,叔侄两个自去歇息,只余两个家丁小厮看守武松。
夜深人静,四下里一片寂静,武松靠着柱上心里却是怒火滔天。
无耻小人设计陷害,叫他武松如何是好?
只望县令老爷能够明察秋毫,还了自己一个清白!
PS:求收藏、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