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既杀了,王伦自是不会把责任揽在自家身上。
待得护卫替安道全换了干净衣裳,王伦拍了拍兀自惊魂未定的神医,只说如今杀了人了,这建康多半是留不得了。
恰好梁山需要他这个再世华佗,情愿请了神医入伙,如此不怕官司追拿,也好有个安身之所。
安道全从来都是救人,几时杀过人来?更何况所杀的还是心头的尖尖?
此时的他心里全然没了主意,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落草,又没个更好办法,不知怎地,竟在这时候想起家里妻子,不由得惊叫起来:
“只我这般也就罢了,就怕连累了我那娘子!”
王伦见说差点笑出声来,外面养着姘头这会儿却说娘子?
好在他早有准备,那活闪婆王定六便是依着他的吩咐,早早前去接取了神医娘子。
正说话间,果然门外传来妇人声音,王伦等人朝外望去,只见一个端庄妇人急匆匆的赶将过来。
见了安道全,那妇人还未开口,便是满脸泪水。
本自待在家中,突然有人来报,说是丈夫祸了事了,要请娘子过去相看。
她个妇道人家,只以丈夫便做天儿,听闻祸事哪里坐的住了?
又不是年少青春,也顾不得许多,便是上了那人软轿,一路寻了过来。
到了此间果真见着夫君,瞧着他双眼无神,似是吃了惊吓,好在不像有伤,这才放下心来,只是眼泪不听使唤,哒哒落将下来。
神医见了娘子,只觉身在梦中,上前拉住双手,一时开不了口。
娘子最是敬他爱他,若是叫她得知真相......
想到这里,安道全不由得转头去看王伦,眼里多有恳求。
王伦心头冒出一句呵呵,险险冒出了嗓子眼儿,到底生生咽了回去,摆了摆手,示意神医安心,开口便是扯了谎话。
只说这家不知什么来头,借着求医之名,欲想欺诈神医,双方起了争执,这才闹出人命。
又说自家本是山寨头领,请了嫂嫂安心,只他王伦在此,定有神医安身之处。
那娘子一个良家妇人,哪里能有什么主张?听得这人话儿,只是去望自家丈夫。
安道全听闻梁山寨主主动替着自己遮掩,心中十分感激,犯了人命官司总是个实情,把心一横,便是拜伏在地,恳请了梁山收留。
到了此时,王伦总算呵呵一笑,搀扶了神医起身,不愿再生枝节,便说此间不易久留,要请安氏夫妇早早随他出城,城外自有去处,稍后便可上了梁山。
安道全谢了寨主,心下稍定,闻得便要离开,又说家中多有名贵药材,更有诊病的器具,还需回去取了。
说实话,若是无有这些话儿,王伦真就瞧不出神医像个医者,当下点了点头,也是不肯放他回去,只是叫他留了地址,吩咐王定六带了护卫随从前去搬去。
随后一行人离了小楼,把个院门锁死,又用软轿抬了安家两个,顺利出了建康城门。
出得城去,自是前往江边酒店,鲁达带领大队守在店里,苦等张旺不得,不曾想竟是撞在了杨志手中。
众人见面自是一番寒暄,王伦拉着安道全介绍给了和尚哥哥,只说神医金创了得,往后山寨兄弟性命多了保障。
鲁智深行伍出身,最是知晓金创难医,听闻寨主屡屡夸赞,料想这郎中自是不凡,心想日后保不齐还得求着人家,便是大师这般直爽的汉子也难得的露出了几分讨好的容颜。
安氏夫妇见了山寨头领都是如此,心中更是安稳了不少,安道全甚至暗自得意,以他的医术手段,上哪儿谁敢为难?
王伦站立一旁,心头自是暗笑不已,这般手段自是见不得人,结果倒是合乎心愿。
只这安道全,他也不愿意当做心腹兄弟,毕竟坑害在先,又岂能真个当作无事?
当下且让夫妇两个自去歇息,取了纸笔,写了一封书信,信中言明神医入伙,做个医护头领,专一负责治病救人,另请杜迁安排机灵儿郎,随侍神医左右,多学医术本领。
没过多久王定六等人带了大包小包也是赶了回来,药材、器具、金银细软按照安道全的吩咐,该拿的全都拿了。
如此歇了一晚,隔天一早,王伦便叫和尚哥哥点了二十随行儿郎,吩咐他们携带书信,一路护送王家父子、安氏夫妻先行返回梁山。
本是说好的事儿,只是临行前那王定六却是不依,直要陪在寨主、师父跟前,先让老父上山。
王家老丈也是一般心思,儿子有了靠山,哪有撇了先回梁山的道理?
跟在寨主、师父跟前,多学本事不说,便是鞍前马后下些力气也是应该。
王伦拗他不过,点头依了,又与老丈几个说了些话,这才目送他们先行离去。
送别了神医一行,王伦在这建康府也就完了事了。
安道全是他势在必得,接下来的却是多靠运气。
心中暗自思量,也不知那几个是否能够寻觅得到,但是总得走上一遭,不趁着这个机会,往后多半便是对头。
拿定了主意,王伦与鲁达、杨志几个商议几句,一行百来人重又取道远行。
这边寨主王伦带着一干人收了神医安道全,那边梁山之下却是赶来一队官兵。
说来也是必然,梁山等人设计谋了生辰纲,又顺势占了金乡县。
不说走脱的县尉宋江,便是那太师蔡京久久不见女婿贺礼,迟早也要生疑。
且说那县尉宋江带着雷横母子一路离了济州地界,来到了孔家庄上。
孔家父子早对及时雨宋公明望眼欲穿,不期真个到来,自是大喜过望,热切欢迎。
宋江见了故人,自是不肯自爆其短,又知江湖漏风,早晚瞒不过人,是以路上早早便跟雷横商量好了一套说辞。
孔家问起,只说在郓城地界,八百里水泊,一干贼寇猖獗,尤其是那为首的白衣秀士。
说是王伦最是残暴不仁,惯会欺压良善,怪他宋江仁义,招惹得王伦看不过去。
贼寇凶狠,竟是打破了宋家庄子,气死了家中老父,逼得他宋江无处安身!
越说越气,真叫他涕泪交加,孔家父子哪里生疑?
两个年轻后生当即气炸了肺去,吵嚷着便要联络义士,纠结人马,誓要替公明哥哥报了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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