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去看凯文了。因为金妮的拳头像落雷一样有力地炸裂在了凯文的脸上。
“金、金妮……!?”
被揍得摔倒在地的凯文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 他的手掌能够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肉正往肿起。
“你怎么敢对我……?!”
“住口吧凯文!你再说一句你要毁掉这个村子试试!次我会打掉你的牙!!”
别看金妮一脸凶暴,实际上她并不擅长使用暴力。不仅如此,其实金妮也不像一般的村姑那样有着很好的体力与耐力。养尊处优的她光是揍了凯文这么一, 拳头就已经疼得厉害。
叶棠只看了金妮一眼就注意到她举着的拳头在微微颤抖。
被一个女人一拳揍到地上,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妻子。狼狈不堪的凯文活似一只翻倒在地的王八。他试图爬起,却又因金妮步步向前的威逼而重新摔倒在地。
一手撑着自己已经软了的腰,坐在地上的凯文色厉内荏地指着金妮道:“金妮, 你是我的妻子, 你应该服从于我才对!为什么你要站在玛丽一边!?你不是最恨、最讨厌玛丽了吗?!”
“我现在是在和你说玛丽的事吗?!”
金妮再度上前一步, 她的右脚像是要踩断凯文的子孙根那样恶狠狠地踩在了凯文的腿间。
她恨罗斯玛丽·詹宁斯吗?
她当然恨了!
从小到大, 无论她喜欢哪个男孩儿, 无论她对哪个异性抱有好感, 她喜欢的人所爱慕的必定是那个玛丽!就是她那对抛她早早离世的父母都曾在幼小的她面前不止一次地感慨于玛丽的天生丽质, 赞叹玛丽那玻璃珠子一般的蓝眼, 金丝一般的长发, 还有如冻牛奶一般白嫩细滑的肌肤。
是是, 真是对不起了。她金妮虽然吃得比玛丽好, 用得比玛丽强, 但就是没有玛丽那样的美貌。比起她这个土里土气的村姑来,还是玛丽更像村长家的小姐。也活该她用心去对待的每一个异性最终爱上的都会是玛丽。
……就连主动追求她的凯文在与她约会的时候, 都会忍不住朝着和亨利在一起的玛丽看去, 而忘了她还在他的身边。
但,说到底, 她对玛丽的怨恨也不过就是些无聊的嫉妒罢了。
她是金妮,是村长的孙女。
村长一家世世代代以守护亚贝村为己任,在她父母去世的时候她就发过誓要代替父母,代替终有一天会老去的祖父守护亚贝村。每年她父母的忌日, 她都会去父母的墓前报告亚贝村的状况。
如果要问她是报复玛丽重要,还是保护好亚贝村重要,那她的答案有且永远只有一个——
“谁为亚贝村带来灾难,谁就是我的敌人!凯文!哪怕你是我的丈夫、是亚贝村的村长,只要你有侵害亚贝村的意思我就饶不了你!!”
金妮的话让村民们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历代村长们的影子。不少上了年纪的村民一时间感慨万分,瞧着金妮的眼神也多了一分怀念。
然而凯文并不相信金妮的话:“……哈、哈哈!你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金妮!还是说因为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所以你才这么虚伪?”
恶意爬上唇角,形成一种令人恶心的恶毒笑容泛开在凯文的脸上。这个男人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他指着金妮的鼻子:“像你这种心胸狭窄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伟大的情操?饶不了我?我看你饶不了我是想报复我出-轨诺拉吧?!”
金妮肩头一震,有一瞬的呆滞。恶向胆边生的凯文看准这个时机,一把抓向金妮试图把她带走:“我过来!”
被凯文抓住的这个瞬间,金妮是放空的。
凯文说得没错,她确实是个心胸狭窄的女人。在听到茉莉骂凯文是个通奸混蛋的时候她也确实想过日后要好好收拾勾-引自己丈夫的小贱-货。
可是有一点凯文说错了。
在听到凯文说要烧毁亚贝村的那一刹那,她就忘记了凯文的出-轨,也忘记了自己在脑内完成的对偷-腥猫的一百零八种制裁。
她心中有的仅仅是后悔。
她后悔自己生成了女儿身,没有办法直接继承村长的位置。也后悔自己瞎了眼,竟然选择了凯文-做亚贝村的村长。
……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一个无法忠于妻子,连自己小家都爱护不好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去爱、并守护一个并非自己家乡故里的小山村呢?
是她太想被爱,太想被人当成唯一的特别,这才蠢兮兮地喜欢上了凯文这种人。
见金妮脚像生了根一样不愿意跟着自己走,怒从中来的凯文抡起拳头就要朝着金妮的头砸。
金妮恍然回神,只见一条手臂凭空而出,接着扬起拳头的凯文就被人一个背摔扔了出去。
是叶棠。
在原主玛丽的记忆里,金妮真的是个非常讨人厌的女人。她的炫耀、找茬儿都让原主不胜其烦,但有一点原主从来没有怀疑过金妮。那就是金妮对这个村子的爱。
金妮继承了源于祖先的意志,她总是把亚贝村放在第一位。也因此明知叶棠在莱姆矿场赚了大钱,金妮也从未找过叶棠的麻烦,更没在背后给叶棠使过绊子——叶棠不仅成功让她们一家的钱袋子鼓了起来,也为整个村子都带来了利益与活力。而只要叶棠还能继续为亚贝村带来利益与活力,金妮就会无条件把自己的私怨放到脑后。
村民们都长着眼睛,谁都看得出来金妮对玛丽的不喜,却也都瞧得见金妮为了村子不再去找玛丽的麻烦。
受原主记忆的影响,叶棠之前对金妮全无好感,也从未深想过金妮为什么能获得村民们的支持。
但方才她听到金妮说的那些话,这让她一子明白了过来:正是因为金妮是将亚贝村放在心中头一位,且永远不会动摇的人,所以村民们才会追随她。哪怕她脾气大性格差,时不时还会去找自己讨厌的人的茬儿,村民们也愿意奉她为村中的活法律。并愿意接纳她的丈夫、一个不是亚贝村出身、长大的男人来做亚贝村的村长。
此刻叶棠还不能说是对金妮另眼相待。不过看着金妮挨揍这种事她也做不出来。被她一个背摔砸在地上的凯文屁滚尿流,竟是头一歪晕了过去。
没想到自己会被叶棠帮了的金妮愣在原地,她像见了鬼地上打量叶棠——在她的记忆中,玛丽可不是这样凶悍的女人。
迎上金妮打量的视线,叶棠像是要解释自己的怪力从何而来那样举起手臂鼓了鼓肱二头肌,朝着地上的凯文骂了一句:“可别小看天天翻山越岭的女人啊。”
“天啊!玛丽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刚刚你那个招式是怎么做到的?!我就看见‘咻——’的一!”
村民们围住了叶棠,个年轻人还连比带划地试图重现叶棠方才的背摔。
金妮缓过神来,瞧着被人群围住、被人嘘寒问暖又称赞不已的叶棠,她的自卑与嫉妒又像泥泞污浊的烂泥涌上心头。
“……你为什么要帮我?看我的笑话还不够,你还想用我来衬托你自己吗?!”
金妮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她听着自己的声音,自己都想问自己:你在对帮了你的玛丽说些什么?
为自己的无理取闹感到不堪,为自己在一天之内被人揭破丈夫出-轨、丈夫其实不爱自己只是在利用自己、丈夫其实是个人渣而感到狼狈。无法接受发誓要代替父母祖先守护这个村子的自己因为眼瞎而引狼入室,差点儿让凯文这样的小人完全接掌村子。金妮承受不了众人的目光,拎起自己的裙子飞快地跑出人群,往村子后面的森林奔去。
叶棠的反应速度也很快。金妮一跑,她就追了过去。只是叶棠故意追得不紧不慢,让金妮跑到了没有其他人在的村子后头,她这才一个加速,拉住了金妮的手腕。
“你做什么?!想嘲笑我就直接嘲笑我好了!”
屈辱的眼泪滚出眼眶,金妮的泪腺闸门一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反正我就是这么失败!不光分辨不出男人的好坏,还被凯文那个杂碎骗得团团乱转!被利用!被出-轨!被当众羞辱!反正我就是这么无药可救!连你帮我我都说不出一句感谢!只会说一些自己都听不去的屁话……!”
“像我这种人、像我这种人——”
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好呢!
“像你这种人?你是哪种人?”
哪怕金妮挣扎得再用力,叶棠也没有放手:“你想被人嘲笑吗金妮?那么我会嘲笑你的。好好地、充分地嘲笑你一番。但我嘲笑你不会是在今天,也不会是因为你说的那些理由。”
“凯文确实是个杂碎,没有完全认清他真面目的你也确实稀里糊涂。可是他是他,你是你。他不把亚贝村当一回事,但你不是在他的面前贯彻了自己想要保护村子的意志了吗?”
“金妮,你可没你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或许是因为这是金妮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是作为“村长的孙女”而被人肯定吧。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流着鼻涕眼泪去看叶棠的脸。
面前的女人和她记忆中的“玛丽”真的差太多了。玛丽虽然是个温柔贤淑的女人,也很会讨人欢心。但她所熟知的那个玛丽,是绝对说不出这种像是能沁入人心中的话语的。
“……你是谁?你不是玛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