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一角被掀开以后,波涛汹涌的浪潮会扑面而来。
何之轩的身份无一例外被正式揭穿,且网络的人肉搜索引擎将公司名称一并曝光。
杨筱光与各位同事手忙脚乱与各类外界电话周旋。有媒体的试探,也有好事网友的八卦询问。
显然大伙对这个向往已久的意外还是缺乏应对素质,接电话语气也由有理有节变成急躁不安。
周凯丝紧急培训公关部和行政前台,以“一问摇头三不知”政策应对,又向各部门发了接电话守则。
够职业素质了。
大家接到电话都一个口径。
“您好。”
“具体情况我们不清楚。”
“感谢致电。”
“再见。”
让众人手忙脚乱的男主角何之轩请了两天假,这两天里,所有人手头工作都暂停,一头雾水地处理这桩由领导的私事转为公事的特殊事件。
杨筱光是不免要四处探听的,她问方竹:“媒体到底怎么看这事?”
方竹直截了当说:“本来不是大事,不过叶嘉影好像得罪了谁,这回被揪住恶整了。”
“这个直接影响了我们公司。”
“是网友太八卦了,不过何之轩的背景被八出来让我也想不通。”
杨筱光灵机一触:“后来矛头直接指到选秀内幕上,是不是也有人要针对我们领导?”
“不好说。”
杨筱光想,还有其他内幕的呢!譬如领导曾经也是不良少年。
行业里最怕掀老底的丑闻,如今连客户都风闻了,打电话过来试探。长久以往,终究是不好的。
Philip出来组织了大局,先稳定了几个在行项目的客户,又邀请若干媒体,红包送出,希望封口。
倒是很积极。
老陈等老资格同事说:“老飞这样做,还是很有风度的。小何毕竟年轻,底子也不干净,被人撂底,要翻身,还要花工夫。”
工夫确实不少。受到间接影响的还有潘以伦。
他成为这次绯闻加黑幕谣言的中心人物。
如果他拿了名次,正合了喧嚣尘上的黑幕说,如果他拿不了名次,DG公司那里又该如何交代?总不能将广告拍摄费用白白收不回成本,且还丢了名誉。
老飞在午餐时分,会摆些香港绅士派头,请部分核心员工吃点心,也意有所指说了一些话。
“何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董事会人员变动,我们这里更该平稳经营才是。”
大家清楚,这是何之轩受董事会里某头头托要做的项目。如今若是出任何问题,那就得一损俱损。
是非拂面尘,当下心中都沉甸甸的,不知道队伍该怎么站了。
杨筱光还担心潘以伦,大家都在幕后,只有他在幕前。在上周的赛事里,叶嘉影已经被换下来了,接下来有任何风雨也只有他一个人去承担。
她踌躇着,想打电话给他。但又怕自己显得很反复,终是跨不出这个坎子。她想,她或者能做些其他的,就去“午后红茶”探了探,依旧无人。她想去看看潘以伦姐弟的妈妈,想到当初是在老李受伤的医院遇见过潘以伦,就鼓起勇气去那里碰碰运气。
好在医院的病房划分严明,她很容易找到肾脏病人的专区,只是不知道潘以伦的妈妈叫什么,只好一间一间找过去,还四处张望,看看能不能碰见潘以枫。
只是潘以枫没有瞧见,她竟然看见了杜日晖。
他坐在医院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外,穿一件平凡质朴的松毛衣和昵子裤,不是黑社会老大该有的样子,也不是有钱人该有的样子。
杨筱光迟疑了一下,杜日晖就看见了她。
他微微诧异,锐利的眸子一顿,认出了她。
杨筱光想,我是不是需要去打个招呼。
杜日晖已经站起身。
“你是‘君远’的?”
杨筱光心里打鼓,他倒是记她记得熟,可见对潘家姐弟是上了心的。就点头,但装作不识他人的模样。
杜日晖颔首:“代表公司探病?”
杨筱光再点头,先装再说。
此外也别无多说,她与这位看似传奇的人物并无交集,不过她并不认识病房内八位病人到底谁才是潘以伦的妈妈。
杜日晖又看出来,用手指了指最里面的床位,床上的病人背对着他们。
他真是心细如发。
杨筱光道声谢,就走进去了。
她做好准备,带齐补品和水果。轻手轻脚走近过去。
病床上的人微不可闻地叹了气。
“你回去吧!一会以枫就要回来了。”
杨筱光只好叫一声:“阿姨,您好。”
潘母受了一惊,转过头来。
杨筱光终于明白潘家姐弟的好卖相从何而来了。这位中年妇女,有很明晰的轮廓,漂亮的五官,虽然已经苍白和憔悴了。
她要半坐起身,杨筱光扶她躺下。
“我是――潘以伦公司的同事。”她扯了谎,也不算太扯。
潘母半信半疑,但客气地笑了:“不敢当,竟然要劳烦孩子的同事来探我。”
“是代表公司来的。”杨筱光想,反正杜日晖都这样认为了,她不妨借口到底。
为何要借口?她一想就转念,不能多思考。
她且先真诚热情地抚慰潘母。
潘母似乎不是本地人,说不好本地话,但是口音是南方的,说话温婉,涵养很好。她见杨筱光亲切,真心感谢,还是硬要半起了身,杨筱光为她调了床位,和她闲闲聊几句。潘母又是“费心”、又是“感谢”,说得杨筱光万分惭愧。
“不算大病,只是苦了孩子们。”
杨筱光抚慰:“放宽心,潘以伦很努力,您的病一定会好的。”
潘母是苦笑的:“他在单位还好吧?我真是成了这孩子的负担。”
“您别这样想,他很孝顺。”
潘母微笑:“是出门遇到贵人。你们单位肯为我垫付医药费,还来代表探我的病。”
如此看来梅丽丽做人还不赖,杨筱光想,至少肯这样上道的。
“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好不好,坏不坏,都是这样。我只希望他们好。”
母亲总是如此期许自己的孩子。杨筱光眼眶微热。
“以伦现在很有名吧?我们也能看看电视的,喜欢他的人很多,感谢单位领导给他这个机会。”
可惜就是不能常来看母亲。杨筱光问:“阿姨,潘以伦过一阵还会有机会来看你的。”
母亲的面容是向往的,可是说:“听以枫说这个比赛好像很严格,他们都不能出来的。”
“没关系,可以申请的。”
潘母想一阵,微微点头:“能多见见面,总是好的。如果不能见,也没办法。他是为了挣钱,也得遵守人家的规定。现在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窗外月光如洗,窗内潘母苍白如洗。
她的要求和愿望那么低,她的子女付出最大的努力。
杨筱光的心,在微酸。
心里的疼,泛滥出来。
她告别以后,漫步街头。握住手机,她拨了那个号。响一声,又挂断。
走一步慢一步。
心里的防线倒了一座又一座。
铃声响起来。
是他。
该如何说话?她是真的没想好。
看过他的母亲,知道他的卑微,她的防线竟然决堤了。
她接了电话。
他只说了一个字“喂”。
杨筱光就想起,她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听到他的声音。酸劲忍不住,眼泪流出来。
她想她无法自制了。
他说:“杨筱光,你别哭了。”
他又说:“杨筱光,原来你这么爱哭。”
他还说:“我一直以为你是彪悍无敌的。”
杨筱光说:“这真不是一个好时机,可是――”她咬下唇。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
“我感觉我似乎又有了希望,这次会不会破灭?”
杨筱光举头望明月,再低头。
隔了很久。
他说:“请你相信我,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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