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是亲眼看着奥斯本一世从站在城头喜气洋洋地等着自己的新王后入城, 到看清新王后的容貌后露出掩饰不住的失望与嫌弃的。
“可恶!岂有此理!可恨的圣露比!!”
在让人把新王后带去寝间之后,奥斯本一世怒恨交加,让人取来了那幅放在他床头的、圣露比送来的新王后的肖像画。
跟着在自己的心腹们面前恶狠狠地砸毁了那幅与新王后没有半相似之处的肖像画。
几大贵族好声好气地安慰着奥斯本一世, 怒不可遏的奥斯本一世则挥开了上前来扶住自己的心腹们,大骂道:“圣露比为什么欺骗我难道们还不明白吗!?”
“这——”
大贵族们无不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其中也有凯的兄长,杰伊·奥斯莱。
好一会儿, 其中一个贵族才开口:“陛下, 还请您不生气……”
“是啊, 为了卡斯特利翁, 还请您多加忍耐……”
“哪怕王后可能不是完璧之身、因为名声太差而无法嫁往大国, 也请您忍耐。”
“王啊, 我们卡斯特利翁是无法与圣露比法利斯特正面对抗的。为了国家、为了人民, 还请您——”
“闭嘴!!们居然要我容忍!?我想要的是一个纯洁干净的妻子!如果我知道圣露比的公主与芙蕾雅完全不像, 我又怎么可能会答应娶她为妻!?”
“陛下, 请息怒。王后有着那样的容貌, 不是完璧之身其实也可以谅解。”
奥斯本一世目露凶光, 转向了说话的契布曼:“……契布曼卿,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知道些什么?”
契布曼摊开手:“陛下,我只是在说可能性。其中的一种可能性。我听说圣露比只有一个公主, 而王后殿下是在兄弟的环绕之下长大的。……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王后殿下的完璧之身并非她自愿舍弃的。”
听了契布曼的话,奥斯本一世露出了快要呕吐的表情:“的意思是——”
契布曼没有回答, 只是低下头去行了个礼,不再说话了。
周围的贵族们一拥而上,都在劝说脸色铁青的奥斯本一世。奥斯本一世却是越被劝越咬牙切齿。
“圣露居然拿一个如此不洁的女人来糊弄我,还想让我和这个不洁的女人生下子嗣, 用这个女人的子嗣取代白雪,等日后蚕食我卡斯特利翁,让卡斯特利翁沦为圣露比的从属国……”
“做梦!!”
“圣露比是做春秋大梦!我不会让圣露比如愿的!!那个肮脏不洁的女人休想成为真正的王后!!我不会让她生下我的子嗣!……不,如此肮脏下-贱的女人根本不配我碰她!就让她一个人孤独凄凉的老死在这城堡之中吧!!”
——
艾力克颔首:“所以陛下那股无法对着圣露比泄的怨气泄到了王后的身上。”
讲述完这一切的凯有些疲惫:“现在想来,那些话多半是污蔑王后殿下的谎言。……和两个月后陛下得知的、王后在圣露比有私生子的事一样,都是被捏造出来故意离间陛下与王后殿下的谎言。”
“就算不是谎言,陛下也不该怪到王后的头上啊。”
艾力克拄着下巴:“说实话,我觉得王后很可怜。她又不是自己想嫁到这种又冷又小还有魔物出没的国家来的。”
“想啊,是她在圣露比有恋人,有孩子……被迫与爱人开,为了自己的国家去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兄长与父亲扩大版图的宏愿,还与这个年纪能做自己父亲的男人生下子嗣……然而她为爱人生下的孩子她却永远都见不到了。”
“——我是王后,一定会伤心到每夜都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吧。”
“……”
凯没有回应艾力克的话。
他现了一个事实:在他现王后并不是他所想象的、带着吞并卡斯特利翁的野心与欲-望而来的恶女之后,他开始把王后往无辜圣洁的方向想象。
他在拒绝承认王后过去可能有过爱人、生下过私生子的可能性。
……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感佩于王后历经了众多折辱与苦难后也没有屈服疯、仍旧保持着堂堂威仪,所以他开始神化王后的存在了吗?
“不说这些,艾力克,明白我想说什么吧?”
把自身怪异地感受抛之脑后,凯再度举起酒杯。
艾力克“唉啊——”一声叹了老大一口气,这才道:“完全明白。是想说大贵族们,包括我的父亲和的兄长,都参与了挑拨王后与陛下的关系。”
“他们是想除掉身为国王的陛下,再除掉柔弱的公主,然后瓜掉卡斯特利翁吧?”
“就是这样。”
青翠欲滴的绿眸凝视着艾力克:“那你准备怎么做?是投向父亲那一边,还是什么都不做?”
艾力克扁扁嘴:“别说这种试探我的话。……你不是吃定我这两种选择都不会选,这才来与我商量这件事的吗?”
凯终于笑了。艾力克之于他像弟弟,也像徒弟。如今他这个弟弟似乎能独当一面了。来作为徒弟,艾力克距离顺利出师也不远了。
“帮陛下与王后和好……这是不可能了。与王后一起守护公主,我觉得还是可行的。”
没有与奥斯本一世一起南征北战过的艾力克并不认为“疯王”奥斯本一世有值得自己用生命去守护的价值。
比起年华不在、脾气暴躁的国王,他认为还在成长的公主或许能在未来给予卡斯特利翁带来更为光明的未来。
凯并不想让卡斯特利翁被分裂。他很清楚自己的兄长杰伊是一个多么能征善战的战士,一个多么没有同情心与同理心的狂暴者,也因此他确信杰伊不可能为民众带来丰衣足食的生活。
与兄长差不多的其他大贵族里确实有那么一、两个拥有治理一城一池的能力,可当卡斯特利翁被分裂,这一城一池的能抵御魔物们的大肆侵袭吗?就算可以,裂的卡斯特利翁也迟早会被更大的势力、比如像圣露比这样的国家吞并……
贵族可以带着金银财宝、美女宝马逃跑。民众呢?街道上那些玩耍的孩子们呢?
杰伊征战在外,不知道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在敌国军队打到村子口时有多害怕。他却永远不能忘记那时的恐惧感、无力感与挫败感。
现在的他是骑士,骑士的责任是守护。
他守护卡斯特利翁,守护卡斯特利翁的人民。这就是他之所以做骑士的原因。
……
艾力克主动申请了调职,因为看他想要做的是白雪公主的近卫骑士,奥斯本一世便毫不犹豫地通过了艾力克的申请。
只是艾力克去上任之前,奥斯本一世还威胁了艾力克一通,大意是:小子不想着做我的女婿。是敢碰我的白雪,就会失去身上重的一部分了。
艾力克是哭笑不得。别说公主只有七岁,就是十七岁他也觉得公主还不够格称之为“女人”。
他还是更喜欢香香软软嘴巴又甜的大姐姐些。
白雪对于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位高大英俊的大哥哥骑士没什么反应。倒是从叶棠那里得到玫瑰让她非常开心。
每一天叶棠都会到庭院里走走,说是增强体力有利于手臂上的伤口恢复。白雪知道了这件事之后非每天都陪着叶棠去散步。又由于白雪每次被从叶棠身边带走后都会沮丧消沉无心学习好半天,越来越没有人敢再把白雪从叶棠身边带走。
叶棠一,顿觉不行——宫廷教师们没有魄力带走白雪,这会让白雪的课程进度落后的。于是她亲自带着白雪去上课,并在一旁旁听。
叶棠的本意是来学习这个世界的常识的。无奈旁听了宫廷教师们的几节课,叶棠觉自己一无所获。这些宫廷教师翻来覆去就教白雪一些贤良淑德的美德,别说是对治理国家毫无卵用了,他们甚至不能让白雪正确地认识到这个世界,让白雪拥有一般人程度的常识。
再让宫廷教师们这么教下去,叶棠一点也不怀疑白雪确实会被养成童话原作中的那个样子——毫无常识地侵入他人的家中,没有经过他人的同意就偷吃别人的东西,在不确定吃的喝的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不-良影响的前提条件下,把别人家里每一份餐点都给嚯嚯了一遍。还占了别人家的床,直接睡在了别人的家里。
放到现代人的角度来看,这完全是集非法入侵、偷窃、非法占用于一身后还被人赃俱获逮到的笨贼。
如果七个小矮人不够善良,他们计较白雪的侵入与冒犯。如果那不是七个小矮人的家而是七个农夫的家——
做人可以善良,但不可以仰仗他人的善良来行动做事。因为没有人可以确定“善”的背后是什么,“善”可以存续多久而不转变为其他的东西。
白雪在作为一个国家的继承人被培养之前,她需恶补常识。
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叶棠会让人搬来桌椅,在庭院中给白雪讲故事。讲完一、两个故事叶棠就会带着白雪在庭院里认植物,还会给白雪讲外面森林里的动物与街道上的人们与他们从事的工作。
“是看着就让人感觉温馨呢。”
侍女们远远地瞧着叶棠与白雪一大一小牵手而行的模样,忍不住轻笑。
“确实。”
艾力克已经对王后完全改观。他着附和侍女们,把侍女们吓了一跳。不过侍女们马上就红着脸与艾力克说起了话。
奥斯本一世像个怨妇一样躲在远处的大树之后。瞧见叶棠与白雪亲昵的模样,他一拳锤到了树干上,让树上的松针纷落而下。
站在奥斯本一世身后护卫着奥斯本一世的凯双手背在身后。王现在的模样真是让他不忍直视。他已经快不想起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奥斯本一世是什么模样了。
没有察觉到贵族之间的暗潮涌动,每天只是为女儿不亲近自己、成天缠着继王后而怒的奥斯本一世感觉不到松针的戳刺。有侍女上前想帮他拍掉身上松针以示好也被他一巴掌打倒在了地上,红肿了脸庞。
为什么!?玛琳菲尔德才与白雪相处了多少时间?怎么白雪就这样黏她!?
虽然以前白雪也很喜欢他这个父王,可白雪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这样开心的过!
他给了白雪最昂贵的丝绸、最耀眼的宝石、最华贵的一切一切……为什么白雪从来没有像这样亲吻过他、拥抱过他!?
难道就因为玛琳菲尔德是女人、而他是男人吗?
玛琳菲尔德究竟有什么魔力让白雪这样的痴迷!?
出去!出去!出去!!
鼓膜上不断回响着女儿尖利愤怒的尖叫,想到女儿砸到自己脸上的枕头,已经三个月没有和女儿好好说过一句话的奥斯本一世又是嫉妒叶棠,又是气白雪不知好歹胳膊肘竟往外拐。
“母后……父王的眼神好吓人……”
注意到奥斯本一世的白雪打了个寒颤。叶棠用完好的那只手摸摸她的头顶,安抚道:“那就不父王,我就好。”
说罢叶棠张开手臂,让白雪扑到自己怀里。
“嗯!”
抱着母后,感觉到母后身上的温暖,白雪稍微放松了下来。她仰起小脸,对叶棠道:“母后,再过两个月就是我八岁的生日了。”
“白雪想要礼物吗?”
叶棠当然知道怨妇一样的奥斯本一世在想什么——把男人放到女人的位置上,男人就会变成女人。以前的玛琳菲尔德是怎样的痛苦癫狂,现在奥斯本一世就是怎样嫉怒攻心。
“白雪不礼物!白雪只要母后能为白雪庆生就好!”
抱紧叶棠的颈项,白雪甜蜜地笑道:“这会是白雪第一个有母后陪伴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